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65章 国王召见
    第265章 国王召见
    冷风掠过库腾堡郊外,带著湿润的泥土气息。
    莱昂从熟悉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站在了梦中世界。
    夜色里的一切比现实更冷、更沉重:远处的田野仿佛披著一层暗灰色的薄雾,仿佛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剑术馆的院落静悄悄的,连风吹动屋檐的细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马蹄声自街道尽头传来,由远及近,带著鏗鏘的节奏在石路上迴荡。
    几缕火光在雾里一闪一闪,映出几匹披著铁甲的战马与举著长矛的骑士。
    马蹄声在剑术馆前停下,厚重的盔甲碰撞声在夜里迴响。
    为首的王室信使跨下马来,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扫过院子,落在莱昂身上。
    “莱昂阁下。”他声音冷而简短,“奉吾王西格斯蒙德之命,你须隨我前往塞德莱茨修道院覲见,即刻动身。”
    院中瞬时静了下来,连炉火的啪声也仿佛被压低了。
    几个年轻的贵族弟子面面相,眼中既有羡慕也有隱隱的惧意。市井少年则下意识退到墙角,
    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西格斯蒙德一一这个名字意味著权势,也意味著危险。
    塞德莱茨修道院一一库腾堡郊外的古老修道院,如今已被西格斯蒙德占作行宫与指挥中枢。
    传言那里白日里钟声迴荡,夜晚却是铁蹄与盔甲主宰,圣像下堆著兵器,长廊迴响著异乡骑土的靴声。
    莱昂心中一阵森冷。
    西格斯蒙德。
    那是血色梦境中交织的仇名。
    父亲倒下的那一日、母亲的惨叫、斯卡里茨化作火海的景象,全在脑海深处翻滚。
    可他神情未变,没有多言,只是提起放在一旁的长剑,披上斗篷,將马牵了出来。
    身后,围观者们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道路,仿佛在为某个被捲入风暴中心的人送行。
    有人小声嘀咕:“能被西格斯蒙德亲自召见是荣誉,还是危险?”
    街道静得出奇,只有铁蹄踏击石板的声响。
    他策马在队伍中前行,路过已经闭门的行会宅院和空旷的广场,
    偶尔有风吹来,將远处河面的雾气捲入街口,让火把的光线在雾里摇曳不定。
    离开城门后,通往修道院的乡道泥泞而狭窄,路两旁是被秋风吹得稀疏的田地和偶尔仁立的稻草人。
    马蹄溅起水洼,湿冷的泥点打在莱昂的靴子上。
    另一个仇人的名字也在脑海深处浮现一冯·奥利茨。
    那个亲手杀死他父亲马丁的人,也在西格斯蒙德的魔下。
    夜风拂过,他握著韁绳的手指微微收紧,又慢慢鬆开。
    胸腔里燃起的恨意,像被夜色的冷意生生压了回去。
    今晚,他只能沉默前行,任凭铁蹄声在夜中迴荡,向著那座圣像与权力同居的灰色修道院逼近。
    夜行的队伍缓缓逼近塞德莱茨修道院。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没,偶尔漏下几丝冷光,落在修道院高耸的灰色尖塔上。
    远远望去,钟楼的轮廓在夜雾里若隱若现,长廊的窗洞透出零星烛火,像在黑暗中凝视来者。
    修道院本应肃穆清冷,但此刻却带著军营的气息:外墙下堆著长枪与圆盾,门口篝火映照著库曼守卫粗獷的脸庞,他们披著斗篷,手握弯刀,眼神像狼一般冷漠而凶狠。
    厚重的木门在铁链牵动下缓缓开启,发出低沉的哎呀声。
    火光从门洞里溢出,映在湿漉漉的石板上。
    莱昂策马缓缓驶入,铁蹄声在石庭里空旷地迴荡。
    庭院不大,但气氛压抑。
    原本属於神职者的寧静院落如今铺满了乾草与马蹄印,石拱迴廊下立著几个披甲的匈牙利骑土,胸甲在火光下泛著暗金色的光。
