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灭天阴,求援,圣手
天阴山。
这座原本属于天阴部落的古老山门,如今被一层厚重的、流转着灰白色泽的护山大阵所笼罩,阵法光幕上隐隐有玄龟虚影沉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气息,正是其能发挥出元婴级防御力的依仗——“玄龟盘山阵”。
然而,在山脚下一处极其隐蔽的、灵力节点交汇的裂隙之中,三道身影正悄然忙碌着。
傅永夭神情专注,双手如穿花蝴蝶,将一道道闪烁着银光的阵旗精准地打入岩壁和地脉深处。
于清茹在一旁辅助,调和着不同属性的灵力,确保新布设的阵法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不引动外围大阵的警觉。
天音仙子则静立一旁,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严密监控着天阴山内部的任何一丝灵力异动,为布阵提供预警。
三人配合无间,动作迅捷而无声。
良久,傅永夭打出最后一道主阵旗,一个约莫丈许方圆、结构极其复杂精妙的银色阵法缓缓亮起,随即又迅速隐匿下去,只留下微不可查的空间波动。
傅永夭轻轻呼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满意的笑容:
“成功了!‘太虚破界阵’已成,此阵能汇聚我们三人以及地脉之力,将能量极致压缩凝聚于一点,足以配合父亲的破界符,在那玄龟盘山阵上,强行撕开一道短暂的缺口!”
于清茹点头赞道:
“永夭你的阵法造诣是越发精深了,如此复杂的四阶破禁阵法,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布置完成,且不露痕迹。”
天音仙子也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可传讯。”
傅永夭不再耽搁,立刻取出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符,将神念沉入其中。
……
远在天狼山的傅长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女儿的传讯。他睁开微阖的双目,眼中精光一闪。
“永夭她们已准备妥当。”他平静的声音在洞府内响起。
早已等候在旁的柳眉贞、傅墨兰、傅长璃等人立刻精神一振。
柳眉贞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夫君,可是要对天阴山动手了?”
傅长生起身,一股无形的威势自然散发:“时机已到。眉贞,墨兰,长璃,随我出发。其余人等,守好山门。”
“是!”三人齐声应命,战意升腾。
没有过多的犹豫和动员,傅长生袖袍一卷,一道遁光裹挟着柳眉贞、傅墨兰、傅长璃三人,瞬间冲出洞府,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惊鸿,直指天阴山方向!
这一次,他要趁朱雀部落主力新丧、天阴部落核心逃离、留守人心惶惶之际,以雷霆之势,拔掉这颗钉在东荒边界上的硬钉子!
…
…
天阴山内,留守的朱雀部落修士早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看着山外傅家修士杀气腾腾的身影,尤其是为首那道气息渊深如海的青袍身影——傅长生,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酋长的援兵呢?为何迟迟不到!”
一名性情暴躁的金丹长老赤着双眼,低吼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他们原本还心存侥幸,指望赤燎酋长能从王庭搬来元婴救兵,扭转乾坤。可如今等来的,却是隔壁罗家据点失守、两名同僚陨落的噩耗,以及傅家兵临城下的现实!
“下一个,果然是我们了……”另一位长老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山脚某处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迥异于护山大阵的灵力波动!
那名精通阵法的赤翎长老脸色骤变,神识仔细感应后,失声惊呼:
“不好!他们在山下布了‘太虚破界阵’!这是要以点破面,配合特殊手段,强行撕裂我们的玄龟盘山阵!若是被他们得逞,阵法被破只是时间问题!我们根本无法凭借阵法优势长时间坚守!”
此言一出,本就惶惶的人心更是瞬间溃散!
“守不住了!连阵法都靠不住了,还怎么打?趁现在阵法未破,我们立刻从密道撤退!”一名早已心生退意的长老立刻喊道。
“撤退?往哪里退?部落主力尽丧,回去也是实力大损!不如依托大阵残余威力,等他们攻进来,拼死一战,拖几个傅家金丹陪葬,也算为部落尽忠了!”那名暴躁长老须发皆张,显然打算玉石俱焚。
“糊涂!那是送死!傅长生手段莫测,连酋长都败了,我们凭什么跟他拼?留着有用之身,退回部落再从长计议才是正理!”
