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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 撞煞
    林道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声音缓缓传来,带著几分悠远的凉意,这也让李健大概知道了什么是红白双煞:
    红煞
    ——那支飘在雾里的迎亲队伍,总能把喜庆的红,染成渗人的血色。
    轿夫们穿著浆,洗得发硬的红绸褂,领口袖口却沾著,暗褐色的斑跡,像是乾涸的血。
    他们肩扛的朱红轿,晃得极有规律,轿帘缝隙里,漏出的不是新娘的绣鞋。
    而是一缕缕泛著腥气的红雾,风一吹,就能听见轿里传来细碎的、用红线勒紧喉咙的呜咽声。
    红煞里的新娘,十有八九是死在喜轿里的冤魂;
    或许是被,强行塞进位服的烈女;
    或许是拜堂时,被雷劈中的新人;
    又或是轿,翻落山崖的可怜人;
    ——她们穿著没来得及换下的红嫁衣,那红色,浸透了临死前的血与泪,成了怨气的容器。
    传统里说婚礼有喜气,就有阳气,可对这些死在,喜宴上的魂灵来说,那阳气早变成了烧人的火。
    把没能完成的姻缘、没说出口的不甘,全烧成了滔天煞气。
    尤其遇上体弱的、刚丟了差事的、或是生辰八字里带“孤”带“煞”的人。
    红煞的轿子会突然停在你面前,轿帘掀开的瞬间,你能看见新娘那张涂满脂粉,却毫无血色的脸。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甲缝里还缠著断裂的红头绳,要把你拽进轿里,替她走完那场没完成的婚礼。
    比红煞更让人脊背发凉的,是白煞。
    那支送葬队伍走得悄无声息,孝衣的白,在暗处像极了裹尸布。
    打头的人,捧著灵牌,牌位上的字被水汽晕得模糊。
    却能看清牌位边缘沾著的、像是水草的绿丝。
    这白煞可能是两种凶煞:
    一种是跟著棺材走的亡灵煞气,棺木里的死人若有未了的怨。
    煞气就会从棺缝里漏出来,缠上路过的活人,让你夜里总听见棺材板“咚咚”响;
    另一种更可怕,是修出了道行的水鬼!
    普通水鬼只能困在水里,抓著落水人的脚往下拖。
    可这些成了精的水鬼,能披著斗笠蓑衣走上岸。
    蓑衣里藏著无数根水草,斗笠下的脸泡得发胀,眼珠早被鱼啄没了,只剩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它们走在路上,身上的水腥味能飘出半里地。
    只要看见活人,就会甩出水草,像绳子似的缠住你的脚踝。
    要把你拖回水里,替它当新的水鬼。
    最最最最凶的还得是红白相撞。
    红煞的轿和白煞的棺木遇上时,雾气会突然变浓。
    浓得能看见红雾,和白雾在半空打架,嗩吶声和哭丧声混在一起,听得人耳膜发疼。
    这时你要是不巧撞见,红煞的新娘会从轿里跳出来。
    她的红嫁衣飘得像蝙蝠的翅膀,一把抓住你的胳膊,指甲能掐进肉里;
    白煞的水鬼也会扑上来,水草缠住你的腿,往河边拖。
    它们一个要你替她拜堂,一个要你替它溺毙。
    两种煞气裹著你,让你浑身发冷,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著自己被拖向水边——等你的脚沾到河水的瞬间,就再也別想上岸了。
    这,大概就是红白双煞相撞,堪称最可怕的撞煞之一。
    ……
    林道长说完红白双煞后,李健也大概明白了些许。
    虽然自己看到的,和林道长说的有些许差异,但应该就是这两种玩意没错的。
    简单来说,红煞就是新婚或者即將新婚死去的新娘。
    白煞就是,白事,或者是水鬼修炼成精的。
    这两种玩意撞在一块,就能成为最恐怖的撞煞吗?
    反正李健是不太懂,他只知道自己见了这么多年的妖魔鬼怪,当时看到那一幕,还是感觉惊悚得不行。
    林道长没有理会李健,而是让李健开著车,载著他出去逛一圈,看看能不能遇上。
    这种事,没遇上也就罢了,遇上,那就要管一下。
    两个钟过后……
    林道长和李健一身疲惫的回到一道堂,他们出去找了两个钟,什么都没找到。
    晚上,担心了一天的林道长,捏著罗盘的指节,终於鬆开些许。
    白日里李健所说的,红白撞煞的景象,还在眼前晃
    当时他心头那股寒意,直到此刻才稍退。
    李健倒是心宽,这一天,他除了画符咒,余下时间不是睡就是吃。
    此刻见林道长脸色缓和,便含混不清地开口:
    “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咱们多虑了?其实根本没啥事儿?”
    林道长指尖摩挲著罗盘边缘的纹路,也忍不住暗忖。
    红白撞煞,也並非都要酿出祸端。
    又没有人规定,红白撞煞,必须会出些事才是正常的。
    他望著窗外渐沉的暮色,鬆了口气——若真能平安无事,自然是最好。
    可这口气还没吐匀。
    “砰砰砰!”
    三道急促的拍门声,突然砸在道观门上。
    李健正低头画平安符,硃砂笔“滋啦”一声,在黄符纸上拖出道歪线。
    他皱著眉抬头:“这大晚上的,这是干嘛呢?”
    嘴里嘀咕著,还是起身趿拉著布鞋去开门。
    门栓刚拉开,一股风裹著怪味就钻了进来。
    李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门口站著个中年妇女,鬢角的头髮乱蓬蓬地贴在脸上。
    妇女大约五十岁上下,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神。
    一进来一道堂,眼睛就止不住的四处乱看。
    她身后跟著个,染著黄毛的年轻小伙。
    黄毛小伙身高大约一米七左右,穿著一件黑色夹克,一条牛仔裤,脖子上还掛了一根褪色的『黄金项链。』
    两人身上,都绕著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像是从坟堆里刚爬出来似的,连夜里的风都吹不散。
    “道长……道长在吗?”
    妇女的声音发颤,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堂屋里的烛火,像是抓著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黄毛指节泛白,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噥,听不清在说什么。
    李健回头朝里喊了声“师父”,
    眼角余光却瞥见黄毛的袖口
    ——那里沾著些黑褐色的污渍,凑近了看,竟像是乾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