    几名库曼人正蹲在廊下磨刀,看到莱昂入內时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带著陌生与戒备。
    带队的王室信使下马后,示意莱昂隨他步行穿过长廊。
    长廊里烛火摇曳,石壁上悬掛的圣像被烟火熏得发黑,壁龕里的蜡烛滴落的蜡泪已经凝固在圣徒的足下。
    低沉的风声在拱形的穹顶间迴荡,与远处传来的铁靴声交织。
    莱昂行走在廊下,斗篷轻轻拂过石板,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这个地方的每一寸空气都提醒他一一这里是仇人的地盘。
    他注意到廊角处的阶梯通向上层议事厅,此刻有几名匈牙利侍从在搬运酒桶和银盘,压低声音交谈,似乎正为某个夜间聚会做准备。
    信使推开了通往大殿的门。
    大殿原本是修道院的祈祷之地,如今却被改造成了权力的厅堂。
    几盏悬掛在横樑上的铁质枝形烛台投下昏黄的光,映照在石壁与穹顶彩画上,把圣徒的面孔扭曲得若隱若现。
    两侧长桌上摆著酒壶、金盘和甲胃,混合著酒香、火烤肉香和淡淡的铁腥气。
    莱昂踏入时,大殿尽头的高座上端坐著西格斯蒙德。
    他身披深红色披风,肩头的金边在烛火下闪著光,长发微卷,面容端正而冷峻,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来。
    长廊外的风捲动火焰,大殿里却静得压抑,只有火焰轻轻劈啪作响,每个人都在等待著西格斯蒙德开口说话。
    西格斯蒙德没有急於开口。
    他倚坐在王椅上,深色的眼晴像一潭幽深的湖水,从莱昂的头顶缓缓扫到脚下,目光之中带著审视,又像在衡量一柄刚入手的利剑。
    他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是捕猎前的漫不经心。
    “你,就是那个让整座库腾堡都为之沸腾的剑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整座大厅。
    莱昂缓缓行礼,语气克制而平稳:“是的,陛下。”
    西格斯蒙德微微前倾,眼神凌厉,像是要从莱昂的脸上读出一切心思。
    “库腾堡的街头巷尾,如今全是你的名字。”他低声道,“据说,你在比武场上一人压下了整座城的剑土?”
    莱昂垂下眼帘,声音平静如常:“那只不过是普通的剑术切而已。”
    西格斯蒙德的手指在椅扶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谦虚的人,更值得留意。”他似笑非笑地说,“更何况,我听说,你已被人称作一一波西米亚剑圣。”
    话音落下,大殿一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壁炉里炭火的轻响。
    忽然,他抬手一挥:“查巴。”
    人群分开。
    一名高大如熊的男人自阴影中走出,身躯魁伟,肌肉线条仿佛铁水浇筑,披著半身板甲,腰间悬著一柄沉重的长剑。
    走动间,靴底踩在石板上,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响。
    “正好。”西格斯蒙德眼角微挑,声音带著几分玩味。
    “这是我最锋利的剑,也是我的贴身侍卫,查巴·莫尔纳尔一一人们称他为匈牙利最强悍的男人。”
    他微微前倾,像在欣赏一场即將开幕的盛宴:“查巴,你怎么看待库腾堡人口中的『剑圣』?”
    查巴向前一步,眼神如刀锋般从莱昂肩头滑到脚下,再回到手中剑柄。
    那是猎食者在打量猎物的目光,坦率、赤裸,又带著几分令人不寒而慄的兴奋。
    “听说归听说。”他的嗓音粗礪低沉,“只有剑锋,才会说真话。”
    大殿的空气骤然一紧。
    西格斯蒙德低低笑了声,语调轻鬆,却暗藏威压:“很好。我也想知道,波西米亚的剑圣,与匈牙利最强悍的男人一一究竟谁更胜一筹?”
