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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穷途末路
    第229章 穷途末路
    在符雄的撤军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並不在对大军的安排,也不在对追击苟军的殿后防御布置,要害的地方只有一处一一安邑。
    当苟军的全面反击展开后,河东氏军如想撤离,只有一条路线可选,那便是沿来路而返,並经闻喜北上口渡汾水,逃往平阳。
    在这条线路上,安邑的安全是重中之重,而为了保障这条后撤生命线的畅通,雄也提前给討虏將军洛发了严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安邑,接应大军撤退。
    从这道命令也能看出,对於“困守”玉璧城的苟武军,雄可一直警惕防备著,尤其在撤军的生死关头,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然而,很多事情不是有防备与安排,就万事大吉的,局面的窘迫与形势的恶化,往往使那些提前措施显得挣扎无力,给那些先见之明增添一抹无奈悲情。
    此前,荷雄率主力西进时,留洛偕同并州军留守,监视玉璧苟军,防备苟武趁隙出动,袭扰后路。当然效果並不好,首先苟武军实力不俗,其次洛军需要兼顾的任务太重太多,与并州诸葛军配合也相当稀疏。
    甚至於,就连切断玉璧苟军与外界的交通联繫都没做到,否则也不至於让苟武率军西进,击破渡龙门的毛贵军。
    事实上,等荷雄的命令传到洛军中时,洛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作为苟军在河东的最高统帅,在其他各路苟军气势勃发、奋进击敌时,苟武怎会再缩守玉璧城內。
    苟武从来都是个喜欢主动,也善於寻求战机的统师,守玉璧何需上方兵卒,当初之所以保留那么多军眾,等待的也正是这么个將河东氏军一网打尽的机会。
    收到长安的密令后,苟武也毫不犹豫,领军南出玉璧,直逼安邑。而洛,早在七月初的时候,就缩回了安邑,因为从他的视角看来,玉璧周边並不安全。
    此时的安邑,即便加上一些强征的丁壮,也不过五千余眾,具备战力的,只剩三千卒,且军心动摇,士气格外低落。其他兵眾,都在蒲坂血战时被抽调往前线了。
    至於盟友诸葛车,也早奉张平之令,撤往闻喜去了。因为此事,符洛还与诸葛有一番激烈的爭执,甚至差点动手,还是在梁平老的劝说下,方才勉强罢休,留下一批军辐后,放其退屯闻喜。
    毕竟,有苟武军这把刀悬在脖子上,实在不敢给可乘之机。於是,诸葛骤得以实现与氏军分驻闻喜、安邑,成经典的“椅角防御之势”,但是观诸葛驤那架势,显然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要“风紧扯呼”的,他甚至足足派了三千兵回临汾,守备汾、渡口。
    也因为诸葛骤那“敏感”、“谨慎”的做派,苟武南下,基本把并州军忽视,仅遣將军刘异,率千卒监视闻喜方向,又暗遣人使活动於平阳的苏国部南下压制,苟武自己,则集中主力兵临安邑。
    当初苟武弃安邑,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安邑虽然城高坚实,但毕竟孤处平原,若被敌大军围城,很难长久坚持。但如果真要拼命死守的话,
    还是能够抵抗一定时间的。
    面对苟武军之来袭,符洛显然也是存有此想法,虽然天时、人和方面劣势很大,但凭著坚城地利,拖到符雄大军东至,困难想来是没有那么大的,
    毕竟蒲坂与安邑之间,距离並不遥远。
    然而,就这种十分现实且基础的目標,洛都没能实现,他费心劳神,
    做了大量准备,对魔下將士做了细致的动员与安排,但苟武破安邑,只用了一日。
    想要速破坚城,自然要出奇计,苟武的办法,得益於当初撤退时留下的一个暗手。苟武镇守安邑一年有余,对城池防御极为熟悉。
