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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残军归来
    第320章 残军归来
    传送门轰然闭合的那一刻,天地间的光芒骤然黯淡,
    莱昂脚下的大地依旧在微微震颤,像是尚未適应那股异质力量的撕裂。
    灰色的石环在身后静默崩塌,碎裂的符文宛如陨落的星火,在夜风中一点点熄灭。
    第七军团的残部正缓缓从虚空涌出。
    近三万人,排列得並不整齐。
    长途远征与频繁死斗早已让他们疲惫至极,原本应如铁流般的军阵,此刻却显得支离破碎。
    不少土兵刚一落地,便忍不住单膝跪下,手握武器支撑身体,胸膛剧烈起伏。
    盔甲斑驳,盾牌上布满豁口,火枪与弓弩的弦索在血污中凝固。
    更多人裹著简陋的绷带,血跡早已浸透,隨风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味。
    呼吸声、咳嗽声、低沉的呻吟交织在旷野上,像是一群疲惫至极的野兽,仍在硬撑。
    这支曾號称新锐的军团,此刻已满目疮。
    莱昂骑在马上,缓缓抬眼,举目远眺。
    眼前是起伏的丘陵与荒野。
    “这里”副官凯尔低声开口,喉咙发紧,“好像是王都东南方的索恩丘陵,离王都大概有一百多里距离。”
    莱昂点了点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一一他们已接近王都。
    但同时,这也意味著,他们再无退路。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举起手。
    “列队——集合!”
    凯尔的嗓音嘶哑,却依旧带著压迫力。
    他骑在马上,来回驱使著旗手,將零散的队伍一点点收拢。
    整队费了很久。
    最终,近三万人的残阵在原野上堪堪立起。
    士兵们盔甲斑驳,旗帜破碎,整齐度远不及从前,但那股血与火里锤炼出的沉重气息,依旧压得空气室息。
    莱昂环视四周。
    放眼望去,是一片陌生的丘陵与田地。
    昔日的农田早已荒芜,村庄残垣在风中佇立,屋顶塌陷,石墙焦黑。
    风从破碎的木樑间穿过,发出鸣咽般的声响,像是亡灵的低语。
    他很快做出决定。
    “就地驻扎。”
    短促的命令在战阵间传开。
    军號吹响,土兵们疲惫地放下背上的行囊,扶著同伴,开始搭建营帐。
    受伤者被集中到中央,由军医与隨军牧师一一处理,
    骨折、刀疤、箭伤——·呻吟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血腥味与草药味。
    后勤军士驱赶著辐重车停靠,开始清点尚存的粮草与火药。
    每一袋乾粮都被反覆翻检,每一桶火药都小心翼翼地挪下,它们才是决定军队能否继续作战的命脉。
    营火升起,火光映在士兵们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没有带来多少温暖。
    更多人只是静静坐在地上,低头啃著硬得牙的麵饼,神色木然。
    “传我军令。”
    莱昂的声音在夜风里低沉而清晰。
    “將斥候,分散出去,从近到远,查明我们所在的位置,以及周边局势。最迟三日內,必须带回情报。”
    “遵令!”
    数十名骑手立刻起身,他们的战马同样疲惫不堪,但仍在军需官的驱使下吃下草料。
    披风系起,他们没有多言,便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与雾气之间。
    营地渐渐安静。
    除了伤员的低声呻吟,只有夜风捲动的火焰啪作响。
    莱昂卸下佩剑黎明之锋,將它横放在膝头。
    火光映照下,他缓缓以布料拭去剑身上乾涸的血。
    隨著污跡消散,冰冷而锋锐的光芒重新浮现,犹如破晓的曙光在黑暗中燃起。
    他的指节沿著剑刃缓缓划过,摩间带著难以排解的沉重。
    哪怕有著瓦萝拉的帮助,使他们得以迅速回归王国腹地,但之前与碎颅氏族的血战,却也使得第七军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无数战士倒下,更多重伤者被留在后方。
    原本逾四万之眾的新锐军团,此刻仅余不足三万。
    每一名缺席者都如同从剑锋上剥落的一块血痕,消散,却在心底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黎明之锋仍在散发寒光,可他手下的军团,却已不復往昔的完整与锋锐。
    这时凯尔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军团的状况—-比想像的更糟。能战之兵不过两万五,剩下的几乎都是伤员。”
    莱昂抬眼,目光坚定:“还能走的,就得站著。只要还能握住武器,他们就还是第七军团的一员。”