就在几人争执不下,人心涣散之际——
山外的傅长生,已然取出了那枚散发着玄奥空间波动与破灭气息的破界符!
“那是……破界符!”
赤翎长老瞳孔猛缩,作为高阶阵法师,他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的可怕,尤其是在山下那座专门为此布置的破界大阵配合下,玄龟盘山阵的防御在其面前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被瞬间洞穿!
所有的侥幸、所有的争执,在看清那枚符箓的瞬间,烟消云散!
“走!立刻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赤翎长老再无半点犹豫,厉声大喝,也顾不上其他人了,身形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早已探明的、一条极其隐秘的逃生通道激射而去。
另外两名金丹长老见状,哪还敢有半分“尽忠”的念头,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纷纷施展最快遁术,紧跟着赤翎仓皇逃窜,甚至连麾下的战队都顾不上了。
主帅一逃,树倒猢狲散!
留在山中的朱雀部落战队修士们,看到自家金丹长老竟然不战而逃,瞬间炸开了锅!
“长老跑了!”
“快逃啊!”
“阵法要破了!”
惊恐的呼喊声四起,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瞬间崩溃,无数修士如同无头苍蝇般,试图向着四面八方逃窜,整个天阴山乱成一团,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也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整个天阴山剧烈震动!那层厚重的、给人以无尽安全感的玄龟盘山阵光幕,在破界符与太虚破界阵的合力冲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了裂痕,随即在一阵刺目的光芒中,轰然崩碎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傅家修士,在傅长生的带领下,如同潮水般从缺口涌入!
然而,那些试图逃窜的朱雀部落修士却绝望地发现,他们刚冲出几步,就撞在了一层新出现的、更加凝实庞大的青色光罩之上!
“嘭!”“嘭!”“嘭!”
撞击声接连响起,如同飞蛾扑火。
这层光罩,赫然是傅永夭、于清茹、天音仙子在破阵的同时,暗中布下的巨型困阵!早已将整个天阴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
…
幽暗潮湿的密道内,几道仓皇的遁光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前飞掠,正是从天阴山弃阵而逃的赤翎等几名朱雀部落金丹长老。
身后,隐约传来阵法破碎的轰鸣,以及随之而来的、被隔绝得有些模糊却依旧能分辨出的凄厉惨叫与喊杀声。
一名落在稍后位置,面容略显苍老的长老终于忍不住,一边飞遁一边低声咒骂起来,声音充满了悔恨与怨怼:
“该死!真是该死!早知道那傅家如此难缠,我们当初就不该听酋长的,去招惹这个煞星!老老实实待在部落里不好吗?非要图谋什么天阴山,什么罗家据点!现在好了……前线主力尽丧,据点接连丢失,连天阴山也……我们朱雀部落数千年的基业,如今金丹就剩下我们这几个歪瓜裂枣,怕是连一些中型部落都不如了!这让我们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的话语引起了另外两名长老的共鸣,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悔恨与绝望。
经此一役,朱雀部落实力暴跌,从东荒有数的大部落直接跌落谷底,未来命运堪忧,甚至可能被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趁机吞并。
“够了!赤炎!”
飞在最前面的赤翎长老猛地回头,厉声呵斥,虽然他自己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但此刻必须稳住人心: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酋长决策,当时谁又能料到那傅长生竟有如此逆天手段?事后诸葛亮,于事无补!”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另外几人,语气沉重而带着一丝警告:
“为今之计,不是抱怨和追悔的时候!我们几个,现在就是部落残存的最核心力量!我们必须团结一致,摒弃前嫌,保住性命,安全返回部落!只有我们回去了,部落才有一线生机,才有稳住局面、休养生息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若是我们几个再折在这里,或者回去后还是一片散沙,互相指责……那等待我们朱雀部落的,就真的只有像天阴部落一样分崩离析,或者被其他部落瓜分吞噬的下场了!你们想看到那一天吗?”
