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死亡围猎
古尔哈什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下一瞬,尚未等后方的狼骑兵做出反应,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轰隆!”
桥面中央,一根关键承重的木桩突然断裂,咔咔声如骨裂般刺耳,紧接著整段桥身猛然一颤,如被劈开的脊椎骨,將两侧的桥板瞬间撕裂开来!
裂缝如蛛网疯长,木板齐齐塌陷。
十余名正在通行的狼骑兵连同他们跨下的座狼,根本来不及嘶吼或挣扎,便如断线的风箏,被整座桥一起拖入了滚滚河流之中!
哗一一!
水声炸响,雪亮的浪头瞬间高掀数米,泥水混杂翻卷,溅得沿岸湿石皆震。
狼骑兵们的战吼被水流吞没,座狼在惊恐中拼命挣扎,巨爪拍击水面,乱爪狂蹬,但那股扑面而来的下涌之力,如同无形巨手,將他们一个个拖入深渊。
古尔哈什只来得及看见一头座狼拼命昂首,露出水面那双泛白的狼眼,下一息,便被另一个沉下的骑兵撞翻,再也未见浮起。
水流之下,河面混乱如沸,一具具身影在浪头中起伏剎那,便被捲入更深的漩涡中,
兵刃翻滚、兽人骑手、座狼,一併被湮灭。
就连他膀下的座狼也被惊得仰头怒豪,猛然扬起前爪,险些將古尔哈什甩下背。
他猛拍狼颈才勉强稳住身形,却仍吼出一句毫无意义的怒令:
“拉他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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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过是出於本能的下意识嘶喊,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来不及了。
而且也根本无法做到。
这片水域本就湍急,此刻的坠落者早已被捲入深流之中。
他们身躯庞重,座狼再凶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水面浮沉挣扎,最终与骑手一併没入水底。
在水面飘荡了几息,又全被吸入水下的黑暗。
河水翻滚著归於平静,宛若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就像一头飢饿的魔鬼吞下一口鲜活血肉一一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只余湍流奔涌的轰响,如水下的低语,在空气中喻喻盘旋,迴荡不止。
古尔哈什面沉如铁,死死盯著那座断裂的木桥,
断裂处的主桩表面焦黑,断面上残留著烧痕和几缕乾草碎屑,像是某种缓慢腐蚀的疤口,早已被人精心布置。
他不必俯身噢闻,仅凭目光便能分辨出那味道。
松脂、麻绳、草茎纤维一一点燃后如烛火般缓慢燃蚀桩心,使桥樑在短时间內维持完整,直到某个关键节点轰然崩塌。
那不是意外,那是精確的、预谋已久的陷阱。
他带著整支狼骑兵小队,毫无防备地踩了进去。
“狗屎!”他低吼一声,猛地拉紧韁绳,几乎將座狼的脖颈扯弯。
兽人们乱作一团,他们中大多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喊叫、咒骂、狼豪搅成一片,他们不知道敌人藏在哪儿,只知道脚下的桥断了,有同伴正在沉河,战斧却不知朝哪儿挥。
古尔哈什却知道,真正的危险一一还在后面。
他鼻翼轻颤,老狼般的直觉在颅骨深处炸开。
风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林风,而是一种血气混杂著木炭与汗渍的味道,若有若无,从上风口悄悄渗来。
那不是湿地腐木的味道,而是刚刚剖开的伤口。
是杀气。
“结阵一—迎敌!”他猛然转身暴吼。
声音如斧劈石,重重震开了身后的混乱。
兽人们被他的怒吼惊醒,纷纷调转座狼,抬起盾与斧,乱中成列,急速收拢。
座狼们躁动地低吼,利爪刨地,呼吸沉重得像战鼓敲响前的喘息。
就在这时,林中骤响。
不是风吹枝叶的声响,而是那种密密麻麻、割裂空气的破风声一箭雨,骤然而至!
