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苻柳之死,军情扩大
氐军有援军不是什么太出人意料的事情,连符柳都被刘异搞得顾虑大增,湟论陕县拥有一个智囊团队的符生。
先有符柳的军情通报,加上荷生也担心符柳这个弟弟,更担心那两千前部的安危,於是果断决定放弃休整,提兵西进,与符柳会合。为防不测,符生先以其弟符硕率两千轻骑西进,而后自领后军压上。
荷生剩下的几个兄弟中,论才干品性,皆以符硕最优,这是个文武全才,熟知兵略。
面对弘农军情,符硕比符生要更加紧张,甚至没有因为背靠桓温而產生任何轻慢大意的心理,
面对秦军,也一直將自己放在弱势地位上。
因此,符硕出发之后,便有意加快速度,等半途碰到零散自弘农东逃的败军,获知秦军突袭符柳的消息后,更下令强行军,两千氏骑飞驰而赴弘农救援。
但凡符硕晚到个一时片刻,符柳军便要覆灭了,但就是这样,也不能说及时赶到,当“符”字氏旗出现在弘农东郊时,经过刘异强势围杀的符柳,已经不剩下多少人了。
郡衙內,荷柳残部已被逼至死角,就靠著一片外墙与竹林的掩护顽抗,在刘异指挥部下,准备发动新一轮进攻,彻底將这股残敌消火时,氏骑来援的消息急传。
面对这则突来的军情变化,刘异的脸色彻底变了,表情也阴沉了下来,这是一种有些超出掌控的变化。
“这才不到半日,来得好快!”刘异喃喃自语。
军情紧迫,也由不得刘异多想,当即对军令官吩咐道:“传令俱平,让他率已整编归建之將土,到弘农东门列阵,给我挡住氏骑!”
“其余幢队,紧急集结,上城守御,严防敌援。弘农成军,到南北大街布置障碍,支援俱难!
俱平率营骑绕城而出,监视来敌动向,择机发起进攻,牵制贼军!”
“诺!”
对陕县可能的来敌,刘异可不是没有考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罢了,也有些准备。比如隨著符柳日渐式微,刘异已下令,其他被打乱的幢队,就地归建休整,以备不测。
当然,这种临时的整顿,註定无法完善,无法面面俱到,但当氏骑来援,便成为秦军稳住战局的一项重要准备。
军令下达,副將俱平立刻带人前往东门列阵,其他幢队也在各自长官带领下,上城的上城,布置障碍的布置障碍。
刘异平日里对归德营將士严抓训练,在这种关键时刻起作用了,在他们的带动下,地方屯卒也有了主心骨,迅速活动到位,按照军令布置起来。
而安排完对援军的布置,刘异回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盯著柳残部,仅剩两百来人,团成一圈,以门板、未匾作盾,抵挡秦军的远程打击。
隨著柳部不断被绞杀,双方的战损比实则是在不断扩大,到此时,柳已是山穷水尽,剩下的人几乎人人带伤,却没有投降的意思。
而刘异劝降的心思,也早被这种顽抗,彻底打消了,与周遭杀红了眼的部下一样,此时此刻,
他只想將这股氏军残余消灭乾净,再去对付援军。
“传我军令,枪盾在前,刀兵在后,给我逼上去,贴近肉搏,就是用牙齿咬,也得给我將这股顽敌消灭!”刘异表情冷酷地下达命令。
原本刘异还想通过火攻,以减少损失,但急切之间,哪里去准备足以造成杀伤的燃料。当氏军援兵抵近,那么刘异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拼命吧!
氏骑的靠近,无异於总攻的號角,当刘异令下,留下的四幢归德营秦军,立刻分为两波,前赴后继,轮番扑杀上去。
大概是感受到了秦军的决心,对战的氏军也爆发出最后的一点气力,悍不畏死地与秦军对拼。
这是真正的以伤换伤,以命搏命,长枪对刺,刀盾相抵,嘶吼声中,每一次碰撞,都意味著伤残或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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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秦军人数毕竟占优,当刘异不惜代价拼消耗时,如何能拼得过,只不过靠著一股血勇坚持著。
投降是不可能的,这些氏军不只享受符氏重恩,有同族之谊,家人也在鲁阳,更何况不论如何艰险,作为主將的符柳始终勇敢地站在廝杀前线。
怒吼著,咆哮著,符柳身覆鎧甲,手中挥舞著一柄丈长大刀,斩杀著正面秦卒,身上伤痕累累,血水与泪水混合著自面庞间淌下.....