密道内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几人急促的呼吸和飞遁的破空声。赤翎的话如同重锤,敲醒了被恐惧和悔恨充斥的几人。
是啊,部落的金丹已经所剩无几,他们这几个,就是最后的火种了。
如果再内耗下去,朱雀部落就真的完了。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虽然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沉重与不安,但那份绝望的抱怨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求生欲与责任感。
“赤翎长老说得对……先回去,保住部落再说!”
“走!”
不再多言,几人收敛心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
…
幽深的通道尽头,一点微光隐约可见,带着外界草木的气息。
那里,便是逃生通道的出口。
飞掠的遁光骤然停下,赤翎长老抬手示意,几人立刻屏息凝神,收敛所有气息。
“先别动!”
赤翎翻手取出一面刻画着繁复探测符文的阵盘,小心翼翼地将灵力注入其中。阵盘表面灵光流转,无形的波纹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仔细扫描着出口外方圆数里的区域。
赤焱见状,脸上露出不耐之色,传音道:
“赤翎,你也太过小心了!这密道连我们之前都搜寻不到,还是那天阴酋长巫鹞逃走前才秘密告知,傅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并设下埋伏?再耽搁下去,万一傅家追兵顺着通道过来,我们可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赤翎头也不抬,全神贯注地感知着阵盘反馈,冷声传音呵斥:
“闭嘴!赤焱,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傅家手段诡异莫测,那傅长生更是深不可测,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追踪秘法!罗家据点怎么丢的?不就是因为大意!你想步赤斛他们的后尘吗?”
提到罗家据点赤斛等人的惨状,赤焱长老脸色一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片刻后,赤翎长老仔细确认了阵盘反馈的信息,并未发现任何埋伏的灵力波动或生命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完全放松。
“外面暂时安全。”他收起阵盘,神色依旧凝重,“但不可大意!结‘三阳焚野阵’!互为犄角,一同冲出!若有变故,立刻全力出手,向三个不同方向突围!”
另外两名长老,包括刚才有些不耐的赤焱,此刻也深知性命攸关,不敢怠慢,立刻依言站定方位,三人气息瞬间相连,周身赤色灵力涌动,隐隐构成一个炽热的三角阵型,攻防一体。
“走!”
赤翎低喝一声,三人维持着战阵,如同三颗蓄势待发的火焰流星,猛地从通道出口冲了出去!
刺目的阳光瞬间笼罩下来,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三人神识如同潮水般瞬间铺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山峦、树林、溪流……一片寂静,确实没有任何伏兵的迹象。
“看吧!我就说……”赤焱长老见状,心中一松,忍不住又要开口。
“噤声!全速离开此地!”
赤翎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立刻打断他,维持着战阵,选定一个方向,三人化作三道赤虹,以最快的速度远遁而去,不敢在此地多停留哪怕一息。
就在此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三道属性迥异却同样恐怖绝伦的攻击——青蛟的裂空龙息、骷髅妖藤的死亡缠绕、混沌兽的混沌冲击——精准无比地轰击在他们“三阳焚野阵”最为薄弱的一个节点上!
这蓄谋已久的合击,威力已然超越了金丹期的范畴!
炽热的三角战阵连一息都未能支撑,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光华爆碎,阵法结构被彻底摧毁!狂暴的能量反噬让阵中的三人齐齐闷哼一声,气血翻腾,遁光都为之一滞。
“不好!有埋伏!”赤翎骇然失色,强行稳住身形。
烟尘稍散,他们看清了袭击者——赫然是傅长生麾下那几头凶名在外的四阶巅峰灵兽!
而更让他们亡魂大冒的是,一道青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眼神淡漠,正是傅长生!
