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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统战
    第293章 统战
    “哈哈!”澄心堂中响起秦公苟政畅快的笑声,这还是自姚襄西犯以来第一次。
    正於堂间议事的王墮、辛諶见状,都不由投以好奇的目光。王墮也含笑问道:“不知有何喜事,让主公如此开怀?”
    苟政將书简捲起,在手中掂了掂,笑吟吟道:“并州张平来信说,姚襄秘密遣使北上太原,邀其出兵,共击我关右。
    张平向孤示警,说姚襄狼子野心,劝孤提高警惕,祝孤早日消灭来犯之敌。
    並再度表示,愿与孤睦邻友好,永不相犯.::::
    此君却也堪为一妙人,拿得起,放得下啊!”
    隨著苟政的讲述,堂间的气氛立时变得欢快起来了,王墮与辛諶包括侍从的几名僚属,俱发出大笑。
    张平来信的举措,於苟氏臣僚们来说,的確是一桩趣事了,毕竟苟政与张平之间的恩恩怨怨,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王墮忍俊不禁,授著老须道:“这些年,张平屡屡南犯,稍有风吹草动,便举兵南下,虽数度为主公击败,损兵折將,仍然贼心不死,小动作不断。
    此番,却主动来信,以姚襄之事示警,言辞间也颇有討好之意。可见,屡战屡败之下,张平对主公,对我秦军,已生敬畏之心,再不敢轻言刀兵了......”
    对此,苟政却摇头轻笑道:“这位张使君,身段向来柔软,立场从来灵活多变,很少讲求信义。当然,在现下世道,如此作风,却也不足为奇。
    被我军打怕了,或属事实,然其畏威,却必不怀德。此番遣使示好,只能说明,并州眼下的状况,也不乐观。
    南方是我军,北面是代国,东面虽有太行之险,却难阻隔燕军兵锋带来的威胁......如今的张平,纵然谈不上动弹不得,却也不敢妄动!”
    “主公所言甚是!”王墮闻言頜首,附和道:“但不论如何,并州若安分守已,於我军而言,总是少一份麻烦,主公亦可调动更多兵马钱粮,用以击破姚襄!”
    “不错!自孤坐领河东以来,与并州之间打打和和,业已三四年之久。孤这边每有风起,张平必定闻风而动,张牙舞爪!”苟政感慨著道,“此次如此乖巧,確实难得,应当予以回报,给他尝点甜头.....“”
    而眼下关中集团掌握的各类资源,能够拿出手对外输出的,也实在不多。因此,苟政紧跟著便对返回长安並升任公府左长的赵焕吩咐道:“替孤擬一文,
    回復张平,言辞儘量温和,表孤友好之意。另,今岁解盐產出,多给太原十方斤!”
    “诺!”
    这自然是一笔厚礼,虽然不可能白给,张平需要以不菲的价格购买河东咸盐,然而,输抵太原后,他完全可以翻倍乃至数倍的价格再出售给并州士民,牟取暴利,必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愉悦的氛围中,一直默的雍州別驾辛諶突然提出一个思路:“秦公,倘若张平此举,乃虚而委蛇,故意卑辞示警,降低秦公戒心,而秘密调兵武备,行偷袭之事......“
    闻言,苟政不由看向辛諶,只见他一脸肃色。眼神微转,笑意收敛,苟政轻声说道:“辛別驾所言,不无可能!
    张平的反覆无常也算出名了,別看此番来信,低调谦顺,恭敬有加,若让其准机会,翻脸也是瞬间的事!
    因此,信不妨照回,对并州方面的防御,绝不可放鬆,传令河东、平阳之师,加强戒备,提高警惕,以备敌军来犯!”
    “主公,并州方面不可大意,然燕军同样不可不备啊!”王墮也提醒道:“前番燕军西进,虽攻职关无果,然以其贪婪扩张,必不可能就此放弃。
    而况,燕军已据河內,我军与姚襄在河南战起,倘若燕军闻讯而动,不论再攻职关,抑或南渡,於我军而言都是莫大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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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其言,苟政面上再无放鬆之意,稍作思吟,方才悵然说道:“对燕军,孤从不敢掉以轻心,但眼下我军实力有限,还无法四面为战,倘燕军来袭,也唯有见招拆招了。
    为免两路受敌,洛阳战事宜从速解决,击溃了姚襄,即便燕军果来,我们也能更加从容应对....
