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惜你下去吧。”
    萧恕將酒杯慢慢放下,“周大人,这是怀疑本王的府里藏了什么人不是。”
    “贺州便算了,现在到了禹洲,周大人是不是过分了些。”
    周从显的眼眸微垂,隨后才抬起眼来。
    “这小子曾经受过姜氏的恩惠,霜降是她的丫鬟,所以他一直惦记著,所以才认错了。”
    萧恕瞭然地点头,隨后朝著他点了下酒杯。
    “哦,姜氏,听说是死於一场火灾?”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好似没有看到周从显微变的脸色,他拍了一下桌子。
    “要我说,一个女人而已,周大人要什么样的没有?!”
    “大人別走,禹州美人不亚於京城,本王好好替周大人寻几个好的!”
    周从显的眸底暗了一瞬,隨后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下官此次前来,是请秦大人归朝,殿下就不用从藏著了。”
    萧恕,“秦大人是定县的县令,周大人上本王这儿可就错了。”
    周从显,“禹州刺史的罪牒已经快马加鞭地送进了京城,人也在押送的途中。”
    “秦大人为官多年,是朝廷的栋樑,陛下想要的人,殿下却要他做禹州刺史。”
    他的声音一顿,“殿下別忘了,官员的任命,是朝中定夺。”
    萧恕笑了下,“定县本来就是秦大人的故乡,他老人家已经卖命了大半辈子难道就不能在家中渡过余生吗。”
    周从显的怀里揣著御令。
    现在却连接旨的人都找不到。
    他和萧恕两人谁也没有醉,都在装醉给对方看。
    “成王殿下可该知道,为官者,为圣命不可为。”
    萧恕也看著他的眼睛,“为官者为何为官,本王觉得,秦大人要比周大人清楚得多。”
    他慢慢站了起来,“酒也喝了,话也说了。”
    “现在天色不早了,请周大人移步客院休息。”
    直到周从显走后,他的脸色才沉了下来。
    父皇当年不喜欢秦大人,现在陛下同样也不会喜欢。
    到底是要秦大人归朝,还是怕他有了秦大人的助力。
    这疑心病,同先帝还真是如出一辙。
    周从显在禹州一连逗留了五日。
    姚十三不愿一直都院子里躲著,她乾脆趁著周从显外出的时候,带著院子里的人一起去林场玩儿。
    听说现在正是捡果子的时候。
    她和双儿刚抱著芙儿上了马车,就从车窗看到周从显和季小满骑著马回来了。
    她和双儿两人大气不敢出。
    为防止芙儿突然说话,双儿还顺手抓了一块儿糕点塞进她的嘴里。
    周从显翻身下马,抬眸就看到文惜。
    季小满醉得迷迷糊糊,就是错把她认成了霜降。
    她正指挥著侍卫將一只箱笼搬到马车后面绑好。
    这是马车车帘被风捲起,一瞬间,里头就有人把帘子抓了起来。
    虽然一闪而过。
    但是他看到里面还有一双小孩儿的脚。
    他的眉头微拧,萧恕真的有个孩子?
    “敢问姑娘,这里面坐得是……”
    文惜看了他一眼,“在贺州之事,我家殿下念在大人一片情深不计较,现在大人再问出这话,已是无礼。”
    季小满知道自己醉酒认错人,还掐红了人家的胳膊,本还万分不好意思。
    现在她对自家大人这般无礼,他立刻上前两步,
    “这就是成王府丫鬟的教养……”
    “小满。”
    周从显拉了他一下。
    文惜不再搭理他们,见马车已经装好了,转身跳上马车。
    “走!”
    车夫甩著鞭子驾车。
    沉重的车轮滚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周从显最后看了马车一眼,转身走进王府。
    他没有瞧见。
    转身后,一只调皮的小手掀开了车窗。
    车里赫然就是他一直在苦寻的人。
    双儿看到周从显的后脑勺时呼吸一滯,一把就把芙儿抱了下来。
    “芙儿乖,等会儿我们出城了再看窗外吧。”
    芙儿不解,“阿娘说送了给我,要给姐姐打招呼的。”
    “我还没有打招呼呢。”
    姚十三摸了下她的小脸,“姐姐今儿没有出摊,下次吧。”
    “哦,好吧。”
    陇长山的木材现在不是苏家的专供。
    现在整个禹州城,还有周边的县都来这儿拉木料。
    农户的日子好过多了。
    为了方便拉木料,就连山路都挖宽敞了。
    马车也能方便上山了。
    林场烧毁的房子正在修,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活著。
    姚十三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跑过来了。
    “你们忙,禹州城还热,我带孩子上来玩儿两日。”
    “夫人,您要是不嫌弃,就跟咱一起吃饭!”
