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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疲秦之计
    第479章 疲秦之计
    “桓温究竟给了司马勛什么好处,值得他这般卖命?”当梁州晋军的动向传至长安时,当著廷臣的面,秦王苟政忿忿不平道。
    倒也没有多么气急败坏,只是有些恼火加头疼罢了。
    就像秦国对外趁火打劫、横施征伐,给对手们带去的麻烦一样,仇敌们回报以同样的手段,也只寻常事务罢了。
    但要完全心平气和地看待此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对苟政乃至整个苟秦来说,这又是一次被打断发展节奏、打乱既定政策计划的意外。
    以司马勛的实力,自然不足以给秦国带来什么致命威胁,但足够让秦国难受,让苟政噁心.
    司马勛此番进兵动作,还是费了些心思的,出兵之事未进行大的商討,调兵遣將更是遮掩著来,力图也给秦军来个出其不意。
    不过再小心,以司马勛的驭下能力以及梁州的组织能力,也难做到滴水不漏,更何况,秦国別部的密探网络,早已在梁州铺开了,別部校尉耿儼更以南郑为情报中心,將眼线直接安插在司马勛的心臟。
    得益於耿儼的出色工作,在司马勛提兵北上之前,包括桓温秘密策动、支援粮械在內的消息已经从南郑发出,急传关內,向秦国示警。
    这也使得梁军之来虽显突然,但苟秦这边不至於手忙脚乱,否则以当前狄道、陈仓一线的空虚,真让司马勛得逞,那对秦国来说,必是一个巨大麻烦。
    就不说关中与陇南被截断会给苟秦西南局势带来的巨大变故,若是司马勛胆子大些,舍陇南而攻关內,哪怕只在扶风、略阳等地抄掠一番,带给秦国的伤害就难以计量了。
    此时苟政的心情,说夸张一点,就像是吞进了一只臭虫,死不了人,就是膈应极了....
    等心情稍有平復,苟政抬首,看著参与御政会议的几名大臣,见他们一个个保持沉默,不由轻轻一笑:“为何都不作话?司马勛来犯,诸君有何看法?”
    邓羌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兵来將挡,水来土掩,如是而已!”
    “两路普师加起来,也不足三万人,仅凭这点军力与实力,想要威胁我大秦,无异於痴人说梦!”已经就任快两个月的兵部尚书陈晃淡定说道。
    苟武作为军方第一大佬,也揖手分析道:“司马勛此番大动干戈来犯,桓温背后策动是一方面,畏惧我大秦威胁则是另一方面。
    以我秦军近年来的扩张態势,张凉、仇池更在一年之內,为我討平,司马勛坐守汉中,近在尺,岂能不禪惧?
    秦晋之间,矛盾深刻,根本大敌,无可挽回,司马勛则处在直面我军第一线,陇南克定,汉中则更加突出,司马勛岂能不急?
    梁州晋军此来,只是唇亡齿寒,为图自保也.....
    苟武一向是具备大局观的,经他一番分析,在场秦臣纷纷頜首,同时因司马勛北犯而產生的焦躁感也淡去几分。
    显然,司马勛不足为惧,这几乎是秦廷內部的共识,
    御史大夫王墮,也发表他的见解:“司马勛贪鄙暴虐,滥施刑罚,在梁州越发不得人心。当年都县大战惨败,实力至今不曾恢復。
    前者策应凉州,也是投鼠忌器,半途而返,此番来犯,老臣料定其也无死战求胜之心,不过冀图侥倖,意欲討些便宜,牵制大秦。
    一旦兵势受挫,此贼恐怕不会久战,老臣建议,只需稳守关城、控制通道以拒之即可。
    眼下武都初定,阴平更未臣服,若於此时,同司马勛展开大战,只恐陇南局势反覆....
    王墮的看法,引得郭毅、任群几臣连连点头,认可不已。邓羌闻之,却不禁眉道:“御史大夫此议,是否过於保守了?”
    看向邓羌,王墮不慌不忙,微笑著表示道:“以我大秦之实力,要破司马勛这两路兵马,的確不难,然若结合关中恢復现状与天下形势大局,却不得不忍让几分!
    司马勛不过小疾,难成大事,大秦真正的威胁,在江陵与蓟城啊!
    这两年来,桓氏谋我之心,日益昭著,秦晋之间,早晚一战,我军与桓军之间必有一场血拼,
    那才是值得全力对付的大敌!”
    邓羌可不是不通战略的人,听王墮这么说,对其策略,也不多言了。
    苟政扫了圈眾人,也开口了,拍板道:“就依御史大夫之议,此番拒敌,以稳守却敌为主,减少消耗,寻机破之!”
    “诺!”
    吐出一口浊气,苟政看向苟武:“德长,大司马府对军事调度如何考虑的?”
    苟武略作沉吟,平稳应道:“陇南方面,有薛强所部南征將士,控制局势不成问题。不过,既要弹压武都,稳定秩序,提防降眾反覆,还要应付两路晋军,只怕力有不足。
    为实现对司马勛的防控,陈仓一线军力还需加强,那是我西南成防中枢,不容有失!
    臣有意加派一支中军西进,再自略阳调临渭营进驻陈仓,保证其安全,倘司马勛露出破绽,出现反击机会,正可充实反击力量!”
