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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决心已定
    第312章 决心已定
    雾气翻卷,浮现出一片无边的密林,
    枝叶交错,阴影纵横,仿佛连天空都被压得低沉。
    兽人伏在林间,眼眸里闪烁著冷光。
    长矛与战斧藏在树干之后,骨制的號角在胸膛间轻微颤鸣,低沉如野兽的呼吸。
    “森林不是你的阵地。”女子的声音淡然,却冷得像刀锋。
    “火器在这里失去射界,骑兵在这里失去衝锋的威势。可树木会燃烧。”
    她缓缓抬手,雾色化作火焰的幻影,在林间蔓延,吞没潜伏的兽影。
    “记住节奏,记住如何让你的火先行。让火焰驱散他们的阴影,而不是让你的士兵在阴影里一个接一个被拖走。”
    莱昂目光微动,呼吸渐沉。他已经能看见,那必將到来的血战。
    女子的语声依旧平稳,却带著不可动摇的重量:
    “你必须贏得够快,够乾净。”
    她顿了顿,眼神直锁在莱昂的身上。
    “记住,你没有时间。若你迟疑,你们会在这里被困死。若你贏得不够快,你便再也赶不回去。王国的心臟,会在你缺席的那一刻,被兽人彻底刺穿。”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铁锤般敲击在莱昂的胸膛。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凝望著她,沉默不语。
    镜面上的光渐渐暗去,仿佛一阵无形的风吹散了所有幻象。
    石阵、虚空之门、火海中的城池—一切画面都被雾水吞没,如碎片般坠入无底的深渊。
    女子的声音在黑暗中迴荡,清晰而冷冽:
    “记住我的话,莱昂。不要迟疑。速战速决。守住你们的国度,才能守住所有的希望。”
    殿堂边缘的白光开始收束,像被无形的手一点点捻薄。高耸的石柱逐渐隱入雾色,古兽的浮刻缓缓沉没进岩心。
    四周的空间一寸寸塌陷,归於最初的虚无与黑暗,只剩下呼吸声与心跳声,在无边的寂静中久久迴荡。
    莱昂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像是还想再问一句。
    然而就在此刻,极远处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铜號一一那声音与梦境格格不入,却熟悉得让他心臟骤然一紧。
    那是现实中,阿伦斯坦城楼上的號角。
    白光猛然碎裂,化作无数星尘,坠入不可触及的深渊。
    女子的身影被雾与光一同吞没,只在最后留下一句话,声音仿佛跨越极遥远的时空,却清晰无比:
    “你可以记住我的名字。它在岁月里,已太久无人呼唤。”
    雾色间,她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莱昂身上,清冷却坚定。
    “吾名为一一瓦萝拉。”
    星尘彻底崩散,殿堂塌陷,黑暗迅速捲来,將一切吞没。
    莱昂猛地睁开眼。
    额角已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盯著营帐昏暗的顶布,胸口起伏如同刚从血战中挣脱。
    可那个名字,却在脑海深处久久迴荡,像一块重石,压在他的灵魂之上。
    瓦萝拉。
    夜色尚未散去,帐外的號角声依旧隱隱迴荡,像在黑暗里推开更冷的一层雾。
    莱昂缓缓坐起身,心口剧烈起伏,指尖冰凉,额角的汗顺著鬢角滑落。
    他环顾四周,才確认自己仍在阿伦斯坦要塞的营帐中。
    火盆里的炭火只余零星火星,忽明忽暗,把帐內映得支离破碎。
    几名守夜士兵在门口低声交谈,见他起身,立刻声,背脊绷直。
    莱昂抬手,示意他们不用靠近。
    一-梦境的每一幕仍清晰烙在脑海。
    锡尔文的烈焰、阿尔特利亚新王举剑的背影、第二军团崩裂的阵列、祭司骨杖升起时那团令人室息的黑雾·..以及最后,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睛与冰冷的名字。
    瓦萝拉。
    他在心底又默默重复了一遍。
    这是梦吗?抑或是一种警示?
    若只是幻象,怎会与现实的军情如此吻合,甚至细致到阵列呼吸的节奏?
