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一则惊人的消息如狂风般传遍了整个沙海地界。
黄沙宗核心弟子赵乾与执事马卫兴外出时,於沙海地界遭遇不测,双双陨落。
更令人震惊的是,现场留下了明显的斗法痕跡,其中既有烈阳宗招牌的火属性灵气,又有玄冰谷独有的冰属性灵气残留。
一时间,整个沙海地界震动,並迅速向其他区域蔓延。
两位筑基执事,其中还有一位筑基后期,竟同时在沙海地界陨落!这无疑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所有人都怀疑,此事必定是烈阳宗与玄冰谷联手所为!
毕竟,放眼整个沙海乃至其他地界,有动机,且有能力同时留下两位筑基,且敢於对黄沙宗核心弟子下手的,除了烈阳宗和玄冰谷,別无二家。
同时现场还丝毫没有处理,毫无忌惮的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跡,不是这两大宗门所为,是谁所为?
当然,除此之外,坊间还流传著各种说法。
有人认为,这或许是某个其他地界路过的强大散修所为,把谢无常、魏星海,乃至吴鼎元的失踪和此件事件联繫在了一起,认为此人身兼水、火属性灵力,或拥有能模擬不同灵力属性的特殊法宝。
故意留下两大宗门的痕跡,目的就是为了嫁祸江东,搅乱沙海局势,好从中浑水摸鱼。
另一种猜测则更为大胆,直指黄沙宗內部。
有人认为,这或许是黄沙宗內部权力斗爭的產物,赵乾作为核心弟子,天赋出眾,难免遭人嫉恨。
有可能是宗內某位实权人物,为了剷除异己,精心策划了这场“外敌”袭击,甚至不惜牺牲一位筑基执事作为陪葬,其心可诛。
还有说法认为,赵乾身上可能携带著某种机缘或强大至宝,才招来祸端,杀人夺宝。
然而,无论哪种猜测,都缺乏確凿的证据。
最终都淹没在“烈阳宗与玄冰谷联手”的主流论调之中,毕竟,后一种解释最为直接,也最符合大眾对三大宗门之间紧张关係的认知。
至於陈家,在这股风暴当中,则显的格外低调,丝毫没有人提及。
在所有人看来,陈家虽然迅速崛起,成为了沙海地界的霸主,如今不仅掌控了整个沙海地界,甚至將沙海坊市也一併吞入其中。
但其最强的陈长生不过刚筑基不久,陈同震更是不日才刚筑基,凭藉阵法或能自保,但绝无可能在外界击杀筑基后期的赵乾,况且赵乾与同为筑基的马卫兴是同行。
两大筑基,陈家不可能有实力將其留下,更不可能在现场偽装出如此精妙的火属性灵力与冰属性痕跡。
这超出了陈家的能力范畴,也违背了常理。
同时,陈同震在事发当日,於坊市內多次公开露面,有大量人证,根本没有离开的时间。
陈家的嫌疑,被第一个排除。
而这一点,也正是陈长生所乐於看到的。
沙海坊市,长老会议事殿內。
陈同震和陈长生相对而坐,中间的玉桌上摆放著几份最新的情报玉简,殿內阵法已然开启,隔绝內外。
“长生,果然如你所料,”陈同震將一枚玉简轻轻放下,脸上带著一丝后怕与庆幸,“现在黄沙宗虽没有明確的消息传出来,但目前外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烈阳宗和玄冰谷!”
“嘿嘿,现在……这口锅,玄冰谷和烈阳宗,是不背也得背了,就是不知后续会朝哪个方向发展了。”
陈长生闻言,淡然一笑。
“方向?无非是三种可能。”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其一,黄沙宗选择隱忍,但越是隱忍,烈阳宗和玄冰谷就越有可能得寸进尺,可能会趁此机会,不断侵蚀黄沙宗边缘地带的利益,试探其底线。此乃温水煮青蛙,虽不致命,却会不断削弱其根基,直至最后彻底开战。”
“其二,黄沙宗宗主没有出事,直接展开雷霆报復,如此一来,烈阳宗和玄冰谷也必不可能坐以待毙,两大宗门定会联手应对。届时,三大宗门全面开战,沙海地界也將陷入混乱!”
