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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点拨香菱
    荣国公府。
    当贾环回到后罩院后,赵姨娘自然看到了香菱。
    屋里进了人,少不得提点些府內的规矩。
    赵姨娘原是没有那么大的规矩,耐不过上头还有一个正房太太。
    別看二太太对著宝玉,多是溺宠纵容,但在赵姨娘和贾环面前,她又是另一副面孔。
    进学前,就算是晨昏定省,但凡贾环稍有懈怠,王夫人便动輒罚抄佛经,往往一日抄写下来,手腕酸痛,几乎抬不起胳膊来。
    香菱秉性温柔姝静,少与人起爭端。
    赵姨娘说著,她便睁著水眸,悉心听著。
    赵姨娘见状,便觉得这丫鬟倒是可心,看起来言行恭谨,却是比贾府里,那些被惯坏的奴才丫鬟,要有规矩的多。
    等听了香菱的来歷身世后,赵姨娘更是物伤其类,对她也就多了一份怜意。
    这般年岁,甚至比探春的岁数,还要小上几岁,却偏逢末运,身似浮萍,四处飘零。
    小小年纪,便是辗转多个人牙子手中,吃过苦、受过累,做过粗使的活计。
    赵姨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听到最后,竟是一边抹著泪,一边骂起来:
    “这天杀的拐子,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好好的女儿家,如今竟是有家回不得,经受如此坎坷!”
    语罢,赵姨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细细打量了一下香菱的眉眼,话锋一转,竟又露出笑容来:
    “但说回来,如今好歹让你入了环哥儿房中,做了他贴身的大丫鬟。现今环哥儿岁数还小,等將来当个姨娘,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赵姨娘说这话的时候,香菱不自觉地想起,今日在街市看到贾环的第一眼。
    他如今虽未及冠,然丰神俊秀之姿,却可初窥端倪,思及至此,香菱两颊悄然攀起一抹红晕,一时之间,竟觉得心跳如擂鼓,然而这感觉先前从未有过,香菱一时半会,又有些不知所措。
    *
    书房內。
    贾环正翻阅手中,十三爷为他准备的歷年科举试题。
    这本册子中,不仅包括了科举中考官的偏好、圣上青睞的馆阁体,还有朝中大小议事,诸如准噶尔、南疆大小和卓亦或是西南土司……
    便是童子试考不到,但若有心登科,也得早早准备起来。
    倏地。
    身边传来细微的动静。
    就见香菱动作颇有些笨拙的,上手添香磨墨。
    贾环抬头,看到她鼻尖上的那一点墨痕,唇角微勾,转而继续低头研读。
    倒是香菱,后知后觉地摸了摸鼻尖,看到手中的墨点后,好容易降下热度的脸颊,又噌得一下涨红,带著说不出的羞窘。
    好在贾环似乎全身心投入在经义中,就连方才的笑意,也恍若一闪而逝。
    香菱悄悄鬆了口气,可不知怎地,心中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就在烛火掩映间,香菱磨墨的动作,逐渐熟稔起来。
    四下安静时,她更是不自觉將目光放在贾环手中的书卷中。
    香菱原先也辗转在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中,陪伴那些闺秀小姐身旁时,隨著时日渐长,也认得了几个字,只求不当睁眼瞎罢了。
    而今低头看到经义中的晦涩文字,一时之间,心中反覆咀嚼,虽然只是似懂非懂,可却也得了些许趣味。
    正在此时。
    贾环的声音陡然响起:
    “你喜欢读书?”
    香菱俏脸微红,訥訥道:
    “让三爷见笑了,只不过认识几个字,念得几句诗罢了。”
    昏黄跳动的烛火下,贾环看书久了,总觉得眼睛酸涩,难免有些倦乏。
    於是他便隨口问了一句:
    “你喜欢什么诗文?”
    香菱提起这个,眼睛瞬间带上了亮光,转而眼眸弯弯,露出个笑的模样:
    “奴婢曾在以前的主家,伴著小姐读书时,总听闻一句『寂寞空庭春欲晚,梨满地不开门。』”
    “奴婢虽无作诗之才,但每逢听到这一句时,当真是有了一种,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贾环就笑:
    “此诗乃是宫怨诗,诗句虽然精巧缠绵,然而却不適合你们这帮丫头读。”
    “我这里有一本《徐霞客游记》,乃是前明留下来,记录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的有趣小记。”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纵算不能如徐霞客一般,『兀坐听雪溜竟日』,在黄山听一夜雪化的声音。但也能从字里行间,窥见天地之大,万物之爭相竞发。从中便也可知,人生一事,绝非仅男女情爱,可为之道来。”
    香菱睁圆了眼睛,竟好似一只狸猫儿。
    她接过手中的《徐霞客游记》,一时半刻,竟喜不自胜,素手更是珍惜地在游记扉页上细细摩挲,似乎对此爱若珍宝。
    *
    雍亲王府。
    十三爷庆祥面前,铺满了纸张。
    这些纸张上,不时有线条、箭头等符號,仔细看去,赫然就是白天贾环教给庆祥的向量之法。
    庆祥纵算素日里再沉稳,但到底还是少年郎的年纪,反覆用过向量之法解决算学问题后,他的神色间,难免带上了一丝讚嘆和激动:
    “四哥,这贾环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但凡空间上的算学问题,用了这向量之法,几乎简单了好几成,便是我也能够轻鬆算明白。”
    “这四王八公的勛贵子弟里,居然还有这般出彩的人物,却是我从前未曾想到的。”
    “不过,这荣国公府的人,却是被猪油蒙了眼。自家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个钟灵毓秀的人物,然而我有心打听下,他们府上却把环兄弟,比作那小冻猫子!反倒是那荣府宝玉,一口一个宝二爷。”
    “真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反倒是让真正的明珠蒙尘,黯淡无光。”
    庆禛听到这话,翻看著手中的向量解析之法,竟然罕见地表明態度,微微頷首,旋即不无冷笑地开口:
    “四王八公,而今剩下的,大多不过是蠹虫。我掌管户部钱粮,翻看陈年帐目,单就寧荣两府,从户部银库支借的银子,便有十五万两之多。”
    “这些蠹虫……该杀!”
    说到这里时,庆禛的身上,陡然泄露出一股杀气。
    转而,他低头看向手中的向量解法,就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不过,十三弟,你找的这个贾环,確实……不错。”
    “年关將至,或许,单就这向量之法,便可抵得上价值万两黄金的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