符柳很痛,不是因为身上的创伤,而是为这些因他一时大意而遭遇覆灭危难的氏军將士,他们本应跨骏马驰骋疆场,而今却被困於绝地,当猎物灭杀。
刘异站在外围,被亲兵保护著,左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刀枪交击、鲜血飞溅的场景在他眼中闪烁,面上却漠然似铁。
只是,看著柳那浴血拼杀、悍不畏死的表现,心中更冷绝如冰,暗暗想著:“此贼凶悍,勇气惊人,如若纵之,必有后患!”
当然这仗打到这个份上,刘异也没有任何收手的可能,无关於顏面,只从军心士气以及战场形势考量,他都要先將柳这股后患消灭,而后集中力量,对付来援之敌。
在秦军不惜伤亡的猛攻下,哪怕符柳有决死之志,在眾寡悬殊之下,死亡也是唯一的结果。隨著一次力竭,柳右腿受创,被打倒在地,而后好几名秦卒一拥上前,矛刺刀砍,结果了性命。
荷柳一死,剩下的几十名氏卒,也丧失了最后抵抗的理由,只是这时,刘异也顾不得其他了,
下令將所有残卒全部斩杀,而后去应付来援的符硕军。
荷柳也算是符氏精英了,其死法不可谓不壮烈,有些年轻气盛,正因如此,方显可惜。
回头去想,若是之前他选择率军走东门,或许会遭遇刘异的埋伏,死伤惨重,但靠著骑兵的机动,总能逃出一些人马,他本人也不至於如此年纪轻轻,便殞命此地。
而符柳的战死,並不意味著这场弘农战役的终结,而是新的开始。
顾不得收拾残局、救治伤兵,刘异稍加整顿幢队,便亲自率领,投入到新的拼杀中去,此时,
符硕军对弘农城的进攻已经展开了。
俱平引一千之眾,在东门设置的军阵,很好地抵挡了氏骑的衝击,符硕只简单发起试探进攻后,便果断停止。
而后留下一部牵制,自率精骑,在嚮导引路下,改走南门。此时的城门,几乎失去了其防守效果,尤其是经过一番血战的南门,残留的户体就是最大闭门障碍,而短时间內,根本清不乾净。
於是符硕率军,踩著双方將士的尸骨,挺进弘农,试图內外联动,破秦军,救符柳。但刘异的准备布置,还是有效的,符硕很快便被拦截下来。
廝杀一阵,察觉到城中秦军的强度,尤其是刘异率兵支援而来,接过指挥,秦军便彻底稳住了。
隨著秦军高呼“荷柳已死”,荷硕闻之虽目欲裂,还是强忍著愤怒与悲痛,果断选择脱离战斗,向城外后撤。
部下提出趁势追杀,但被刘异拒绝了,秦军从昨夜行军、潜伏,又经过半日多的廝杀、苦战,
將士皆已疲惫,且来援氏军敌情不明,不適合贸然死拼。
符硕撤退的理由也很简单,在符柳已经覆灭的情况下,再让骑兵在城中衝杀,行短兵相接之事,实在不智。
半个时辰的战斗,虽然趁秦军疲惫,取得一些斩获,但秦军的长枪与弓弩,也不是吃素的只不过,符硕並没有退个乾净,而是占据南门与瓮城,清理户体,设置障碍。
同时,使其余氏骑游弋城外,又分出七百骑,去对付在城外策应的由小將俱难率领的那支秦骑。俱难虽有战斗的勇气,但双拳难敌四手,也不敢死拼,被赶著往西跑。
得知符硕的布置之后,刘异剧变,脑袋喻的一下,有些明白符硕的意图了。符硕统率,明显是前趋的骑兵,在其背后定然还有氏军,他必是等待符生后军,而目的,恐怕是要將他这支兵马全数歼灭於此了。
想清楚此节,由不得刘异不紧张,这可是覆灭之患,他看准了歼灭符柳的战机,並成功吃掉这支劲旅,但若以归德营与弘农成卒为代价,那可不值当。
刘异可不想步前破阵营將罗文惠的后尘,想想罗文惠近几年的沉沦,对一名盛年壮志的將领来说,实在太折磨了。
於是,顾不得让將士多休整,刘异迅速集结起一千秦军,杀向南城,意图夺回南门,將氏军赶出城去。
然而符硕亲自上城指挥,以弓箭射之,又在城內通道重重布置障碍,近前的也以枪刺杀。刘异这支军队,可是缺乏攻城器械的,战前没有准备,打弘农都是临时起意,克城也主要靠突袭柳少备。
正面突破受阻,刘异又让俱平引兵从东门绕出,试图夹击,但刚出城门,便被氏军游骑骚扰,
以骑射攻击。
没有骑兵的掩护,不在特殊地形条件下,单纯以步军对付骑兵,实在太被动了。不得已之下,
刘异只能暂向城中收缩,占住路口、街道,休养,整顿。
隨著双方各自脱离战斗,主动罢战,弘农城中的战斗,这才勉强告一段落....
