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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灰齿谷之战:歼灭战
    巴兹洛死了。
    当这冰冷的消息刺穿霜吼营地的喧囂,传回后方指挥所时,他和他最精锐士兵的尸体,仍在东支路那处致命陷坑里保持著死亡瞬间的扭曲姿態,余温尚未完全消散。
    那並非战斗,而是一场精心策划、冷酷高效的屠杀。
    从第一块落石砸下到最后的哀嚎熄灭,前后不过半个小时。
    霜吼氏族的副將,歷经百战、以突击凿穿无数敌阵闻名的“践踏者”巴兹洛,最终倒毙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进攻路上,死得毫无尊严。
    贪婪与轻视,撞上了冰冷的算计——这便是他们踏入绝境的根源。
    古伦的部队,在刚刚那场短暂而血腥的伏击战后,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
    一支约三四十人、看似溃败的队伍。
    他们队形散乱,步履踉蹌,伤员痛苦的呻吟在夜风中清晰可闻,被同伴拖拽著,仓惶地穿过东支路最后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拼命逃向更深处。
    再往后,便是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一线天”:
    狭窄得仅容两三人並行的羊肠小道,两侧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灰白色崖壁,月光都难以透入。
    斥候回报时,语气带著难以置信的兴奋:“他们就在前面!像一群嚇破胆的兔子,只顾著逃命,连基本的警戒哨都没留!根本没发现我们咬在身后!”
    这诱饵,做得太糙了。
    粗糙到任何有经验的老兵都会疑竇丛生:一支能在灰齿谷设伏的部队,撤退时怎会如此混乱不堪?连殿后斥候都不放?
    这简直是把“陷阱”两个字写在脸上。
    巴兹洛那张布满风霜与战痕的脸上,最初也掠过一丝疑虑。
    他浑浊的老眼盯著斥候,声音嘶哑:“你確定?没有埋伏的痕跡?两侧崖顶都看清楚了?”
    “大人,千真万確!林子里静悄悄,崖壁上光禿禿,连只鸟都没有!”斥候赌咒发誓。
    也许是“践踏者”的威名不容挑衅,急需一场胜利提振因先锋受挫而低落的士气;
    也许是內心深处对“伊塔尔克”这个新兴部族根深蒂固的轻视在作祟——一个靠著不知名邪神庇护聚拢流民的暴发户,能有多少底蕴?
    临阵拋弃伤员,在他看来,不正是这种部族最可能的选择?
    最终,那点疑虑被立功的渴望和对敌人的蔑视压倒了。
    巴兹洛乾裂的嘴唇吐出命令,带著孤注一掷的狠厉:“追!咬死他们!別让这群丧家之犬逃进耗子洞!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命令下达,霜吼的军阵动了。
    沉重的脚步声取代了之前的潜行,山风捲动著绘有猛獁獠牙的战旗,发出猎猎的声响。
    这支以突击凿阵闻名的精锐,此刻如同被激怒的钢铁洪流,带著碾碎一切的威势,朝著“溃兵”和狭窄的“一线天”入口,狠狠压去。
    士兵们眼中闪烁著嗜血光芒,仿佛已看到敌人被堵在绝路屠戮的景象。
    就在前锋尖刀几乎触及“溃兵”队尾的瞬间——
    “咻——嘭!”
    一道刺眼夺目的金焰,猛地从那支“狼狈逃窜”的队伍中央窜起!
    如同恶魔睁开的独眼,撕裂幽暗夜空,將整个谷口映得如同白昼!
    【曳光弹】!
    这信號,便是死神的请柬。
    紧接著,大地深处传来一阵沉闷至极、令人心悸的轰鸣!
    那不是爆炸,而是山体筋骨被强行折断时发出的、充满毁灭意味的呻吟!
    没有炫目魔法,没有圣洁祷文,没有点燃的火球。
    只有纯粹、原始、磅礴的自然伟力被无情释放!
    上方那看似坚固的灰白崖壁,在令人牙酸的岩石崩裂声中,如同被抽掉脊樑的巨兽,轰然垮塌!
    那不是零星的落石,而是整片、整段的山体在崩塌!
    预先被巧妙破坏、楔入滚木巨石的关键岩层结构,在信號发出的瞬间被彻底激活。
    巨大的岩块、裹挟泥土断木的洪流、预先倾倒在崖顶此刻被点燃的火油……
    所有致命的东西,混合著灼热滚烫的空气,形成一场毁灭性的泥石火雨,从近百米高的崖顶,朝著下方狭窄的谷道,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方、一马当先的巴兹洛,甚至来不及將喉头那句“撤退”喊出口。
    视野瞬间被巨大阴影笼罩——一块足有半人高、稜角狰狞的巨石,裹挟万钧之势,精准无比地砸中他的胸膛!
    那身象徵荣耀的精钢胸甲,在绝对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瞬间凹陷碎裂!
    这位百战老將魁梧的身躯,像个被孩童丟弃的破烂草人,凌空飞起数米,狠狠撞穿后方数棵林木才停下,其间骨裂声令人毛骨悚然,隨即被汹涌砸落的土石彻底吞没。
    后方的霜吼士兵,在最初的死寂后爆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叫。
    求生本能驱使他们掉头就跑,但狭窄的谷道已经化作无法逾越的死亡囚笼!
    更令人绝望的是,几头巨大阴影伴隨著刺耳龙吼,猛地从后方低空掠过——正是伊塔尔克的始祖龙!
    他们们没有俯衝攻击,只是用庞大的身躯和掀起的气流封锁了谷口最后一点缝隙,將残余士兵死死堵在了这处绝地!
    想往前冲?崩塌的土石和熊熊烈焰堵死了前路,崖壁上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弓箭手在收割生命。
    想后退?退路被龙影和落石封死。
    原地抵抗?头顶是不断砸落的死亡之雨!
    这根本不是什么遭遇战,更不是伏击。
    这是一场对地形、对人心、对工程技艺的极致运用,是一场冰冷计算到分毫的精確屠杀。
    当这场由岩石、火焰和死亡构成的交响乐演奏到第五分钟;
    当身边同伴的惨叫声越来越稀疏;
    当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和皮肉焦糊的气味时;
    每一个还残存意识的霜吼士兵,心中都只剩下一个冰冷彻骨的明悟:
    这是一道早已为他们备好的、通往地狱的熔炉之门。
    东支路,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突破的薄弱缺口。
    它从一开始,就是一座沸腾的、择人而噬的——巨龙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