    凯尔沉默。
    营火之外,第七军团的高层军官们陆续聚拢。
    他们的盔甲同样残破,脸上布满灰尘与血痕。没有多余的寒暄,他们围在莱昂身旁,等候他的吩咐。
    “將部下安置妥当后,来我军帐,召开军议。”
    莱昂缓缓开口。
    “在斥候归来之前,我们必须明確一件事一一靠这三万人,我们该如何救援王都。”
    风声呼啸,將他的话语吹散在夜空里。
    围在火光旁的军官们面色愈发凝重,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夜幕下的营地,如同一叶残破的孤舟,漂泊在血与火的海洋边缘。
    夜幕彻底压下来的时候,营地的火光已在风中摇曳。
    土兵们或在低声说话,或靠著盾牌沉沉睡去。
    更多的人则一边啃著粗糙的麵饼,一边修理著武器。
    断裂的枪桿被削去裂口,再用铁环箍紧;凹陷的铁盾被火烤后锤敲,勉强恢復形状。
    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沉重,他们是在耗尽最后的力气维持军团的体面。
    中央的主帐內,火盆燃得正旺。
    莱昂坐在长案前,手边摆著一副粗略的地图。
    这是从隨军的军需官处匆匆取来的,线条模糊,已经因为潮湿而褪色。几块石子压在边角,防止夜风掀翻。
    第七军团的军官们陆续赶到。
    凯尔最先推开帐帘,盔甲上仍带著未擦乾净的血跡,面色沉肃。
    他在莱昂身旁坐下,低声交代了一句:“伤员已安置妥当,能动的都在巡逻。”
    紧隨其后的是军团的各位团长与副团长,他们的脚步同样沉重,进门后只是默默行礼,隨即围拢到桌前。
    空气中瀰漫著草药与血腥的混合气息。跳动的火盆把每一张脸都映得忽明忽暗。
    “说吧。”
    莱昂的声音低沉。
    片刻的沉默后,第二步兵团的团长罗德里克轻咳一声,终於开口:
    “军团长大人那扇古怪的门究竟是什么?为何能將我们直接送到千里之外的王国腹地??而我们现在,又究竟置身於怎样的境地?”“
    莱昂只是沉默片刻,隨即低声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一王国此刻需要我们。”
    凯尔抿了抿唇,低声补充:“斥候已经出发,最快也要两三日才能带回完整確切的消息。”
    “可三日太久了。”
    另一名年轻军官忍不住插话,他的嗓音因疲惫而带著焦躁,“陛下在王都,若那些兽人真已经压到城下,我们岂不是一—”
    话音戛然而止。
    莱昂抬起眼,冷冽的自光让他不自觉地声。
    短暂的沉默中,火焰劈啪作响。
    “不要在情况未明时妄下断语。”莱昂缓缓开口,“你们在这里看见了什么?”
    他伸手敲了敲案上的地图。
    “荒地、废村、焚毁的田地。没有敌军主力,也没有持续的驻防痕跡。这说明什么?”
    第七步兵团的团长阿兰皱起眉,沉声答道:“说明这片区域已被扫荡过。並且敌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往北去了。”
    “不错。”莱昂点头。
    他目光掠过地图,停在北方那一片標记模糊的空白处。
    虽然纸上的墨跡早已褪色,但在他心中,那片土地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
    “王都卡斯顿。”他低声吐出这个名字。
    帐中一瞬间安静下来。
    每个人的神情都微微一变,眼底闪过同样的阴影。
    “如果他们真去了王都——”凯尔开口,却被莱昂抬手打断。
    “我不想听假设。”莱昂的声音透著寒意,“我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一一无论敌人在何处,我们现在只有不足三万人。无论何等精锐,也绝不可能在野外与数量相当,甚至更多的兽人大军正面对抗。”
    他抬起目光,环视眾人。
    “所以,在斥候归来之前,我们必须统一思路。第一,让士兵们好好休整,並整顿军心;第二,准备集结王国腹地的残余兵力。只有把散乱的地方驻军、贵族私兵和僱佣兵吸纳起来,我们才有资格谈反攻。”
    沉重的呼吸声在帐中此起彼伏,
    有人低声说道:“可那些地方领主——会听从我们吗?”
    “会的。”莱昂的语气篤定,“因为他们没有选择。”
    火焰映在他眼中,像是某种冷冽的誓言。
    莱昂缓缓抬手,將长剑放在桌上。剑身反射的光冷冽如霜,映在所有人眼中。
    “军团不会死在这里,王国也不会。”
    他一字一顿。
    “等斥候归来,我们就能確定前路。无论王都境况如何,我们的责任,都是让这支军团重新站起,继续战斗。”
    帐中无人作声,但每个人的手指都在武器握柄上收紧,关节泛白。
    帐外的夜风掠过,掀动帷幕,远处传来乌鸦低沉的蹄叫。
    那声音久久迴荡,仿佛在提醒他们一一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