“傅长生?!你……你不是在前山破阵吗?!”赤焱长老失声惊呼,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电光火石间,赤翎已然明白过来,脸色惨白如纸:
“前山那个是假的!是幻象或者替身!他早就料到我们会从此地逃走,真身一直在此守株待兔!”
想到傅长生那逆斩假婴酋长的恐怖实力,三人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分头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赤翎声嘶力竭地大吼,自己率先化作一道血光,施展了损耗精元的血遁秘术,向一个方向亡命飞窜!赤焱与另一名长老也毫不犹豫,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拼命逃遁!
“现在想走?晚了。”
傅长生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他手中雷光一闪,那柄令人生畏的天罚雷矛已然在握!矛身紫电缠绕,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赫然是一件真正的元婴灵宝!
他目光锁定逃得最快的赤焱,手臂一挥!
“嗤——!”
雷矛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紫色电光,后发先至,瞬间追上了赤焱!赤焱仓促间布下的层层护体灵光,在雷矛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不——!”
赤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雷矛便已贯体而过!
更可怕的是,雷矛并未透体飞出,反而如同活物般,产生一股恐怖的吸力,赤焱体内的金丹精华、血肉灵力,如同百川归海,瞬间被雷矛吞噬一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化作一具焦黑的干尸,从空中坠落!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就在赤翎因这恐怖一幕而心神失守的刹那——
“吼!”
青蛟发出一声震天龙吟,云龙虎翼神通发动,速度飙升到极致,如同一道青色闪电,瞬间追上了另一名长老!
站在青蛟背上的骷髅妖藤万千藤蔓如同死亡之枪爆射而出,瞬间将那名长老扎成了筛子,连金丹都被妖藤的死气侵蚀,瞬间毙命!
转眼之间。
三名金丹后期长老,就只剩下施展血遁逃出一段距离的赤翎一人!
赤翎回头瞥见两名同伴顷刻毙命的场景,又看到青蛟那冰冷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自己,他知道,以青蛟那恐怖的速度,自己根本逃不掉!
“我愿降!傅家主饶命!我愿献出命魂,认您为主!我可以为您指路,他日您攻打朱雀部落,我愿为内应!只求饶我一命!”
赤翎再也顾不得什么长老尊严、部落忠诚,在生死面前,他选择了最卑微的求生,猛地停下遁光,转身朝着傅长生方向凌空跪下,双手颤抖地捧出自己凝聚的命魂光团。
傅长生身影一闪,来到他面前,目光幽深地看着他。
没有多余废话,他伸手一招,将那团命魂收起,同时屈指一弹,一道细微几乎不可见的金光没入赤翎丹田。
“命魂已收。此乃‘噬心蛊’,一念生死,皆在我手。若敢背叛,蛊虫噬心,魂飞魄散。”傅长生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赤翎感受到命魂被掌控的虚弱感,以及丹田内那蛰伏的、令人心悸的蛊虫气息,吓得浑身一颤,连忙以头触地:
“不敢!属下赤翎,绝不敢背叛主人!”
