满桌烤串还冒著残温，孜然的香气，混著未乾的油渍留在盘子里。
    胡小帅，却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体，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屏幕上的定位都点错了两次。
    “我先走了先走了！你们也赶紧撤了吧”
    他一边说著，一边往后退，眼睛还不住地往鬼帝消失的方向瞟。
    生怕那两道黑影突然折返，“万一那俩大佬反悔回来，咱们可就真完了！”
    话音刚落，一辆计程车的远光灯就刺破了夜色。
    “计程车，等等！！！”
    胡小帅几乎是踉蹌著拉开车门，连句完整的道別都没说，就催著司机“快开！往市中心走！”。
    车屁股冒著烟消失在街角时，他还在后视镜里盯著烧烤摊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拍著胸口。
    李健看著胡小帅逃也似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林道长。
    林道长正把剩下的烤串，往打包盒里塞，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
    那股被白起目光锁定的寒意，仿佛还粘在皮肤上。
    “走吧，回去了。”
    林道长把打包盒塞进塑胶袋，声音里带著一丝疲惫。
    “这串儿留著给小虎当宵夜。”
    两人也拦了辆计程车，车厢里的冷气吹得人打了个寒颤，却没人有心情閒聊。
    李健靠在车窗上，看著外面掠过的路灯，脑子里全是白起和蒙將军的容貌。
    而林道长则闭著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捻著衣服，显然也在琢磨一些事。
    直到计程车停在一道堂门口，两人下车时，才发现彼此的手心都还攥著汗。
    回到一道堂，李健把打包盒放在桌子上，刚转身，就见小虎。
    李健没心思逗它，只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回房躺下了。
    可闭上眼睛，蒙將军、白起的冷脸就轮番在脑子里转，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勉强眯了会儿。
    天刚蒙蒙亮，李健就顶著个黑眼圈坐了起来。
    他揉著太阳穴走出房门，一眼就看见林道长坐在堂屋的电脑前，屏幕亮著。
    林道长却没看內容，手指悬在键盘上，眼下的黑眼圈比他还深，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师父，您这黑眼圈，够赶上熊猫了。”李健走过去，顺手给林道长递了杯热水。
    林道长接过杯子，低头喝了一口，抬头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
    “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睛跟熬了三天三夜似的。”
    两人刚聊了两句，林道长的手机突然“叮叮叮”地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堂屋里格外刺耳。
    林道长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皱了皱眉。
    接起电话时，声音也紧绷著：“餵？老张，什么事？”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林道长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李健站在一旁，见他这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林道长只有遇到棘手的事时，才会是这副表情。
    掛了电话，林道长沉默了几秒，才转头看向李健，语气凝重：
    “王家湾一夜之间，淹死了十余口人。”
    “啊？”
    李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问。
    “淹死十多个人？王家湾我记得，那地方不是只有条小河吗？
    就算涨水，也不至於……”
    说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脑子里闪过几天前的红白双煞。
    “师父，这事儿……不会和红白双煞有关吧？”
    林道长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不好说，但十多个人同时淹死，肯定不对劲。收拾东西出发，我们去王家湾看看。”
    李健的四个圈，在盘山公路上顛簸，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被窗外的山风揉散。
    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林道长身上，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师父，是张叔给你打电话吗？”
    林道长眼睫微抬：
    “嗯，道教协会大小事，都交给老张几人管，他们做事稳当，一般只有处理不过来的事，才会给我打电话。”
    导航提示距离王家湾还有两公里时，李健下意识降下半扇车窗。
    山风裹著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来。
    ——是香烛燃尽的焦苦，混著纸钱焚烧后的纸灰气，像一张潮湿的网，猛地涌进车里面。
    这味道实在特別，仿佛带著某种穿透力。
    哪怕隔著数里山路，哪怕被满山松涛稀释，依旧能精准钻进鼻腔。
    （说到香烛纸钱味。这里提一句，大家有没有发现，只要哪个地方有人离世，这股味道总会准时出现，无关风向，无关距离，隔著很远都可以闻到。）
    李健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副驾驶的林道长睁开眼，两道眉峰拧成了疙瘩。
    他抬手按在车窗边缘语气里带著罕见的凝重：
    “这么浓的味……得烧多少香烛纸钱，才能飘这么远？”
    越野车刚拐过最后一道弯，王家湾的轮廓便撞进视野。
    没有寻常村落该有的犬吠鸡鸣，连炊烟都不见一缕，整个村子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李健隔著车窗数过去，粗略一数，竟有四五家门口掛著惨白的孝布，风一吹，布条贴在斑驳的木门上，像极了垂落的丧幡。
    林道长推开车门，退到路边拨通了电话。
    电话只打了三分钟，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深蓝色夹克的中年人跑在最前，身后跟著两个穿运动服的年轻小伙，裤脚还沾著泥点。
    “会长！小会长！你们可算来了！”
    中年人跑到近前，语气里满是急切。
    李健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中年人身后的年轻人身上——是將强。
    作为hl道教协会的骨干，將强不仅身手利落，性子也直爽。
    是协会里少数，能和李健玩儿到一块儿的同龄人。
    此刻將强脸色紧绷，眼底带著红血丝，看见李健时，只匆匆递了个眼神，没多说话。
    “王兴，这里到底啥情况？”
    李健认得王兴，这人在协会里待了快二十年，算是元老级人物。
    论实力，他连將强都比不上。
    可架不住人缘好，谁家有事都愿意搭把手。
    所以协会特意，给他安排了个算是小队队长的职位，负责协调基层事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