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火铸新锋
隨后的几天,剑术馆的门前就再也没真正安静过。
拜访者络绎不绝,仿佛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街巷,都在低声传颂那个孤身连战兄弟会的名字。
第一批上门的,是城中年轻的贵族们。
他们骑著高头大马,蹄声在石板路上脆亮迴荡。
宽大的斗篷绣著各自家族的徽记,丝线在阳光下闪著淡金色的光泽。
隨行的僕从们小心翼翼地下马,手里捧著封蜡尚未乾透的正式书信,还有一份份精致的小礼物一上好的红酒、猎鹰羽毛,或者一对雕工考究的银质扣环。
“莱昂大师。”
一名男爵家的次子上前一步,面色紧张而郑重,带著生涩的礼貌开口:
“家父希望我能向您学习剑术。”
莱昂侧首望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如水。
“我收学生,不问出身,只问剑心。”
年轻人面色一红,却深深鞠了一躬。
紧接著,第二批拜访者,来自城中的市民阶层。
他们多是商人、酒馆老板、手艺人或行会成员的子弟。
他们的礼物没有贵族精巧华丽,却带著诚意与实用—
沉甸甸的钱袋、一桶醇厚的黑麦酒、一匹紧实的布料,甚至是一只刚打好的皮剑套,边角还带著暖色的牛油光。
这些人不敢从正门走入,只能绕到侧门,拘谨地等待莱昂的答覆。
“想学剑,就儘管来。”莱昂的声音平淡,却让这些年轻人眼神一亮。
再后来,甚至连市井少年与自由佣兵也开始聚集在剑术馆外。
他们没有钱,没有家族徽记,甚至衣衫槛楼。
有人提著破旧的棍棒,有人空手而来,满脸是憧憬与热血。
他们不敢妄求正式拜师,只能在馆门外帮忙搬运柴薪、打扫院落、提水餵马,
换取一次在角落观摩训练的机会。
而剑术馆的大门,第一次向整个库腾堡散开。
从高坐在马鞍上的贵族子弟,到赤著脚的市井少年,
他们都在仰望同一个人一那个在比武场上一剑震全城的剑士。
弟子网络便这样在几周內形成了。
贵族子弟带来的不仅是礼物,更带来上层的消息:哪家领主打算做些什么、哪座矿山今年减税、哪条街正在筹建新的工坊。
商人和市民的子弟则熟悉市政与商贸流转,他们口中的传闻涉及粮价、工坊订单、僱佣兵活动与市议会的动向。
而底层少年和佣兵带来的,是街头巷尾最直接的风声:哪家酒馆闹过斗殴、哪条巷子有人失踪、哪批矿工抱怨工钱。
这些信息像无形的水流,缓缓匯聚到莱昂手中,让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脉搏。
剑术馆內,炉火啪作响,年轻的贵族子弟们穿著华贵的衬衣和紧身外套,手握木剑或细剑,
额头冒汗却神情专注。
对他们来说,能成为“波西米亚剑圣”的弟子,是一种荣耀,也是通向社交圈的通行证。
训练结束后,莱昂坐在剑术馆一角,擦拭著自己的配剑,静静听著他们无意间的閒谈一“听说奥洛夫男爵最近在议会上提了新法案,要提高城防税。”
“是因为边境的僱佣兵费太高了吧?我父亲说他已经在筹备新的火炮订单。”
这些话听上去隨意,但对莱昂而言,却是一条条上层政治与军事动向的线索。
他不必亲自探访宫廷或议会,第子们在各自的家宴、酒会、议事中耳濡目染的信息,便会在练剑或休息时自然流露出来。
有时,他们还会主动带来请帖,邀请莱昂前往庄园小聚,名义上是私人授课,实际上为他提供了与更多贵族接触的契机。
而与贵族弟子截然不同的,是自由佣兵、市井少年和工坊学徒们。
他们多半住在城墙脚下的巷弄,白天在码头扛货或在工坊打杂,晚上则聚在剑术馆后院的练武场,练习莱昂教的简易防身剑术。
一个夜晚,风吹进院子,一个满脸风霜的僱佣兵喘著粗气道:
“大师,听说下周有人打算从萨克森运来一批火枪,不经过行会审批。”
莱昂手中一顿。
这样的情报,不是城內贵族会知道的,而是混跡码头与街市的底层人才能探听到的。
在他的暗示下,这些弟子逐渐形成了一个覆盖城內各阶层的耳目网络:
贵族子弟传来议会与上层的风声。
市井少年带来街头的暗流与民情。
工坊学徒和佣兵,则接触到货物流向与器械生產的隱秘。
莱昂不用亲自出面,便能透过他们清晰掌握库腾堡城內的动態。
这座城市的资源与信息流,正在因他的存在而悄然倾斜。
他不需要直接掌控市议会,不需要在城门掛旗帜,他的名字和弟子网络,就已让他成为库腾堡最受关注、也最不可忽视的人物。