嗖嗖破空声如寒蝉齐鸣,下一瞬,箭矢从林间怒射而出,准確地砸入狼骑兵的阵列。
一头座狼的额骨当场炸裂,脑浆与血雾喷涌,骑在背上的兽人惨叫著坠地,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第二箭贯胸钉死。
“散开!躲避!”古尔哈什咆哮,可箭雨已至第二波。
就在箭矢接连破空的剎那,林边草丛忽然大面积震动。
那不是风,那是铁靴碾过灌木的重量。
短促的吼声响起,一队人类战土从林中猛然破出。
他们人数不多,但阵形紧密,动作整齐,宛若一把隱匿良久的刀,今刻方才出鞘。
为首之人,银盔银甲,身后的披风被山风捲起,利剑在手,出现在了狼骑兵们的视野中。
他没有发號施令,也未高声吶喊。
他只是冷冷地將剑平举,缓缓指向古尔哈什。
古尔哈什望见了他的眼睛黑,深到无底,无光无火,也无波澜。
不是怒火灼灼,不是狂热血意,更不是恐惧或战意。
那是一种沉静。
像深渊下沉睡千年的暗冰,冷得彻骨,又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那不是眼睛。
那是一面镜子,照出猎物的命运。
“是人类!”一名狼骑兵怒吼道,“我们中陷阱了一一!
“杀出去!”古尔哈什抢起战斧,怒吼著当先衝出,“杀进林子,杀光这些人类一但前方迎接他们的不是空旷林地,而是密密麻麻的陷阱与死角。
地面早已被布设成死亡之网一一倒刺、陷坑、尖桩、绊索纵横交错。
几匹座狼才刚衝出几步,便有一头猛地被绊索勾住前蹄,扑通一声倒地滚翻,骑上的兽人尚未爬起,便被从树后掠出的长矛洞穿咽喉。
林中伏兵显然是有备而来。
数十名人类战士分散在林间,动作敏捷,三五成组地交错掩杀,精准地挑选落单狼骑兵下手。
与其说是迎敌,不如说是猎杀。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
是游击者,是林中杀手。
古尔哈什眼角一警,只见一名灰衣弓手半身藏在树后,动作老练地张弓搭箭,指尖一松—
箭矢破空,笔直钉入他左侧一名兽人的咽喉,血箭狂喷,座狼惊叫著原地打转,尸体在它背上歪斜摇晃,隨后重重摔落。
他想回头寻找掩护,却又见右侧丛林中三道身影疾掠而至。
其中一人持宽盾正面硬挡兽人的战斧,火星四溅,第二人紧隨其后,短矛猛刺,正中狼颈,第三人则从侧面突进,盾斜顶兽人胸膛,將其撞下坐骑,紧接著一脚踏实胸口,长剑一压,冷光没入心窝。
动作乾净利落,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从出现到斩杀,全程不过五息。
古尔哈什心神一震。
这群人类盔甲杂乱,兵器不一,身手参差,毫无正规军的军容一一但每一组队伍的配合却极为熟练,宛如狼群的围猎。
这是在无数次训练与杀戮中磨出来的默契,
“反击!!给我反击!!”他再度怒吼,声如雷震,震得身旁座狼乱动。
但话音未落,前方林中忽然破出一道银光。
那是一个人,披风猎猎,甲胃映光,独自从林中一人衝出一正是莱昂。
他没有大喊,也没有鼓舞,只是抽出长剑,一味向前,
长剑在半空划出一记圆弧寒芒,宛若夜月初升,第一名迎上来的狼骑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颅便飞了出去,滚落在地上,血柱高喷,在枯叶间盛开出一团猩红的。
莱昂不作停留,双腿一绞座狼跃起,他身形如影掠过第二名兽人。
长剑自肩斜劈而下,一剑断甲裂骨,连斧柄一併斩落。
他未停一步,未歇一息,踏血前行,步步向古尔哈什逼近。
