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时光总像被按下了加速键，白日里办公室的键盘敲击声还在耳畔隱约迴响，转眼窗外的天色就被墨色晕染开来。
    李星文握著手机，循著表妹王心怡发来的定位，在老城区的巷弄里拐了两个弯，终於看见那家掛著“老马家涮肉”木牌的火锅店。
    昏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混著隱约的羊肉香气和食客的谈笑声，在微凉的晚风里格外勾人。
    他推开门，一股暖融融的热气瞬间裹住全身，驱散了冬天的寒意。
    店里算不上宽敞，几张木质方桌挨得颇近，升腾的热气在天板下聚成薄薄的雾，每张桌上都摆著铜製的火锅，红汤翻滚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听得人胃里顿时热闹起来。
    李星文扫了一圈，很快就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王心怡，她的面前已经放好了两副乾净的碗筷，见他进来，立刻笑著朝他挥手，声音清亮地穿过嘈杂的人声：“星文表哥，在这里！”
    李星文快步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刚想说“等很久了吧”，王心怡就先把一杯温热的大麦茶推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表哥你可算来了！这家店看著不起眼吧？门面小，里面也挤，但味道是真的绝。上次我和室友来，排队排了快半小时，吃到第一口羊肉就觉得值了。”
    她边说边指了指墙上掛著的“现切羊肉”招牌，“你看，他们家的羊肉都是后厨现点现切的，而且都是当天宰杀的，新鲜得很。”
    李星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暖意顺著喉咙往下走，舒服地嘆了口气：“还是你会找地方，这么冷的天，吃火锅確实是最好的选择。既然你来过，那点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跟著蹭就行。”
    王心怡笑著应下，拿起桌上的塑封菜单翻了起来。菜单上的菜品不算多，但每样都標註得很清楚，羊肉就分了羊上脑、羊里脊、羊肋条好几种，旁边还配著小小的图片。
    她手指在菜单上快速滑动，时不时跟李星文解释：“这个羊上脑最嫩，煮个十几秒就能吃；羊肋条带点肥，嚼著特別香；还有这个手打虾滑，上次我吃著觉得q弹得很，也点一份？当然还有现切羊肉，先来两盘。”
    李星文都笑著点头，没一会儿，她就勾好了五六道荤菜，又加了冻豆腐、宽粉和两份青菜，把菜单递给过来的服务员时，还特意叮嘱：“锅底要鸳鸯的，这样可以多一种口味的选择，谢谢。”
    服务员刚走，王心怡就拉著李星文站起来：“走，表哥，我们去调蘸料！吃涮羊肉，蘸料可是灵魂，没调好蘸料，再鲜的肉都差口气。”
    两人穿过几张桌子，来到角落的调料区。调料台是大理石做的，擦得鋥亮，上面摆著二十多个玻璃罐，从基础的盐、、醋、生抽，到葱、蒜末、香菜、小米辣，再到芝麻酱、生碎、腐乳、韭菜，一应俱全。
    最显眼的是檯面上放著的两个大瓷碗，一个装著鲜红的辣椒油，油麵上还浮著几颗白芝麻，热气裊裊地往上冒，凑近了闻，一股醇厚的辣香直往鼻子里钻；另一个装著深褐色的芝麻酱，表面泛著一层淡淡的油光，香味浓郁得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表哥你闻！”王心怡凑到辣椒油碗边，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都眯了起来，“这个辣椒油是老板自己炸的，还加了八角、桂皮这些香料，我上次问过老板，他说炸辣椒油还有独家配方，就是不告诉我怎么做得。
    还有这个芝麻酱，也是老板自己磨的，没加防腐剂，你看这质地，多细腻。”
    她说著，拿起一个空碗递给李星文，“我建议你调两种口味，一种辣油的，一种芝麻酱的，等会儿吃不同的肉换著蘸，口感完全不一样。”
    李星文刚接过碗，就发现这碗有点特別——碗中间有一道浅褐色的陶瓷格挡，把碗分成了两个小半圆，刚好能装两种蘸料。“这老板还挺细心。”他忍不住笑了，“知道有人想一次吃两种口味。”
    “可不是嘛！”王心怡已经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舀芝麻酱了，“上次我和室友来，就因为想尝两种蘸料，差点吵著要多拿一个碗，结果老板说『用这种碗就行』，我们才发现还有这好东西。”
    李星文听从她的建议，先在一个半圆里舀了两勺芝麻酱，加了点生抽和腐乳，又撒了一勺生碎，用筷子慢慢搅匀，芝麻酱的香味瞬间更浓了。
    另一个半圆里，他加了两勺辣椒油，放了点蒜末和香菜，又滴了几滴香油，红的油、绿的菜、白的蒜，看著就有食慾。
    王心怡也调好了自己的蘸料，她的辣油放得比李星文多，还加了一勺小米辣，碗里红彤彤的，看著就很够味。
    两人端著蘸料回到座位时，锅底已经端上来了。铜锅中间的烟囱冒著热气，清汤锅那边飘著几片姜和葱段，辣锅那边则浮著干辣椒和椒，红油翻滚著，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没一会儿，服务员又端著几盘羊肉过来，每盘羊肉都切得很薄，肉片叠在盘子里，透过肉片能隱约看到盘底的纹，肉的边缘还带著淡淡的粉色，一看就新鲜得很。
    “可以下肉啦！”王心怡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上脑就往清汤锅里放，“羊上脑嫩，煮清汤最能尝出鲜味，煮到肉片变色就可以吃了。”
    李星文也学著她的样子，夹了一片羊里脊放进辣锅里，肉片在红油里打了个滚，很快就卷了起来。
    他先把肉放进辣油蘸料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羊肉的鲜嫩瞬间在舌尖散开，没有一点膻味，紧接著，辣椒油的香辣就涌了上来，不冲不燥，带著一丝回甜，刺激得味蕾都活跃起来，连带著全身的毛孔都好像张开了，暖融融的。
    “这辣椒油果然够味！”李星文忍不住赞了一声，又夹了一片羊上脑放进清汤锅，这次他蘸了芝麻酱——醇厚的芝麻香裹著羊肉的鲜味，入口绵密，还有生碎的颗粒感，口感丰富得很，和辣油口味是完全不同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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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心怡看著他吃得满足，自己也夹了一筷子羊肉，边嚼边笑：“我就说吧，这家店没骗你吧？”
    李星文笑著点头，又往锅里下了几片羊肋条：“下次可以带朋友再来，这么好的店，可不能只有我们知道。”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地滚著，热气模糊了两人的脸庞，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店里的谈笑声、碗筷碰撞声和火锅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成了这个冬天夜晚最温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