“而乱,对於我们现在而言,也是有利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於其三嘛……就是黄沙宗宗主真的身亡,而黄沙宗也依旧选择头铁,要与烈阳宗和玄冰谷硬刚,至於最后结果……”
他轻轻摇头,语气带著一丝可惜,“无非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罢了。”
“当然,也不乏黄沙宗內有高明之士,能以某种手段化解此局也未定,但无论如何,黄沙宗短期之內,绝对是无暇他顾。”
陈长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陈家,和沙海联盟,正可趁此良机,暗中发展。”
陈同震闻言,不禁点头,看向陈长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与嘆服。
这位族长,年纪虽轻,但心思之縝密、眼光之长远、手段之老辣,实在远超他的想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仅凭一己之力,便撬动了整个沙海地界的格局,为陈家营造出如此有利的局面。
“那长生,我们现在,就是安心等待便可?”陈同震又问道。
“不错。”陈长生点了点头,“七叔公,家族內部的整合与发展,就交给你了,资源、人才、修炼……我们要利用好这宝贵的『窗口期』好好把握,至於外面……”
他目光再次投向远方,语气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就让他们继续在猜忌和试探中,慢慢消耗吧,待到我们羽翼丰满之时,便是格局重塑之日!”
殿內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阵法运转的微弱嗡鸣。
一场席捲沙海的风暴正在酝酿,而风暴的中心,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
……
与此同时,
黄沙宗,內门大殿。
“砰!”
一只上好的青玉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端坐主位的黄沙宗內门长老赵玉真鬚髮皆张,紫府初期的威压不受控制地瀰漫开来,让殿內侍立的弟子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谁!是谁干的!!”
赵玉真声音冰寒刺骨,蕴含著滔天怒意,“乾儿和马执事绝不能白死!无论是谁,敢在沙海地界对我黄沙宗弟子下此毒手,必要其付出代价!”
下方,数位筑基执事面色凝重,其中一位鬚髮灰白的老者沉声道:“长老息怒,现场残留的烈阳灵气和玄冰灵气做不得假,此事定然与烈阳宗、玄冰谷脱不了干係!”
“只是……现在大长老和二长老似乎都有意要將此事压下,主张暗中调查,避免与两宗彻底撕破脸皮。”
那位鬚髮灰白的老执事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如今宗主闭关不知是……宗门事务都暂由大长老和二长老处理,他的意思,我们……”
“大长老?他懂什么!”
赵玉真猛地打断,眼中怒火更炽,“我侄儿赵乾,乃是黄沙宗这一代最出色的子弟之一,更是宗门未来的希望!”
“如今不明不白地死在外面,证据確凿指向烈阳宗和玄冰谷,他居然还想隱忍?如此懦弱,岂不寒了宗门上下弟子的心!长此以往,我黄沙宗还有何顏面在这沙海地界立足!”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赵乾不仅是他的亲侄,更是他这一脉在宗门內的重要支柱,如今骤然陨落,对他而言不仅是亲情上的打击,更是权力上的巨大损失。
大长老一系向来与他不睦,此刻选择隱忍,在他看来,无异於是借外人之刀,削弱他赵家的势力!
“长老息怒!”另一位面容精悍的执事硬著头皮上前一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大长老和二长老共同的意思,徐长老更是放话,说……说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擅启自行动,就是宗门的罪人!”
“徐亦!他算个什么东西!”赵玉真听到三长老徐亦的名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徐亦与他素来不和,在宗门资源分配、弟子培养上屡有摩擦,此刻又跳了出来意有所指,其心可诛!
“他们这是要联手打压我这一脉!”