那柄长剑如与他心意相通,不需多余动作,斜削、直刺、上挑、转步、格挡、回劈一一每一招皆为杀机所凝。
他不哨、不炫技。
但每一剑,都像是压顶惊雷。
所至之处,狼骑兵非死即伤。
他杀得太快,快到狼骑兵们来不及將他围杀,那人已杀入他们之中。
古尔哈什的瞳孔在收缩。
第一名兽人才刚举起斧头,一柄利剑便快如蛇影,直刺其咽喉,贯穿而入,血如泉涌第二名狼骑兵绕至侧翼,尚未完成挥击动作,便被斜斩而出的剑锋从锁骨处横切而断,整条臂膀坠地滚落,惨叫尚未出口便被返身一剑刺透心口。
第三名怒吼著跃起,妄图以高位压制,结果在半空中就被斩成两段,血肉四溅,血雨混著碎骨溅在古尔哈什的脸上。
“他不是普通人类!”身侧一名狼骑兵惊恐地低吼,声音发颤。
他的座狼已经不受控制地向后跟跑,四肢在湿地上狂乱刨动。
古尔哈什膀下的老狼也在轻颤,喉中发出沙哑鸣咽。
他咬紧牙关,死死握住韁绳,强行压住坐骑的恐惧。
“围住他!”他怒吼。
几名狼骑兵闻声聚拢,意图合围,但莱昂却像一柄灵活游走的利刃,根本不给他们组成合围之势的机会。
河边林地间杀声如潮,剑光、斧影、怒吼、狼豪混作一片。
莱昂如幽影般滑入敌阵,长剑旋转、挑斩、压击,每一剑都带著决绝的破势与步伐间的节奏节制。
他不断变换步法,从突刺步转入侧滑步,又骤然变为交错步,如猎豹窜林,影踪难寻。
他的招式也隨之变幻,从怒斩架势到屋顶架势,从反旋斩到上步迴旋劈,每一架势的变换都伴隨著敌人惨死倒地的节奏。
他的剑不是为了哨,而是为了杀人一一而且杀得极快、极狠。
古尔哈什紧盯那片剑光,终於彻底明百了:
这不是一场偶然的埋伏。
而是猎杀。
他们不是误闯敌阵,而是被引进这片布满陷阱与杀机的死地。
他们是被盯上的猎物,而那柄剑,就是猎人手中的刀。
远处的河对岸,仍有几十名狼骑兵在怒吼咆哮,困在断桥之后,然而水深流急,寸步难行,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著这边陷入混战,却毫无办法。
“哈——”古尔哈什低声笑了笑,嘴角微抽。
“是陷阱啊。”
那笑中带著一丝苦涩,也有一丝战意升腾的疯狂。
他猛地抬斧,身躯压低,向前衝出,不再回头,不再喊话,像一头在血泊中蟎起身的野兽,只想在死前將敌人一同撕碎。
可那道熟悉的冷光已然朝他扑来。
它没有多余招式,没有任何警告。
只有一个目的一一杀。
莱昂已至。
他只向前一步,剑光隨之而落,宛如寒霜凌空,直斩而下。
这一剑没有丝毫虚招,没有多余技巧,看似只是一次寻常不过的高位斜劈。
可古尔哈什却在那一瞬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致命威胁?
这不是华丽的剑术,而是杀意的凝聚。
一种久经杀场、无数生死之间锤炼出的锋芒。
他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战斧横挡!
但这只是一柄粗製的兽人战斧。
它或许能破门碎骨,却绝不该迎向一把灌注气劲、凝锋如雪的骑土之剑。
一这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兵器。
“咔!!”
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清脆断裂声如骤雷炸响!
兽人战斧在剑锋之下脆如枯枝,根本无法抗衡,斧柄当场碎裂,碎木飞溅,斧刃脱手翻飞而出,划过林间一道弧线,坠入草丛中无影无踪。
剑势未止!
