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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听命,兵发徐州!”
“唯!”
眾人悉听號令,隨吕布往徐州进发。
唯有苍茫雪地里,几名陷阵营士卒,仍自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新募兵丁里有几人一时好奇查看,才上手一摸,就颤抖著往后退缩。
“死...死了?”
这哪里是像尊冰雕,而是硬生生一动不动站成了冰雕。
这一刻,他们见证著眼前“冰雕”,再看向不远处动作整齐划一,自动填补死人空缺,全程不发一言,鸦雀无声的陷阵营。
即便明知是自己人,也只觉难以名状的恐惧,几乎要將他们淹没,他们浑身战慄,就在这冰雕前止不住一阵乾呕。
这些人...或者说“它”们,还是“人”吗?
......
长靴踩踏积雪之声於咫尺间骤然响起,几人如惊弓之鸟般惊惧回眸,却见立於陷阵营为首的玄甲將军,不知何时已站立身后。
他们大惊失色,忙要解释,然这位肤色黝黑、平平无奇的將军,对此置若罔闻,只默然注视几尊“冰雕”,缓步走至近前。
他俯身为逝者闔上双眸,蹲在地上挖起了坟。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几尊冰雕,一位將军,雪夜挖坟,令人毛骨悚然。
......
“高顺!”
张辽绣袍金甲,急步赶来,“將军唤你立刻过去,欲命你率陷阵营为先锋,先登破城。”
“嗯。”
他点头示意,也不起身,继续挖著新坟。
张辽:“......”
.....
將至徐州治所下邳,远望城池之上,甲士森然,陈宫策马近前。
“此前请將军刻意结交曹豹,娶其女为联姻,正应在此时。
曹豹者,陶谦之旧部也,掌徐州兵事。
如今兵权虽为刘备所夺,然军中大有感怀其恩义,愿效忠者。
自將军北去伐曹,我便常借其女以家书为名,与之沟通往来。
此闻將军欲掌徐州,必已按计激张飞纵酒发怒,我等且带他里应外合,见举火为號,可率军攻城,当一鼓而破。”
吕布欣然頷首,“公台妙计,吾当从之。”
......
与此同时,下邳城府衙厅堂烛火通明,映得雕窗上流雪似银霜。
自张飞送玄德北上伐曹,领留守之职,一应杂事俱付陈元龙管理,军机大务,用心参酌,白日里倒也认真。
不过夜里没了大哥、二哥管束,常要纵酒设宴,请各官赴席,今夜也不例外。
待眾人坐定,张飞將犀角杯往案上重重一磕,神色恼怒非常。
“我大哥临去时,將大事託付於我,嘱咐我少饮酒,恐致失事。
今我为美酒所诱,日夜大醉不止,徐州大事,岂可如此?
往后决计不能再如此颓废下去,眾官请与我共鉴,今夜尽此一醉,自明日起,戒酒!
今夜诸君同我满饮尽兴,明日再敢言饮酒者,鞭打一百,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罢,遂与眾官把盏,陈登一脸为难之色,刚要起身劝諫,只见身侧曹豹竟抢他一步拍案而起,大义凛然!
“三將军昨日便如此说,前日亦復如此,自玄德公去后,明日復明日,何来言之不预?
今言饮酒,当自鞭一百,以彰决心!”
陈登:“???”
见他神色慷慨,义正辞严,被抢了话头的陈登,不由眼神古怪。
自陶谦起你我共事多年,我竟不知,曹豹汝是这等忠义壮烈之士?
不过三將军性格衝动,纵使要劝也当以好言徐图之,今以急言衝撞,怕是要遭。
果不其然,张飞勃然色变,然自知理亏,强自压住,举酒至曹豹面前。
“我言明日戒酒,明日自有定夺,汝今夜休要多言,以扫眾人兴致,请满饮之。”
“我从天戒,实不饮酒。”
“天戒?”
张飞当即作色,“昨日饮得,今日如何不饮?”
曹豹冷声发笑,“此前误信將军之言,只当昨夜饮之,今夜不饮,是故给將军面子。
不想將军夜夜如此,答应不做,只道是虚言哄骗,如何再饮。”
张飞又是理亏又是羞恼,环眼怒目逼视。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亦知这般日夜饮酒,实为不好,是故决意戒酒!
我明日当真不饮,何来哄你?且满饮此杯,今夜与眾同乐,休要多言。”
“我从天戒,当真不饮!”
“我有言在先,今夜与我尽兴,明日再言饮酒者,当鞭一百。
汝今不与我尽兴,是想违我將令,领鞭一百吗?”
曹豹竟凛然无惧,大义当先,“將军昨日亦有言在先,今又復言饮酒,诚如是当自领鞭一百,以儆效尤。”
......
见曹豹如此硬气,敢与张飞爭执不下,群臣尽皆低眉,莫敢有言者。
唯有陈登心下大急!
他其实理解张飞,每次饮酒前真心戒酒的是他,心里只想著再饮最后一次,明日决计不饮。
可到了第二天,忍不住又想饮酒的还是他。
三將军常年被玄德公与二將军管束,一朝得脱无有约束之人,想靠一对酒上癮之人,自製戒酒,岂是易事?今当徐图之。
反正其醉酒之后,徐州军政诸事,皆有他陈元龙一力操持,只比张飞更为稳妥,又何必强逼於他?
可偏偏这个曹豹,从了天戒不能饮酒,此前次次给张飞面子,不想日復如是,今不能忍,故仗义执言。
陈登当真无奈,你说你不能饮酒,提前跟我知会一声,不来就是,三將军面前,自有我为你解释,何至於此?
眼见曹豹再三不饮,张飞酒后使性,便要喝军士拿下鞭之。
陈登赶忙上前拦住,“三將军勿要乱来,曹將军亦是徐州老人,乃陶公所託於玄德者,岂可受辱?
他既不饮,只让他离去便是,我等陪將军尽兴。”
张飞本自理亏,怎奈这曹豹总拿言语激他,一时间骑虎难下,此刻得陈登相劝,正欲就坡下驴,把这不开眼的曹豹打发了。
不想曹豹竟一把拦住陈登,目示张飞,眼神轻蔑。
“元龙不必多言,莫说陶公与玄德公,便是看我女婿面上,他又岂敢打我?”
”哦?”
张飞只觉好笑,“你女婿何人,敢报上名来?
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人物,让我不敢打他岳丈,我竟不知?”
曹豹朗声而笑,只道出两个字来。
“吕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