    此前在符氏大军气势滔天、汹涌而来时,存有弃安邑而守玉璧之心的他,特地命人在城北挖了一条暗道,並加以遮蔽掩护,为防泄密,参与土工作业的军民,也全部带到了玉璧城。
    后氏军虽占领安邑,他们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前方战事,以及对当地军辐的徵收掠夺上,对於安邑城防,可没有细致的查看,更论那条极其隱蔽的暗道了。
    於是,当初留下的暗道,成为了苟军奇兵天降的天梯,当数以百计的苟军精兵,趁著晨色从暗道钻出,並突袭北城门,开门迎苟武大军入城之后安邑也再度宣告易手。
    到了这种阶段,正面交战,不论是野战还是巷战,氏军都绝非苟军对手,即便领军的洛堪称名將,也十分英勇。大抵是预见到了安邑失守对河东氏军的致命性打击,城破之后,洛並没有逃,而率领亲兵,与苟军死战困兽之头给苟军v一一广为额勺外作工或许从荷洛身上,看到自己当初拼死守护家人、带领族部向死求生的影子,苟武也曾命人劝降,可惜洛拒绝了,最终被一通乱箭射杀。
    至於剩下的氏军兵眾,则在梁平老的率领下,向苟武投降,符雄留在安邑的家眷子嗣如其妻苟氏、其子符法、坚等,悉数被俘。
    当苟武重新占领安邑之后,对苟军来说,对符氏的胜利也算彻底钉死了,大局已定,接下来要做的事,可就简单了...,
    七月二十三日,安邑城西,开阔平坦的原野上,苟、双方摆开阵势,
    严阵以待。这样的场面,在此次苟大战之中,可是极其稀少的场面,也是一直以来,氏军求而不得的事情。
    毕竟,自氏军西征以来,氏军面对的,总是苟军那一套铁壁防御,基本没有正经地较量过。然而,当获得这个机会的时候,已然濒临绝境。
    猎猎北风之中,浓烈的肃杀之气以两军军阵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几使天地变色。
    秋日黄云之下,两军气势对比,可谓鲜明,苟军这边阵势严谨、从容有序、士气高昂,至于氏军,虽然依旧紧密地团结在苟雄身边,但那种疲惫之態、麻木之状肉眼可见,纪律、规则、协作之类集体技能早已被拋诸脑后,
    剩下的只有生物生存之本能。
    “苟”字大蠢被强健的掌旗力士举得高高的,成为这片地域间最受瞩目的旗帜。大蠢下,苟武以一种鹤立鸡群的姿態立於阵中,为亲兵部曲严密保护著,威仪孔时,令人敬畏。
    对峙几时,魔下的將士们”,开始有了些躁动,不过一群败逃之师,他们早已忍耐多时,並迫切地想要击破他们,结束这场迁延日久、祸连郡县、死伤惨重的战爭。
    不过,在收取胜利的关键时刻,苟武比起平时更加沉著,一双泛著睿智光芒的招子,望向对面阵中,凝视著,搜索著。
    而在氏军阵中,身处危局,但雄腰杆依旧笔挺,面色冷峻,穷途末路,却使蒙绕於他身上的气息更加危险。
    两人对面尚且不识,不过此时两道犀利的目光,却仿佛刺破了空间,相互交匯、碰撞。
    那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应,很快苟武便收回了目光,偏过脑袋看向隨侍身边的从事任群,吩道:“苟大战,已经死伤太多了,就到此结束吧。任先生,你德行感人,“受人尊重,就烦劳你代本將去劝降雄。告诉他,只要愿降,本將必上报主公,为其说情求赦!”
    “诺!”虽被行伍所包围,任群依旧一副儒雅风度,清的面庞上掛看一抹稳重的笑容。
    “苟庆,你带几名甲士隨行,务必要保护好任先生!”苟武又冲策马侍卫於侧的一名精壮汉子道。
    “诺!”家奴出身苟庆,朗声应道。
    在几名健卒的护从下,任群昂首扬须,跃马出阵,直趋氏阵。离开后不久,归德营將刘异便凑近前来,低声道:“將军,当真要招降氏眾?”
    “刘將军似乎另有想法?”苟武了刘异一眼,问道。
    闻问,刘异也不掩饰,直接答道:“此番符氏来袭,双方数度血战,仇深似海。对面贼军,多氏人族部,若纳其降,恐生后患,以末將之见,还是將其击破,斩尽杀绝为好,至少符氏族人,尤其是符雄这等名实俱备的豪杰,不能纵容......”