赵玉真几乎是咬著牙说出这句话,眼中布满血丝,“我侄儿尸骨未寒,他们不想著报仇雪恨,反而忙著爭权夺利,排除异己!这口气,我赵玉真如何能咽下!”
他猛地站起身,紫府期的灵压如同狂风般席捲整个大殿,修为稍弱的弟子直接被压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他们不让行动,那我就暗访!他们不让宗门出手,那我就动用我自己的力量!”赵玉真声音嘶哑,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赵岐!”
“属下在!”那精悍执事立刻躬身应道。
赵玉真目光如刀,望向殿外沙海地界的方向,一字一顿的说道:“传我密令,带一队人马,去沙海地界……”
“算了,此事,本长老亲自去一趟!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长老三思!”那鬚髮灰白的老执事闻言大惊,连忙劝阻,“您乃宗门支柱,岂可轻易涉险?况且大长老和二长老那边若是知晓……”
“他们知晓又如何?”赵玉真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赵玉真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乾儿陨落之地,我必须亲自去看!”
“不过……”他话音又一转,“要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在闭关,衝击紫府中期!”
说罢,他袖袍一甩,身形化作一道黄色流光,瞬间消失在大殿之中。
只留下满地狼藉与一群面面相覷、忧心忡忡的执事弟子。
……
烈阳宗,烈阳殿。
“放他娘的屁!”
烈阳宗宗主炎烈是个火爆脾气,听到门下长老匯报近日沙海地界的情况,说是黄沙宗有两位筑基修士陨落,现场疑似有烈阳宗和玄冰谷的灵力痕跡,並传言是两宗联手所为时,当场就拍了桌子。
“区区两位筑基罢了,也配我烈阳宗和玄冰谷两大宗门联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宰了两个紫府呢!”
炎烈声如洪钟,震得殿內灵火摇曳,“杀鸡用牛刀,还他娘的是两把!这栽赃的势力是瞧不起我烈阳宗,还是脑子被灵火烤糊了?”
下方一位面容精悍的长老沉声道:“宗主,此事关键不在於死了谁,而在於这背后的意图。”
“似乎有人想搅浑沙海的水,让我们三家先斗起来。”
“我知道!”炎烈眼眸深邃,“关键是,是谁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能力?现场痕跡模仿得如何?”
另一位负责查验情报的执事连忙上前:“回宗主,根据我们暗中获取的情报分析,那火属性灵力痕跡,形似而神非,其狂暴炽烈之意,虽极为精妙,但却不是我宗核心功法。”
“而且,从现场痕跡来看……”
这名执事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难以置信,“这似乎是同一个人所为,我们烈阳宗功法和玄冰谷功法並不相容,而现场残留的冰火灵力,其运转方式和灵力波动,以及其中蕴含的剑气,竟隱隱有同源之感!”
“什么?是谁有这等能力,虽说只是斩杀黄沙宗两位筑基,但这也非一般人所能为之,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炎烈眉头紧锁,他虽看似粗獷,但能执掌烈阳宗这等大宗门,心思之縝密远超常人。
然而,一番思索下,却根本没有丝毫头绪。
“算了,不管此人是谁,有何目的,区区藏头露尾之辈,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且此举,正好可以助我们探一探黄沙宗的底细。”
他猛地转身,下令道:“贺长老,玄冰谷那边想必也收到了消息,你带人正好去拜访一下,让他们也派一位紫府长老,联手去一趟黄沙宗地界。”
“现在外界不是传言,此事乃是我烈阳宗和玄冰谷联手所为吗,那我们就顺水推舟,看看黄沙宗究竟是什么反应!”
炎烈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殿內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三大宗门在沙海地界明爭暗斗多年,彼此之间早有吞併之心,只是缺少一个合適的契机和藉口。
如今赵乾之死,无疑是一根导火索,正好可以借势而为。
“属下明白了。”
一位赤红长老袍、气息沉凝如火山的紫府老者踏步而出,躬身领命,“我这就动身前往玄冰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