    不绝不能当它是寻常梦境。
    莱昂缓缓起身,披上斗篷,走到火盆前。火光映在他的眼底,將阴影拖得更深。
    帐外的风捲起,吹开一角帘幕,带进浓重的林木潮气与铁锈味。
    他闻到湿润泥土与血腥混杂的气息,那是尸体掩埋不净所遗留的余味。
    夜色与梦境的压迫还未散去,仿佛正催促他一一速战速决,不可迟疑。
    阿伦斯坦一一这座要塞已在僵局中困守多日。
    兽人几度发动狂暴的衝击,却一次次被火炮与长枪阵逼退。
    未能攻下城池,他们便退入南方的密林,像利齿隱没在阴影里,静候下一次咬噬。
    军团被迫僵持在城內。
    火枪在林间失去射界,硝烟被枝叶遮断;骑兵无处驰骋,钢铁的衝锋力被树根与沟壑切割成碎片。
    第七军团最锋利的矛,被生生折断在绿影之间。
    库中尚余两月粮草,但补给线久未畅通四周的道路被袭扰不断,运输的车队不是折返,便是乾脆被劫。
    若局势继续拖延,不是粮草先尽,就是士气先崩。
    营地里,士兵们的眼神渐渐变得沉鬱。
    日復一日的对峙,磨掉了他们初来的锐气。
    號角声每次响起,都让人心口一紧,却总在等候与撤回之间徘徊。
    而在莱昂耳边,那句梦境中的低语始终迴荡:
    “你没有慢慢贏的余地。”
    短短几字,仿佛冷铁,重重钉在他的心口。
    莱昂缓缓闭上眼,掌心贴近火盆铁沿。
    炽热的温度顺著皮肤逼迫而来,像一根无形的钉子,將他从梦境的迷雾中重回清醒,
    他想起王都卡斯顿的繁华街巷,想起父亲那颗死不目的头颅。
    想起南境沦陷的土地被肆意践踏与燃烧,村落在烈焰里化作灰,在兽人的咆哮中,人们的哭喊被硬生生撕裂。
    也想起那些与他並肩的同袍与部下,他们的吶喊在战鼓声里逐渐湮没,最终只剩血流浸透大地,染得黑红一片。
    火盆的热气扑面,映照著这些记忆一幕幕重叠。
    他的心臟仿佛被炽铁敲击,每一次跳动都更急促。
    若梦境为真一一他的祖国已站在崩塌边缘,离灭亡只剩数步之遥。
    即使那场梦境只是虚妄,他也必须將它当作真相来准备。
    莱昂睁开眼,目光冷硬如铁。
    继续拖下去,只会等来败亡。
    唯有速战速决,击溃这支困守林间的兽人主力,才能带著第七军团从亚文公国抽身返回。
    莱昂走到帐口,拨开帘幕。
    夜色浓重,远处城墙上的火炬一盏盏燃烧,映得守军的盔甲泛著沉光。
    巡逻的脚步声沉稳,却掩不住暗中的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
    冷冽的空气涌入胸膛,將最后的犹疑压下去。
    一决心已定。
    等到天色破晓,他將召集军官们,亲自下令。
    第七军团,不会再困守於城墙之后。
    他们要出击。
    要在林海阴影里燃起火与钢,把敌人彻底碾碎。
    唯有如此,他才能再无后顾之忧,率领整支军团踏上归国之路。
    黎明的灰光从东方渗入,天色尚未明亮,阿伦斯坦的城墙上已然传来號角声。
    这低沉的音调並非警报,而是常规的换岗声。
    莱昂走出营帐时,盔甲已重新披在身上。
    铁的重量贴在肩背,像是提醒他昨夜梦境所言的每一句话。
    要塞广场上,数十名接到命令的营队长与团级军官正在等待。
    火盆燃烧的光芒映在他们的脸上,有人憔悴,有人疲惫,却全都安静站立。
    莱昂径直走上石阶。
    火光下,他的身影比眾人都要高一截,披风猎猎作响。
    “诸位。”
    他开口时,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人心口一紧。
    “我们已经僵持太久了。”
    他环视眾人。那些眼神或疲惫,或怀疑,但在他的注视下,没有人退开。
    “兽人退入森林,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他们懂得等待。等待我们缺粮,等待士兵失去斗志。若我们被困在这里,他们不需攻城,时间便足以拖垮一切。”
    石阶下,几名军官眉头紧锁,有人忍不住低声喃喃。
    莱昂没有给他们更多迟疑的机会。
    他猛然抬手,指向要塞以南的黑影:“所以,我们必须出击。”
    一阵轻微的譁然响起。
    “军团长大人,林中有兽人伏击,极其凶险一一”一名亚文贵族出身的军官忍不住开口。
    莱昂的目光立即冷冽如剑,压得那人声音戛然而止。
    “我比你们更清楚风险。”
    他的语调低沉而坚决:
    “火器在林中会受限,骑兵也难以驰骋。但若不战,我们会在困守中死去;若一战,我们至少还能选择何时、何地、如何死。”
    沉重的话语落下,广场上顿时安静,
    “我不会让第七军团死在飢饿与等待里。”
    莱昂一步步走下石阶,直至与最前方的军官们面对面。
    他停下脚步,目光冷冽如刃,在他们之间缓缓掠过。
    “我意已决。”
    莱昂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在晨雾中传得分外清晰。
    “去集结你们的士兵。”
    “让战马披甲,把兵刃磨利。”
    “让军旗升起,號角响彻全营。”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我要第七军团的所有將士一一在要塞之外列阵待命!”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空气中像有无形的火焰被点燃。
    广场上的军官们彼此对视,先是沉默,隨后,一名老练的將军猛地上前一步,单膝跪地,低声却鏗然:“遵命!”
    又一人紧隨其后高声应道:“遵命!”
    应和声接连响起,压抑许久的气息终於像被劈开。
    曙光愈发明亮,照亮那些逐渐挺直的身影。
    莱昂站在火光下,目光沉冷。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寻常的出击,这是孤注一掷的决战。
    他必须速战速决。
    然后,带著第七军团,回到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