    听一向豪爽大方的刘异,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双自中的杀意更不加收敛,苟武也不由说异,不过念及其出身,似乎也就可以理解了。
    刘异是常山人,河北作为羯赵统治之核心,做赵人时,受到羯赵“国人”的欺凌、压榨显然也是最深重的,能够被逼得背並离乡,另谋生路,其经歷的苦难与痛苦,自是不浅的。
    在势力的发展建设上,虽然苟政一直秉持兼容並蓄、汉夷共用的理念,
    但苟氏毕竟是一个以“汉族”豪强武装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政权,其中难免有“汉族主义”的重塑抬头,对一切夷狄都抱有排斥乃至仇恨心理,刘异显然是其一。
    迎看刘异郑重的自光,苟武在沉默少许之后,再度抬眼望向前方,声音低幽幽地道:“不过攻心之计罢了,如何处置符氏部眾,自有主公通盘考量,岂有我做主?还是看看符雄如何反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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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武如此讲,刘异也没有再继续劝说,左右,他只是適时表达一下自己的理念与建议罢了,说出来即可。
    而氏军阵前,当任群轻骑而来,虽只数人,却引得靠前氏眾一阵骚动,
    符健的亲兵,甚至下意识举弓欲射,当然,被符雄止住了。
    一双深沉的虎目紧紧盯著气度不凡的任群,雄执鞭拱手,冷声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勒马而止,任群打量了荷雄两眼,临危不乱,果是雄才之士,深吸一口气,任群抱拳道:!“不才西河任群,此来特为救將军及部下於危亡!”
    听任群这么说,雄冷笑道:“战场之上,生死相拼,將士搏杀在即,
    先生欲行说客之道以止兵戈,岂不可笑?”
    见荷雄流露出的“冥顽不化”的气质,任群眉头轻轻皱了下,沉声屏气道:“在下奉辅弼苟武將军之令而来,只要將军率部,弃械卸甲归降,自可便可保全性命!”
    “弃械卸甲?岂不任尔等鱼肉?”闻言,符雄顿时笑道:“苟武小儿,欲乱我军心,挫我志气,区区小计,岂能瞒我?”
    “大战之起,歷时白日,苟、荷双方,死难兵民何止十万?苟军、
    部能层无比女一一金工此,末路穷途,何忍再让部卒,无谓牺牲,魂归异乡?”
    任群这一番话落,雄还没有反应,但他身边的一些將士,却不免动摇,眼神中仿佛重燃希望,一个个面露期待,转向雄。
    而符雄表情则直接拧在一起,怒喝一声:“言巧语,欲赚我投降,我將士岂能中汝奸计!”
    见状,任群也不由面色一凝,提了口气,大声道:“將军难道连妻子族人,也不顾惜吗?”
    那张坚毅的面容间,闪过一抹犹豫与动摇,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决绝道:“我氏子孙,岂惧一死!”
    任群还欲再劝,荷雄却不打算再让他开口,厉声道:“汝无需多言,速速回报苟武小儿,投降断无可能,开战吧!”
    “將军何以如此顽固?”任群见其状,不由悵然道。然而,看到荷雄已经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嘆息一声,回马归阵。
    虽然雄以一种坚决的姿態,打回了苟军的劝降之议,但任群一番话,
    对这支处在末路尽头的氏军来说,还是有重大影响的。毕竟,氏族也是人,
    是血肉之躯,能活命,为何一定要死呢?
    对於这种变化,荷雄显然察觉到了,因此,他纵马而出,举刀高声道:“族人们,將士们,我等与苟贼之间,血仇已结,难以消解。今前有敌阻,后有追兵,渐至穷途,欲活性命,別无他法,唯有向死而战,击破当面之敌,抢得一条生路。
    贼將苟武,就在前方,眾將士,隨我衝锋,將其拿下,生路就在前方!”
    最后一句话,雄几乎是嘶吼出来的,猛力之下,脖间青筋胀出,双自中的血丝几乎爆裂,一对招子泛看猩红。
    而经雄这番动员,这支氏军最后的勇气,还是被激发出来了。隨看军令的下达,这不足五千的氏军步骑,迅速调整为进攻阵型,当雄一马当先,率领亲兵衝出阵时,河东氏军最后的挣扎也就展开了,只不过那一道道衝锋的身影,在严阵以待的苟军面前,显得分外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