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为什么要害我！”赵高几近崩溃。
    因为在他看来，赵艷荣算是他不多的寄託之一。
    他所做的一切，最后的受益者都是赵艷荣。
    为何赵艷荣要背叛他？
    他想不明白。
    非常不明白！
    赵惊鸿盯著赵高冷笑，“你是不明白，还是揣著明白装糊涂？”
    赵高脸色一沉，想到了什么，沉声道：“是阎乐！是因为阎乐！对不对！”
    赵惊鸿冷笑一声，“那是人家的结髮夫君，对於你而言，阎乐只是你养的一条狗，但是对於赵艷荣而言，阎乐是她的一切。”
    阎乐是她的一切！
    这一句，已经足够了。
    对於一个女人而言，结髮夫君，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终身不渝。
    那男人，或许赵高视他如草芥，可，那对於赵艷荣来说，阎乐是她的命啊！
    赵高愣了许久，然后笑了，笑的很悲惨，低著头，眼泪不住往下掉，“可是……可是我的她父亲啊！”
    “只是养父！”赵惊鸿沉声道。
    “可养恩大於生恩啊！若不是我，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赵高歇斯底里的在喊。
    他不明白，到最后，他在赵艷荣心中，竟然不如阎乐重要。
    明明，他陪伴赵艷荣的时间更长啊！
    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啊！
    此时，林千幻走了出去。
    没一会，林千幻拿著一张縑帛进来，递给赵惊鸿。
    赵惊鸿看了一眼，身子微微僵硬。
    好一阵，赵惊鸿才嘆息一声，將縑帛递给林千幻，示意让林千幻递给赵高。
    “赵艷荣也不欠你了。”赵惊鸿淡淡道。
    赵高接过縑帛，看到上面用鲜血写成的文字，整个人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是赵艷荣写给赵高的绝笔信。
    文字非常简短。
    父恩如山，
    夫情似海。
    艷荣一身，难报两全。
    今以命偿恩，
    以血祭君。
    来世，若得清平，再不相欠。
    极其简短的语句，却似乎有千斤重。
    赵惊鸿被赵艷荣的『忠』、『爱』、『恩』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一个奇女子。
    只是，这一生，太过悲惨。
    赵惊鸿看向林千幻，问：“她死了？”
    林千幻点头，“自裁而亡。”
    “她的尸首呢？”赵惊鸿问。
    林千幻缓缓道：“临终遗言，与夫共葬。”
    赵惊鸿点头，“去安排一下，给他们俩合葬。”
    “不许！不许！”赵高像是一头髮狂的野兽，疯狂叫喊，“我不许！我是她父亲，我不许她跟阎乐葬在一起！她就算死，也应该跟我葬在一起！”
    “你算什么东西！”赵惊鸿怒斥道：“你也配跟赵艷荣葬在一起？她以命还债，与你再不相欠，莫要再纠缠！”
    “不！不行！不行！”赵高嘶吼著，喉咙里都喷出点点血跡来。
    赵惊鸿深吸一口气，对林千幻道：“给我抽几巴掌，让他老实点！”
    林千幻闻言，衝上前去，对著赵高一通狂抽。
    在抽了十几巴掌以后，赵高的脸都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沁出鲜血来，人更是老实了许多。
    赵惊鸿道：“再给他泼一盆水，清醒清醒！”
    林千幻二话不说，端起一盆水就从赵高头顶浇灌下去。
    哗啦啦！
    冰冷的水瞬间让赵高清醒过来。
    “还能聊吗？”赵惊鸿问。
    赵高目光阴冷，宛若一条毒蛇一般盯著赵惊鸿，“你答应我，让赵艷荣与我葬在一起，我便告诉你所有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赵惊鸿蹙眉思考。
    张良沉声道：“大哥，赵艷荣如此有情有义的女子，绝不可让她跟赵高合葬，应该遵从她的意愿，让她跟她的夫君葬在一起。”
    赵惊鸿对张良摆了摆手，看向赵高，“知无不言？”
    赵高沉声道：“言无不尽！”
    “好！我答应你！”赵惊鸿道。
    赵高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但最终的愿望，就是可以跟赵艷荣葬在一起。
    如果可以满足他这个愿望，他死也瞑目了。
    “大哥！”张良瞪大眼睛，惊讶地看著赵惊鸿。
    赵惊鸿对张良摆了摆手。
    张良蹙眉盯著赵惊鸿。
    他觉得赵惊鸿绝不是这种人。
    像赵艷荣这种有情有义的女子，是令人敬佩的，赵惊鸿绝对不会做出违背赵艷荣遗愿的事儿。
    如果是如此的话，那么……
    张良看向赵高，眼中流露出一抹嘲讽之意。
    他大哥可不是那种受道德束缚的人。
    赵惊鸿盯著赵高，缓缓道：“我有很多问题，问到哪算哪。”
    “你儘管问，我说过了，知无不言。”赵高淡淡道。
    看赵高这个態度，赵惊鸿也是很诧异。
    这赵高似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如今也算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但很快，赵惊鸿就轻笑一声，將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他寧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赵高会心存善念。
    “丹药……你知道其中有毒吗？”赵惊鸿问。
    “自然知道。”赵高淡淡道：“那些方士，不过是一些欺世盗名之辈，他们自己炼製出来的丹药，自己都不敢吃。”
    “为何？”赵惊鸿问。
    赵高淡淡道：“他们不是傻子，炼出来的丹药是需要先试药的，他们会用老鼠、兔子、麻雀、鸡鸭之类的试药。”
    说到这里，赵高看了赵惊鸿一眼，“你知道那些动物最后的下场吗？”
    赵惊鸿蹙眉，“都死了？”
    赵高轻笑一声，“一夜暴毙！”
    赵惊鸿双拳紧握，“那为何你还要哄骗始皇吃？”
    “他不死，我们哪来的机会？”赵高轻笑道。
    “你已经是中车府令了，深受始皇厚爱，好几次你都犯了死罪，始皇都没捨得杀你！如此恩情，只要你好好做，必然位高权重，为何又要如此？”赵惊鸿蹙眉。
    “位高权重？”赵高哈哈一笑，“你所谓的位高权重，不过是嬴政口中生杀隨心的牲畜罢了！他要我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我要想活，就得付出一切，卑躬屈膝，谨小慎微，像是一条狗一样小心翼翼地活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嬴政一点点！若是他有一点点不满意，对我非打即骂！”
    “如此，跟一条狗，又有什么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