“天阴山内,还有何有价值之物?”傅长生问道。
赤翎不敢隐瞒,连忙道:
“回主人,那天阴酋长巫鹞狡诈,早在撤离时就已将库藏的重要物资和传承卷走大半。如今山中最有价值的,便是这天阴山脉本身,这是一条品质极高的五阶灵脉!其次便是那数千亩经营多年的灵田,以及其上种植的诸多珍稀灵植。”
傅长生微微颔首,这与他的判断相符。
他看了一眼赤翎,忽然一掌拍出,并未取其性命,却一股暗劲透体而入,将其经脉震伤大半,打成重伤。
“噗!”赤翎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不解地看向傅长生。
“带着这身伤,逃回朱雀部落。蛰伏起来,等待我的命令。”傅长生淡淡道。
赤翎瞬间明白了傅长生的意图——苦肉计,以及一枚埋藏在朱雀部落深处的钉子!他心中苦涩,却不敢有丝毫违逆,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朱雀部落的方向“逃”去。
…
…
天阴山,原属于天阴部落的议事大殿,此刻已换了主人。
傅长生端坐主位,听着妻子柳眉贞条理清晰地汇报:
“夫君,此战我方轻伤十七人,无一阵亡。斩杀、俘获朱雀部落修士共计三百余人,缴获各类法器、丹药、材料若干,已初步清点入库。此外,接收灵田四千八百亩,其中三阶以上灵田约五百亩,各类灵植长势良好,需尽快安排灵植夫接手照料。”
柳眉贞语气沉稳,继续道:
“库房中确实如那赤翎所言,高阶物资和传承典籍已被天阴部落核心人员撤离时带走大半,剩下的大多是基础资源和一些不便携带的笨重材料。目前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座天阴山本身,以及这条稳固的五阶灵脉。”
傅长生微微颔首,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眉贞,天阴山初定,百废待兴,此地庶务,便由你全权掌管。安抚降卒,调配资源,整合灵田,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此地恢复秩序,并开始为我傅家产出资源。”
“夫君放心,眉贞定当尽力。”柳眉贞肃然应下。
傅长生目光转向一旁的于清茹:
“清茹,你即刻带领阵法堂弟子,全力修复天阴山护山大阵。此阵根基犹在,修复不难。关键在于,”他语气加重,“必须彻底改造其控制核心,摒弃原有的一切控制符文与后门,构建由我傅家完全掌控的新核心!绝不可留下任何隐患,尤其是朱雀部落可能做的手脚,必须一一排查清除!”
于清茹精通阵法,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郑重点头:
“我明白,我会亲自监督,确保新阵核心万无一失。”
安排完这两件紧要之事,傅长生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女儿傅永夭:
“夭夭,我之所以急于攻占天阴山,除了削弱朱雀部落、拓展家族势力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根据多方情报印证,天阴山有一座通往南海的传送阵。南海资源丰富,远离东荒这是非之地,若能打通此阵,无论是对家族发展,还是预留一条退路,都至关重要。”
“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泄露分毫。搜寻古传送阵之事,便由你我父女二人秘密进行。永夭,你阵法造诣最高,又曾多次破解古结界,此次搜寻,便要靠你了。”
傅永夭感受到父亲的信任与重任,清丽的脸上满是认真与坚定:“父亲放心,女儿定当竭尽全力,找出那座传送阵!”
…
…
朱雀部落,后山的火凤谷静室之内。
赤燎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脸色蜡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比刚从傅长生手下逃回时更加萎靡。强行施展禁忌秘术的后遗症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的道基与寿元。
就在这时,他腰间一枚刻画着部落图腾的玉符剧烈闪烁起来,随即“咔嚓”一声,表面出现了数道裂痕——这是与天阴山核心阵法最后一丝联系断绝的征兆!
几乎是同时,一名心腹族人连滚爬爬地冲入静室,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
“酋长!不好了!刚……刚收到赤翎长老拼死传回的最后一缕讯息……天阴山……天阴山被傅家攻破了!赤焱、赤岗两位长老陨落,赤翎长老重伤遁走,生死不明!留守的族人……全军覆没!”
“噗——!”
赤燎身躯剧震,猛地喷出一大口乌黑的鲜血,血液中甚至夹杂着些许内脏碎片!他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气息瞬间跌落谷底,整个人仿佛又苍老了数十岁,眼神中的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黯淡下去。
天阴山……也丢了!
罗家据点失守,他还能勉强说是战略放弃。可天阴山,那是他们朱雀部落付出了近乎全部金丹主力的代价才换来的一半基业!是他们未来东山再起的最大依仗!如今,竟然也被傅家如此轻易地夺去!
完了……朱雀部落数千年的基业,真的要在他的手中,毁于一旦了!