在弘农城內两军鹰战、军情一波三折之际,就在一河之隔的湿津北岸,蒲阳伯苟旦也正关注著这场战役,只不过,他更像个看客,有点隔岸观火的意思,哪怕南岸的氏卒溃败了,也没有发兵南渡的动静。
原因很简单,从刘异传信之初,即便信使表现卑敬,刘异所书也很谨慎,苟旦就是一种蔑视的態度。
区区一名下將,焉敢支使一方侯伯?这是打发掉刘异信使后,苟旦对部下的原话。
不过,真等弘农之战开打之后,苟旦还是从隨军姬妾的身上爬起,到渡口前观察,毕竟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战斗。
而这一观,苟旦的心情就不太好了,还真让刘异把事情干成了!他遣部下渡河察看战况,返回时得知,刘异已经彻底控制战局,將符柳死死地压制在城內。
部下提议,发兵渡河,襄助刘异,去捞些战功,但被苟旦“义正辞严”地拒绝:“我奉命驻防逗津,兼守土卫民之责,岂贪图些许小功?我若一动,渡口有失,谁担其责?”
真实想法则是,他堂堂蒲阳伯,岂能去捡刘异吃剩的残羹冷炙?於是,苟旦再度按兵不动!
日已西垂,暮色渐渐笼在大河土塬间,泣津北岸,苟旦已然回到军帐,吃起了烤羊肉。
当氏军援军赴到,双方激战未果,而部下再度请示是否南渡援应之时,苟旦恼火地將割肉的已首扎在食案上,呵斥道:
“敌情不明,岂能轻动?我们就一千八百人,若是折在此地,谁来守河津,若为贼军突破,谁守蒲坂?靠那王猛吗?
尔等记住,我们的家小財產都在蒲坂,我们的任务是守住河津要防!刘异贪功,这些弟兄,不该为其冒险!”
“只是氏军恐怕还有援军,若待其至,刘將军必然危险!那毕竟是数千將士啊!若有大损,將来恐怕秦王问罪!”一名魔下將校提出疑虑。
对此,苟旦眼神显得相当漠然:“谁教那刘异贪功冒进?若说罪过,也在刘异!某受河东节制,职责不是南渡出击,秦王凭甚问我的罪?”
此言落,苟旦也就彻底下定决心,不参与一水之隔、肉眼可窥的弘农之战,
而弘农城內,消息已经被氏骑断绝,刘异也不指望苟旦帮忙解局了,毕竟,白日之时,请苟旦来分功都不愿意,何况现在。
夜幕逐渐降临,城中的秦军將土,除少数戒备,大多在进食之后,和衣枕刀而眠。
但作为主將的刘异却不行,他正为当前的战局弹精竭虑,更需要为剩下的秦军將士安危负责。
战前,刘异全军加起来,有四千四五百人,经过连续的激战,尤其是歼灭符柳过程中的伤亡,
全军可战之卒,只剩三千六百余人,还要刨除遣出城外的骑兵。
刘异心知,別看眼下弘农城恢復平静,但他们正在一步步陷入危险,最迟明日,必有符氏主力抵达,陕县距离弘农城,毕竟不远,
而一旦氏军主力到达,情况就凶险了。
苦思此局,刘异判断,自己只有两个选择。其一,集中力量,借著夜色掩护,將氏军赶出城去,而后闭门死守,等待援军。
俱难在外,只要不被彻底消灭,便能去潼关求援,潼关距离虽要远些,但以城中剩余兵力,撑到援兵到来,还是很有希望的。
问题在於,魔下將士已经很疲惫了,而他们除了隨身乾粮,並没有其他粮秣,城中仓库毕竟被清空了,当然从荷柳部的斩获,还能够支撑些时日。
但更严重的问题,是若引得秦军来援,是否会影响潼关防御,氏军后方还有晋军,这场弘农战事会不会演变为一场不期而遇的决战,秦王与陈大都督是否愿意......
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胜也就罢了,若败!影响越大,不会增加刘异的功劳,只会加重他的罪责。要知道,他魔下这些將士,也是秦军防御战略的一环,毕竟足足五千人,此时似乎有些被他拖累了!
事情,似乎有些大发了!
至於另外一种选择,那便是趁夜出城,向西撤离,符硕可无法將他堵死在城中。白天是情况不对,但他们更熟悉道路方向,趁夜出行,能够將氏骑追杀的伤害降到最低。
如何抉择?刘异陷入了苦思冥想,但不论如何,他今夜都必须有所行动,否则等待他与弘农將土的,不是灭顶之灾,就是险情危局。
“將军,派人突出城去,到北岸找蒲阳伯求援吧!”见刘异沉吟不决,俱平抬起受伤的骼膊,
提出另一条思路:“哪怕让他派船,到渡口边接应我军,撤至北岸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