莱昂手中长剑贯势而下,顺势横斩,剑锋斜入古尔哈什座狼肩颈之间。
那头老狼哀鸣一声,声音悽厉如哭,血从伤口中猛地喷出,在林中划出一串血色雾线,隨即扑地而倒。
古尔哈什被骤然掀飞,撞翻在地,重重摔入泥潭之中,身下是湿滑的土壤,身旁是被血浸湿的腐叶。
他滚了两圈,肩背剧痛,口中涌出一股铁锈味,耳边喻鸣不止。
还未起身,一道阴影已將他完全笼罩。
他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银光如霜般刺眼,一柄寒气未散的剑锋,已稳稳悬在他的面门前。
不偏不倚,就在眉心一指距离之处。
那是精钢所铸的真正利器,其上残留的血跡尚未乾涸。
莱昂站在他眼前,鎧甲和披风已被鲜血浸染,剑锋低垂,眼神冷冽。
他浑身浴血,呼吸却依旧沉稳,一如初战前的冷静。
没有怒吼,没有宣言,只有那柄丝毫未曾颤抖的剑。
古尔哈什望著他,喉咙发乾,一时间,竟连嘶吼都忘了。
莱昂没有立刻挥剑。
他站在原地,剑锋依旧悬在古尔哈什眉心前,未曾移动分毫。
他的目光却锐利如锋,死死锁定眼前这名倒地的狼骑兵小队长。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胜利者的轻蔑。
有的,只是一种近乎冰封的冷静一那是从户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眼神,如熔铁浇铸过的钢刃,將一切软弱与犹豫都熬成灰烂,只剩下压抑至极的杀意。
不是癲狂,也不是激愤,而是一种沉稳、坚定、精准到极致的杀念。
如同屠夫注视著即將落刀的猎物,如同审判者审视著早已註定结局的罪人。
古尔哈什仰面望著他,只觉得浑身寒意攀升,像是被冰水灌进肺,连骨头都冻得发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这不是人类畏惧或愤怒时会有的神情。
这是一头杀惯了的猎食者,在下口前最后一次確认猎物是否还有挣扎的余力。
而他,很清楚,自己不会是那个例外。
这一刻,古尔哈什终於明白了。
那些曾被他斥为谣言的传言,那支无人生还、却连敌人影子都未留下的狼骑兵小队,
那些他不愿承认、不肯相信的细节与猜测,终於在此刻,一点一点拼接成了一个冰冷、残酷、无法逃避的事实。
那不是传言。
不是虚构。
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那支狼骑兵小队,的確是被一个人,一个孤身一人、手执长剑的人类骑士一一从头到尾,一剑一剑,杀到一个不剩。
就像眼前这个男人正在做的一样他孤身一人,穿行於狼群之间,未曾呼喊、未曾退却,只是举剑、挥斩、前行。
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座狼哀豪翻滚,兽人连反击都来不及,就已倒地不起。
就像镰刀穿梭於麦田,不是战斗,而是收割。
古尔哈什的后槽牙咬得死紧,腮角鼓起,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却压抑得几乎要硬住。
他终於知道了。
这就是那个男人一一那个在夜色中杀光整队狼骑兵的死神。
不是巧合。
不是臆想。
他就站在自己眼前,浑身浴血,却步步逼近。
这不是人类应有的强大。
不是战士的搏命之举,也不是赌命的蛮勇。
这是猎杀。
是那种最古老、最纯粹、最冷酷的杀艺术。
是猛兽对猎物的绝对碾压。
而就在这一瞬,古尔哈什脑海中猛然划过一个念头个他从未想过、甚至不敢想的念头:
原来这片人类的土地,从未崩溃,从未屈服。
它不是待宰的羔羊,也不是战火下任人践踏的废土。
它养著一头真正的猛兽。
一头沉默、蛰伏、不豪叫、不惊惧的猎食者。
他不逃跑,也不高声吶喊一一他只是静静地注视、伺机而动,直到选中猎物的那一刻,才猛然扑出,一击致命。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目標。
这一切不是巧合。不是意外。
那些空无一人的村庄,是引路的诱饵。
那座未毁的桥,是精心布置的圈套。
那压抑不散的血气,是藏在风中的號角。
他不是正巧经过这片山林一一他是在等。
在等他们靠近,在等他们上鉤。
这一切不是追击。
不是征服。
不是狼群狩猎逃亡的人类。
而是一场逆转的围猎。
他不是追猎者,不是强者,不是胜者。
他只是一一那群冲得最前、走得最深的狼里,被挑中的那一头。
这一念如冰锥般钉进他的脑海,寒意沿著脊椎一路攀上头皮,让他头皮发紧,喉头髮涩,连呼吸都开始滯涩。
他们不是中了伏击。
他们,是被选中了。
被引来,被锁死,被一剑一剑杀至崩溃。
古尔哈什望著那个缓步逼近的男人,只觉天地静寂得如同埋骨的深坑。
他终於意识到-
不是人类在逃,而是他们,早已身处一场蓄谋已久的死亡围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