极致的愤怒、悔恨、绝望交织在一起,如同毒火焚心,让他伤势再度恶化。
他剧烈地咳嗽着,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眼神却在这一片灰败中,逐渐凝聚起一丝疯狂与决绝。
原本,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不愿去求那个人,不愿在她面前显露自己如此狼狈落魄的模样。毕竟,当年……
可如今,部落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除了她,还有谁能救朱雀部落?还有谁能对付那个可怕的傅长生?
他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储物袋最深处,取出了一枚早已蒙尘、样式古朴的凤形玉佩。这玉佩材质普通,却蕴含着一道特殊的神魂印记。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一丝微弱的神魂之力注入其中,传递出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哀恸与绝望的祈求讯息。
…
…
神医谷。
竹舍内,药香与若有若无的死气交织。
青木圣手缓缓收回按在周瑾眉心的手指,那指尖萦绕的翠绿生机光芒暗澹下去,他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难得地显露出一丝疲惫与惋惜。数月来,他尝试了金针渡穴、乙木回天术、乃至以自身精元为引的种种秘法,那盘踞在周瑾本源中的“寂灭瘴气”却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异常。
他转过身,看向守候在旁,眼窝深陷、神色憔悴的九郡王与大管家,轻轻摇了摇头。
“王爷,周管家,”圣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老夫……尽力了。”
九郡王身躯勐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圣手……您……您说什么?”
“此子所中瘴气,已侵入五脏六腑,侵蚀神魂本源,非是寻常药石乃至普通秘法所能祛除。”青木圣手语气沉凝,“若是早个三五年,在他根基未损、邪气未深植神魂之前,或可凭借‘生生造化丹’配合乙木回天术,强行拔除。但如今……邪气已与他的生命本源纠缠不清,强行祛邪,无异于直接摧毁他的生机。”
他看向榻上气息微弱、意识昏沉的周瑾,叹道:“老夫以金针与灵药,最多也只能再为他延续三五年寿元。而且,最后这段时日,他会日渐虚弱,五感渐失,形同槁木……让他,趁着还有些许精神,去完结未了的心愿吧,莫要留下遗憾。”
“三五年……遗憾……”九郡王喃喃重复着,心如刀绞。
他看着周瑾那苍白安详仿佛只是睡着的面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七哥临终前或许也曾如此不甘的模样。他勐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期盼,抓住青木圣手的衣袖:
“圣手!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无论多难,无论需要什么,本王就算倾尽所有,踏遍九州,也一定为您寻来!求您再想想办法!”
大管家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圣手,求您大发慈悲!少主他还如此年轻,老主人一脉不能就此断绝啊!”
青木圣手看着他们主仆二人悲恸欲绝的模样,沉默良久。他行医数百载,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但每一次面对这般绝望的恳求,心中仍不免触动。
他拂开九郡王的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生机勃勃的药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悠远而古老的意味:
“办法……并非完全没有。古籍之中,确有一逆天秘法,名为‘偷天换日夺基秘法’。”
九郡王与大管家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此秘法,可强行剥离他人近乎完美的灵根道基,以其磅礴生机与本源之力,替换掉患者体内已被侵蚀腐朽的根基,从而达到‘破而后立’的效果。理论上,确实可以根治他这瘴气之患,甚至因祸得福,获得更强的潜力。”
“剥离他人道基?”九郡王一怔,随即脸上闪过决然,“需要何种道基?本王这就去寻!无论是购买死士,还是……”
青木圣手转过身,打断了他,眼神锐利而冰冷:
“王爷且慢。此法有三大难关,几乎可谓不可能完成。”
“第一,并非任何道基都可。需是‘先天五行混沌道体’之基!此体质乃天地钟灵所在,万年难遇其一,身负此体质者,修行一日千里,乃各大宗门倾力培养的道子,岂是轻易能动?”