    ””
    当然,倘若燕军瞅准机会,毫不犹豫,遣大军来攻,那么苟政或许立刻就要採取苟武此前的建议了.....
    收缩退守,哪怕放弃洛阳,实在是当前形势与实力对比下,在洛阳过度投入资源与关东群雄消耗,不利亦不智!
    收束心神,苟政表情略显凝沉,但精神却给人一种更加坚定亢奋的感觉:“不论姚羌,抑或并州、燕国,於我等而言,皆是外侮,纵敌兵多將广、来势汹汹,亦无所惧,即便战事不利,我军也可退守关河,凭山高水险,足以拒之。
    比之外患,孤更加担心內忧,前者符氏来袭,教训已然足够深刻,一场內乱造成的破坏与损失,更甚於前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关中本属多事之秋,孤虽推诚以待士民人,但总有一叶障目、见识短浅者,
    分不清形势利害。
    为免彼等为姚羌所惑,行差踏错,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对雍秦豪右,
    还当加以安抚、震。
    二位皆是名望厚重之人,此番,就烦劳二位辛苦一趟,代孤出巡各郡,安抚豪右士民。为关中安寧计,纵然不襄助孤討平贼寇,也莫要助紂为虐,貽误自身。
    孤实在不愿,再看到关中士民,因內部矛盾而流血牺牲了..:,
    最后一句话,苟政感嘆深沉,然言语间流露中的冷冽,却依旧让人心悸不已。苟政一向如此,嘴上悲天悯人,手中屠刀从不容情,尤其在这等攸关生死的大事上。
    而听其交待,王墮与辛諶顿时起身,齐拜道:“遵命!”
    “辛別驾!”亲切的目光落在辛諶身上。
    闻唤,辛諶立刻躬身一揖:“不知秦公还有何吩咐?”
    苟政温声道:“据说別驾与北塞胡部多有联繫,前者铁弗人来袭,虽为我军所却,但终究耽搁不少兵马与时间。
    为免北方诸胡放肆南扰,还请別驾发挥威望,绥靖安抚,省得別生枝节.....”
    苟政此言,让辛諶微微色变,抬眼了眼这个年轻的关中之主,辛諶身,
    以一种谦虚的口吻道:“在下自当竭力,然北方胡部,大多畏威而不怀德,以在下微薄名声,能起多少效果,亦未可知.....
    ,
    “却也无妨,哪怕能稳住一时片刻,也是好的!”苟政摆摆手,大方地表示道。
    “诺!”在苟政注视下,辛諶深吸一口气,抱拳应声。
    “启稟主公,羽林郎白朗求见!”
    “白朗?”苟政闻报,眉毛一挑,注意力从正在阅览的关中要隘布防图上转移,双目中闪过一抹疑思,隨后吩咐道:“引他上堂来见!”
    白朗,乃黄白羌酋白犊之子,被遣至长安为质,如今也有快两年了。此事若细说,还得回到永和六年苟政与司马勛鄙县大战,当时作为关中“三豪杰”之二的好时徐、黄白白,前者选择响应司马勛,率军偷袭,后者则按捺不发。
    结果徐磋兵败,部眾尽为所俘,身家性命不保,徐氏也被株连族灭。后司马勛兵败,关中震动,三辅豪杰爭相献媚输诚,白续就是最积极的那一波,不仅派人送来粮食、酒肉,还遣长子白朗到苟政军中为质。
    这两年来,不论关中形势如何变幻,白续始终居上白,约束部曲附民,配合长安大政,安心治农,屯田积粟,没有参与任何背反苟氏的行动,相反,对长安调兵派粮的军政命令,多有配合,显得恭顺极了。
    当然,也没法不恭顺,黄白虽在渭北,却也在“三辅”辖境,距离长安也不算太远,而白续魔下部民,足有数万,且有羌部壮士作为军事组织核心。
    与之相比,郑县境內的杨氏,根本不值一提,鑑於此,苟政从不曾放下对黄白的关注与警惕。关中的清丁编户展开之后,更是死死地盯住,观其反应。
    也不得不说白犊此人的精明与忧患意识,正是靠著炉火纯青的“事强”功夫,方使苟政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用武力解决黄白。
    至於其子白朗,到长安后,也相当低调,安分守己,不曾胡作非为,恣意横行。前番整军,苟政建立羽林军后,征其为羽林郎,置於眼下监视,每个月还有值守长安小城的任务。
    这样背景的势力与人物,在姚襄来犯之余,主动求见,苟政將两者联繫起来,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白朗年未及冠,长相普通,却有著一副壮实的身材,两年质子生涯,也更显成熟。仅那一身深衣广袖,就让人不能以一般的羌酋视之。
    看著这个年轻的羌部质子,苟政面色平和,笑著说道:“客居长安两载,可甚少见你主动求见於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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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白朗表情紧绷著,双手捧著一个木匣,恭敬拜道:“事情紧急,在下不敢怠慢!”