    离她最近的一奶奶还连忙推了推身边的老伴儿,“高娃子前日不是打了两只山鸡,快去烧锅!”
    “誒誒!”精神的小老头推开人群就朝家的方向跑去。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锅了!”
    双儿连忙制止。
    姚十三小时候周围的村民都是一样的淳朴。
    她们若不是不答应,他们恐怕今儿连活儿都不干了。
    “行,我们就叨扰大家了。”
    直到她这么说,大家才心满意足地去各自干活儿了。
    林场,大家的房子都是建在一起的,住在鬱鬱葱葱的大树下。
    这里的每个小孩儿都是爬树高手。
    和芙儿一般大的小孩儿,手脚並用,一人多高的树,他一下就上去了。
    芙儿对什么都好奇,一转眼,她已经和林场的几个小孩儿打成一片。
    姚十三望著女儿笑地像个小太阳一样的笑脸,无数次地庆幸她重生了,还成功地带著芙儿逃了出来。
    前世的这时候,霜降已经遇害了。
    芙儿也被宋积云接走了。
    现在她们都在。
    都活著。
    都活得好好的。
    山林人家总能变出意想不到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那个跛脚农户拎著一锅汤来了,里面有鲜美无比的菌菇。
    这可不是这个季节能吃到的东西。
    这若是在京城,可是能换不少的银两。
    “山里货不值钱,但这汤秦大人喝过两回,都说好喝,咱想著夫人也是京城来的,便叫咱媳妇儿燉了一些。”
    双儿在英国公府跟著吃过一些好东西。
    但是真的到了山里来,才发现真正的好东西原来都在这儿!
    一口鲜美,恨不得敞开肚皮喝!
    “这也太好喝了!!”
    林子里的人都是在一起吃饭,每家每户都会做一个菜,再放在一起吃。
    山里果子多,他们还会做许多的果酒,甜滋滋的,不烧喉。
    从来没有喝过酒的双儿,连喝了多好杯,等大傢伙儿再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歪倒在一边睡著了。
    饭后,男人们继续去伐木,女人们也出去捡果子,挖山货,卖点儿小钱,也能贴补家用。
    剩下年纪大的,就留下看屋场,看孩子。
    有点儿精神儿的,还会做些桌椅板凳,等到庙会集市再带下去卖。
    等到日落下山,所有人又回来。
    就这样。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周而復始。
    姚十三站在山道边,看著红彤彤的落日。
    她只觉得十分心安。
    “阿娘!”
    芙儿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浑身玩得脏兮兮的,就像一只小皮猴。
    她手里还抓著一只正在扭动的蚯蚓。
    她满脸炫耀地给阿娘看,“根哥哥带我抓的!”
    姚十三,“……”
    “好,你去玩儿吧……”
    小姑娘又一蹦一跳地找小伙伴去了。
    她再扭头,山道上出现了十几个身影。
    他们扛著工具说说笑笑,落在最后就是魏寻。
    中午的时候,他没有跟著一起回来。
    农户们说他少言寡语,虽然来监工伐树,但日日跟著他们一起干活,已经晒黑了不少。
    也真的越来越像个山里人。
    魏寻看到她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隨后下意识目光去找双儿。
    姚十三,“双儿贪喝果酒,已经睡著了。”
    她的话刚落音,双儿就从最边上的那家脚楼下来了。
    “姐姐,我怎么睡著了,脑袋还晕晕乎乎的。”
    “我明明记得,我们不是在吃饭……”
    抬眼就看到逆著落日阳光,在山里后愈发健硕的魏寻。
    她的话一下就僵住了。
    一直揉著脑袋的手也顿了顿后慢慢放了下来。
    姚十三看了看两人,“我……去找芙儿。”
    她转身就走。
    “姐姐!”
    双儿也想走,却被魏寻叫住了。
    “双儿姑娘,鞋子很好穿。”
    不知道为什么,双儿看到他,就总想到姚十三说要给她准备嫁妆的话。
    越不去想,那句话就越要往她的脑子里钻。
    她不敢看他,只是吶吶道,“不、不用谢,你不是也帮了我……”
    魏寻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上前几步递给她。
    “我没有多少钱,只能自己做了一个,第一次做,见谅。”
    一把木梳。
    木料是极好的木料,做的很细致。
    样式虽然质朴了些。
    虽然是第一次做,但能看出的,了心思。
    双儿呆了一瞬,“你、你为什么送我梳子……”
    送梳子,寓意著白髮齐眉之意……
    魏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
    “因为,你送了我鞋。”
    双儿捂著梳子,心不由地沉了一下。
    原来,只是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