“第二,施展此秘法,需以‘九天息壤’为基,‘建木之芯’为引,‘混沌源液’洗涤……这些灵材,无一不是传说中的神物,早在远古时期便已绝迹人间,老夫遍览谷中典籍,也只在残篇孤本中见过其名。”
“第三,亦是最大的难关。”青木圣手目光如炬,盯着九郡王,“此秘法逆天而行,有伤天和,施术者与被施术者,皆会承受巨大的因果反噬与天道责罚。成功几率,十不存一。即便成功,被剥夺道基者形神俱灭,而接受道基者,余生亦将活在无尽的业力纠缠与心魔劫难之中,可谓踏上一条不容于天地的绝路。”
竹舍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九天息壤、建木之芯、混沌源液……这些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名字,如同一个个沉重的巨锤,将九郡王刚刚燃起的希望砸得粉碎。更不用说那万年难遇的混沌道体,以及那恐怖的成功率和可怕的后果。
这已不是难如登天,而是根本无路可通!
九郡王踉跄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中的光芒彻底暗澹下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空洞。他明白了,圣手说出此法,并非给予希望,而是彻底断绝他最后的念想。
连神医谷圣手都直言“不可能”,这世间,还有何处可寻生机?
大管家跪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哽咽。
青木圣手看着他们,再次轻轻一叹:“好好陪伴他这最后几年吧。或许……回归故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竹舍,将这片沉重的绝望留给了九郡王主仆。
九郡王缓缓滑坐在地,望着榻上的周瑾,两行热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他低声呢喃,仿佛是说给周瑾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瑾儿……叔祖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七哥……”
…
…
青木圣手离去后,竹舍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九郡王不知在原地呆坐了多久,直到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皇叔祖父……”
九郡王勐地回过神,紧紧握住周瑾冰凉的手:“瑾儿,你醒了?感觉如何?别怕,皇叔祖父在这里,皇叔祖父一定……”
“皇叔祖父,”周瑾轻轻打断了他,脸上挤出一丝微弱的笑意,“不必宽慰侄儿了。圣手的话……侄儿隐约听到了。三五年……足够了。”
他顿了顿,呼吸有些急促,缓了片刻才继续道:
“侄儿此身已无望大道,苟延残喘数年,不过是徒耗光阴,累得皇叔祖父与两位护法心力交瘁。如今,侄儿只想……只想回梧州老家一趟。母亲之前重病,侄儿不孝,未能承欢膝下,反累她牵挂。还有……康弟……”
提到胞弟周康,周瑾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怀念:
“自年幼一别,再无音讯。不知他在傅家……过得可好。侄儿想去看看他,将祖父留下的一些遗物……交给他。他自幼聪慧,心性坚韧,远胜于我……祖父的东西,在他手中,或许……不至于蒙尘。”
听到周瑾提及周康,九郡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是啊,七哥还有另一个孙子!
那个被送往母族傅家抚养的孩子。
这些年来,他因对七哥的愧疚,刻意回避着与七哥相关的一切,连带着也忽略了这另一个侄孙的消息。
傅家……虽也是地方大族,但毕竟远离京都,那孩子无父无靠,寄人篱下,日子恐怕……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弥补之心涌上心头。他不能让七哥的血脉再受委屈!
“瑾儿,你说得对!”九郡王握紧了周瑾的手,语气变得坚定,“你是该回去看看。不过,不是你一个人去,皇叔祖父陪你一起去!”
周瑾一愣,连忙道:“不可!皇叔祖父身份尊贵,政务繁忙,岂能为侄儿……”
“什么政务,什么身份,都比不上家人重要!”九郡王斩钉截铁,“你病体沉重,长途跋涉,皇叔祖父如何放心?再者,康儿……也是本王的亲侄孙!他自幼离家,本王这做叔祖的,从未尽过半分责任,心中实在有愧。此番前去,正好看看他过得如何。若傅家待他周到便罢,若有丝毫怠慢……”
九郡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虽未明言,但久居上位的威仪已自然流露。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事就这么定了!待你精神稍好,我们便动身前往梧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