    查巴咧嘴一笑,露出野兽般的笑容,长剑出鞘,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喻鸣,仿佛一头钢铁猛兽正在呼吸。
    剑锋在幽暗的光影里冷冷一闪。
    大厅內的空气瞬间紧绷,火焰轻轻跳动,墙上盔甲的反光像是冷冷的注视,
    这是一场,不容迴避的对决前奏。
    莱昂只是沉默地解下斗篷,將手指搭在剑柄上。
    一旁隨侍的侍从立刻推开通往庭院的厚门,冷风裹著夜雾灌进殿內,把烛火吹得乱颤。
    莱昂起身,跟隨查巴走向庭院,
    他能感觉到眾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不乏审视与敌意,也有几分冷漠的好奇。
    踏上石阶时,他抬眼望向夜空,乌云遮住了月光,只有修道院的尖塔直指黑暗。
    查巴缓步站在庭院中央,双手握剑,肩膀微微放鬆,动作中却透出危险的从容。
    他开口道:“剑圣,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拔剑。
    剑锋出鞘的声音在夜色里异常清晰,仿佛连空气也被割开了一道细口。
    庭院四周站满了士兵和侍从,他们的盔甲在火光下泛著微光,呼吸声清晰可闻。
    石板地上湿冷的水跡在脚下渗著寒意,莱昂感到心跳微微加快,他的战斗本能,正在悄悄甦醒他与查巴对时看,没有急於上前。
    风吹动他的衣角,也吹过查巴的短髮,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巡逻士兵的铁靴声迴荡。
    比武尚未开始,但空气里已经凝结出压迫感一一一场试探,也是一场无声的威。
    夜雾低垂,火把的光在湿润的庭院石地上闪烁著不稳的光影。
    围观的士兵与贵族在火光下屏息以待,连远处巡逻的库曼守卫也停下脚步,悄然转身望向院中。
    西格斯蒙德站在檐下,披风下的手指轻触酒杯边缘,目光专注,仿佛在看一场精致的献艺,又像是在为猎鹰第一次俯衝前的滑翔做判断。
    查巴没有预警地动了。
    他的身躯庞大却不迟缓,起手便是標准的正斜斩,剑势沉猛,带著全身的惯力斜劈而下,直指莱昂左肩。
    没有巧,没有探试,他的第一击就是堂堂正正的杀招一一用力量试压、用速度破势,用战场上惯用的手法逼迫对手就地硬拼。
    但剑刃即將落下的瞬间,莱昂也动了。
    他脚步微斜,左肩后沉,整个人如同水波轻轻一盪,剑锋从面前掠过,仅差半指的距离,而他顺势反提剑身,削向查巴腕部。
    查巴反应极快,脚步一错,身形半转,用臂甲將剑锋偏开,旋即踏前半步,再度逼近。
    二人交锋一触即分,火光中铁刃碰撞发出第一声脆响。
    查巴的剑法稳中藏猛,步伐如锤,每一步都带著压迫性。
    他试图用身体重量將莱昂逼入角落,使其不得不硬碰硬地迎战。
    但莱昂步伐灵动,每次都以最小的角度闪避,再顺势以低位斜击回敬。
    他不强行反击,而是逼查巴不断出招,不断落空。
    西格斯蒙德眯起眼睛。
    其他贵族本以为这是一场力量与勇猛的比拼,却惊觉莱昂的剑术中藏著极强的判断与节奏控制力。
    他不是在斗狠,而是在控场。
    第七回合时,查巴怒喝一声,猛然挥出横扫之势,气势如裂风横卷。
    但莱昂不退,反而贴身入內,身体低伏,从查巴身侧绕出半步,剑锋闪电般抽出一一锋口划过查巴左侧肩甲,留下一道火光与浅痕。
    全场一瞬寂静。
    查巴站定,沉默片刻,低头看向肩甲上那道划痕,然后缓缓收剑。
    “好快的剑。”他沉声道,呼吸未乱,目光却多了凝重。
    莱昂向他轻轻頜首,没有言语,
    火光照在他微汗的面颊上,却找不到一丝得意或放鬆。
    檐下的西格斯蒙德將酒杯搁在石柱台上,轻轻鼓起掌来。
    掌声不大,却在这片肃静之中格外突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剑术。看来库腾堡的传言,还是低估了你。”
    西格斯蒙德看著莱昂,脸上浮现出带著欣赏的笑意。
    莱昂微微躬身,收剑而立,不卑不亢。
    “波西米亚剑圣,你確实当得此名。”
    “我需要一位剑术真正出眾的人,来教导我魔下的骑士与侍从。”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身边的王室剑术大师。隨我左右,教授我的骑士与侍卫剑术。”
    话音落下的瞬间,庭院再一次陷入静默,
    眾人面面相,许多人眼底浮现嫉妒或不解一一这名来歷不明的外乡剑士,竟被赐予了这样直接亲近王室的身份。
    莱昂垂下眼,心中波澜暗涌。
    他清楚,自己距离復仇又近了一步一—
    但这条路,是钢丝,也是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