    这么一说,苟政的目光顿时变得有如鹰隼一般锐利,沉声说道:“说说看!”
    白朗应道:“家父遣人来信,姚襄派人前往黄白面见家父,许以厚利,邀家父起兵,偷袭长安。家父一向敬服秦公威德,岂能从之,因而斩来使,献与秦公!”
    听其敘说,苟政面上难免动容,双目中的疑思更重,嘴角却掛上了笑容,目光落在那方木匣上,道:“將此匣打开!”
    “诺!”
    白朗应声,很快一颗面色惨白、瞪著双眼的人头露了出来,苟政观察两眼,
    玩味地问道:“汝父真乃忠义楷模啊......不知姚襄,许诺何等重利?”
    白朗面露犹豫。
    “汝父子以实情相告,一片诚心,孤岂能相疑,只是好奇,直言无妨!”苟政表示道。
    白朗这才垂下眼脸,稟来:“姚襄许诺,如攻取关中,以冯翊、北地二郡封家父!”
    “呵呵......”苟政轻笑两声,以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同为羌部,且如此重利,汝父竟也不动心?属实难得啊!”
    对此,白朗表情肃穆,语气格外坚定回道:“稟秦公,白姚两部虽同属羌人,然二十余载,素无往来,倘若见面,是敌非友。
    而况,姚襄之许诺,不过狂言夸口。且不提,他必不是秦公对手,纵然真让其打进关中,冯翊、北地为长安屏障,焉能封与外人?
    姚襄不过欲利用家父,背刺秦公,助其入主长安罢了,其心险恶,家父岂能上当...:.:”
    听白朗这番陈情,苟政终於露出一阵快然的笑声,语带感慨道:“汝父子,
    能有这等见识与觉悟,属实难得,不愧为关西英豪..:::
    一”
    说著,定定地看著白朗,郑重道:“孤还是那句话,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答覆汝父,他的礼物与心意,孤收到了,谢之!”
    苟政如此表態,白朗也是大鬆一口气,紧跟著也拜谢。
    “还有何事?”见其逗留不去,苟政再问。
    白朗这回痛快许多,答道:“稟秦公,此番姚襄来袭,家父知秦公正值用人之际,特於黄白组织两千义勇,愿听调於魔下,为秦公效命!”
    此事一稟明,苟政是真惊讶了,如果说白犊送来姚襄联络的使者,算是一份投名状的话,那么这两千“义勇”,便是真正上船的决心了。
    也许,那白续是察觉到了什么,但不管如何,白若做到这一步,那么苟政也不会小气。
    没有直接回应白朗,苟政扭头吩咐一句:“將此前黄白所报丁口档案找来!”
    很快,便有近侍,將苟政所需档案找出,翻看几许,方冲白朗道:“孤以你为护羌校尉,那两千义勇,编为『黄白营”,由你指挥,前往河东,到振武將军陈晃磨下听令!”
    闻言,白朗似表忠心一般,赶忙请道:“我等愿为秦公击姚贼!”
    观察了此人两眼,苟政沉声道:“姚襄不足为虑,河东乃关中防御屏障,要害程度,不弱於河南、弘农,正需加强!”
    苟政这么说,白朗虽觉可惜,却也只能作罢,表示听令。
    稍加停顿,苟政又道:“前者汝父上报所部丁口,言六千七百丁,此事孤也允了,今后便照此纳税,让汝父做好丁口准备,等待官府编户.....
    “谢秦公!”白朗赶忙拜谢道。
    白续在黄白足有四五万的部属,其中的壮丁,自然不止这区区六千余人,但有此一事,苟政却决定做成这笔交换,就冲白续的诚意,冲那两千“黄白兵”。
    而今日苟政访客频繁,白朗谢恩退下不久,荷氏降將雷弱儿,也来拜见。
    雷弱儿当初虽在符氏魔下,却是羌豪,还与姚氏一样,同为南安郡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