在弟子们的热情帮助下,莱昂第一次踏入库腾堡工坊区一座军械工坊的深处,
工坊区位於城北,紧邻河道,水轮和高烟肉是远远便能看见的標誌。踏入大门,热浪和铁锤声扑面而来。
水车带动的传动轴转动,厚重的水力锤一次次落下,將红得发亮的铁坏压得火星四溅。
工坊主是位满头灰发的老匠人,名叫乌尔里希,他的儿子正是莱昂的学生。
他见到莱昂时,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莱昂大师,您的名声在这些天传遍了库腾堡。听说你对军械工坊的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今天,您可以隨便看看。”
他领著莱昂先经过锻造区。
几个年轻学徒正操纵著吊鉤,把烧得通红的铁块放在水力锤下。
水轮“哎呀”转动,水锤轰然落下,带著震耳的金属迴响。
铁块在重击下被拍扁、翻转、再拍扁,火飞溅。
乌尔里希笑著介绍:“这是水力锻钢装置。靠河水带动,能省下十几个壮汉的力气,而且每一下落锤都一样重。我们用它打火炮的炮管坯子,也打火枪的铁管坯。”
莱昂走近,伸手摸了摸温热的铁屑,感受到微微颤动,心中暗暗记下它的模样。
他指向一旁堆放的铁块:“这些是做火炮用的?”
“是的,得先在水力锤下反覆锻打,再进熔炉淬火。”
莱昂沉默片刻,目光在铁块、炉火与水轮之间游移。
他心里已经在思索,他不曾在现实世界中见过这些技术,但现实世界同样有著独特的炼金术。
若將这些工艺带回现实世界,再与现实世界中的炼金术的硬化处理与符文强化结合,或许能让火炮更坚固、更轻便。
隨后,乌尔里希带他穿过一条通往后院的小道,那里搭建著简陋的火药作坊。
空气里带著刺鼻的硝味与淡淡的烟味。
“这是你们用来填火枪和炮管的黑色火药?”莱昂问。
乌尔里希点头,压低声音道:“是的,硝石、木炭、硫磺。我们自己磨製,但配比和研磨都是行会秘密,外人一般不得入內。”
他停顿片刻,看了莱昂一眼,又笑了:“不过您不是外人了。您的剑震动了整座城市,也让我们工坊的订单源源不断。”
莱昂注视著作坊里几名学徒正用木在石白中缓慢捣磨黑色粉末,每一下都极为谨慎,生怕火星进溅。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静的思索一一这种火药在梦境世界中存在,而在现实世界从未出现过,
如果加上炼金术净化与稳定处理,或许能极大提高爆炸威力与安全性,
在工坊的另一侧,是一排尚未完工的火枪与短炮。
木製枪托上打著未磨光的槽,炮管旁堆放著尚在冷却的铁坏坯。
乌尔里希抚摸著一具小型火炮:“这是轻便型的火炮,能发射铁弹,但精度不高,射程也有限。”
莱昂俯身观察炮口的內壁,手指掠过粗糙的金属纹理:“如果炮管能更光滑,威力会更稳定。
“是啊,”乌尔里希嘆息,“但要靠人力打磨,费时又费力。除非能找到更坚硬、更均匀的铁料。”
莱昂心中一动。
他想起现实世界的炼金术士曾尝试用符文灌注强化金属韧性,如果將这种锻钢技术与炼金灌注结合,或许能製造出真正可靠的火炮。
临走前,乌尔里希取出几本用牛皮装订的手稿。
“这些是旧记录,莱昂大师。你既然这么感兴趣,可以带回去看看。”
“给我?”莱昂挑了挑眉。
“您是我儿子的剑术导师,也是库腾堡的传奇。若您愿意了解我们的工艺,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思路。”
莱昂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压在心头。
他对工匠微微頜首:“多谢,我会好好研读。”
这是一个异乡人所能得到的最高信任一一未经议会批准,便可接触到军械生產的细节与记录。
炉火的光映在莱昂眼底,他明白自己今日看到的这一切,將是现实世界对抗兽人时不可多得的筹码。
夜色降临时,他离开了工坊区,斗篷在寒风中微微猎猎作响。
城中远处传来吟游诗人低唱的歌声,仍在歌颂那场比武的传奇。
莱昂的脚步声很轻,他脑中却在飞快整理今日见到的所有细节:
水车带动的大锤效率如何;
炮管冷却时间与金属色泽变化;
火药晾晒的湿度与安全距离。
他知道,这些看似零散的细节,一旦带回现实世界,交给炼金术师和铁匠,或许会催生一场前所未有的军事革新。
或许,这些东西,会成为改变战爭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