    对苟武的想法,苟政稍加思付,即頜首认可道:“就照此执行,中军这边,调中垒营西进。
    另给秦州降制,让秦州刺史苟安做好相应动员,一旦陇南战局有变,秦州地方成防兵马当及时补上!”
    “诺!”苟武从容应道。
    “文明,中垒营將陈銖可是你旧部爱將,听闻此人打仗很有章法,此番孤可就看他表现了!”苟政又冲陈晃,呵呵笑道。
    中垒营当年是以陈晃所部关东籍士卒流民为基础组建,並不断扩充的,这支部队“陈晃”的痕跡很浓,这几几年也一直处在关中、河东的轮成调整之中。
    前者陈晃奉调回长安,中垒营也全数调回,彻底归建,此番,司马勛来袭,苟政显然有意藉此仗,对中垒营展开进一步的“中军化”。
    也不知陈晃是否察觉到苟政用意,但面上,陈晃总是这般得体,谦逊而不失坚定:“中垒將土饱受大王恩典,此番正是效死之时!”
    “御敌之事,就这样定下了!”苟政满意地笑笑,环视一圈,轻吁道。
    能够看得出来,在对付司马勛的问题上,秦国这边,並不准备大动干戈,中垒营加上临渭营,
    增派兵马也不过五千人,只是为了加强西南方向对晋的防控能力。
    整体看起来,显得相当克制,若是换做正常时候,司马勛敢这样北上来授鬍鬚,苟政这边战术计划的考量,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如何將之一口吃掉,甚至南下汉中了。
    只可惜时候不到,条件不许,形势堪忧..
    但就是这样,秦国仍旧不免为此多背负额外的重担,给秦州刺史苟安的动员令就不说,就新增派两营兵马,哪怕立足本土关口防御,內线作战,所消耗的钱粮军械就不会少。
    要知道,目前为止,秦国在陇南战场也就派去了一万出头的兵马,后勤补给方面,得益於薛强聪明“顾家”,儘量就地徵集粮草,给关中减少省了大量后勤负担。
    而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与司马勛战起,陇南方向就没办法省著来了。若是时间僵持久一些,那便是雪上加霜了,而秦国虽不惧司马勛,但对战爭耗时的长短,却没有保证的能力。
    从全局来讲,司马勛此来,是给秦国又开一道“出血点”了...
    而念及这样的情况,苟政脸色不好看,丞相郭毅的表情就更加苦巴巴的了。关中夏收即將全面展开,但因为陇南战事,郭毅几乎可以肯定,秦廷別想有更多余粮余力去推动內政建设、安民教化。
    但对这种情况,郭毅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底,终究还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建议放弃陇南吧,没打下来还好说,已经打下来了怎么撤?
    郭毅虽然保守,但不意味著他会迁腐到自伤军心士气,把敌人放到家门口来裹乱吧。
    对此,郭毅只能咬紧牙关,继续支撑著,就像如今的苟秦政权一般,扛过这些风浪,未来便是光明坦途..
    “也就是司马勛行动迟缓,未能及时北上。若是我军兵进下辩之时,司马勛趁隙来袭,南征大军纵然吃大亏,陇南局面恐怕也成泥潭了!”安排既定,陈晃思索,不禁感慨道。
    “是薛威明用兵有方,进境神速,再加杨俊犯蠢,自陷危局!”邓羌微微摇头:“否则,局面难说!”
    “江陵去汉中两千里之遥,桓温从背后策动司马勛出兵,也需要时间!”王墮轻嘆道。
    听眾臣议论,苟武则抬眼观察了下苟政,只见他表情沉凝,明显在思索什么。脑中不由回想起此前与苟政就陇南善后问题的討论......
    倘若司马勛及时出兵,两面受敌的情况出现,恐怕大王不会在陇南与之爭锋,及时放弃图谋,
    撤军固守,或是更大可能。
    若是那样,陇南的局面当是另外一种情况了,未必有当下有利,但绝不会像目前这么难受。
    光武都、阴平二郡,就直接牵制了秦军上万的精干力量,拋开镇守弹压当地的兵马不算,能够直接用於对抗来犯晋军的陇南秦师,有一半就不错了。
    若没有陇南这个“包袱”,那么在战略战术的安排上,秦国儼然会更加从容一些。
    当然,这只是从当前形势来分析,若从长远利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眼下,解决司马勛这个麻烦,就是为了巩固既得利益,立足长远.....
    “若无他事,都散了吧!”不很长的功夫,苟政从沉吟中回过神,看著眾臣,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吩附道:“形成的军政命令,儘快下达落实!”
    “诺!臣等告退!”一眾文武,起身拜道。
    不过,就在散议之前,又一则军情传来了,不算什么噩耗,但也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事情並非出在陇南方向的司马勛,而在千里之外的河洛。
    大司马府主王鱼前来稟报,来自洛阳总管杜郁的军报,桓温表授的討虏將军、鲁阳督护生,又率军北上了,此番来势汹汹,足足八千余兵眾。
    秦军在伊洛的军事布防,基本以金墉、虎牢二城为核心,军力也多集中於此。而由於经营以及兵力不足,並不能对洛阳周边地理优势利用起来。
    尤其是面向东晋南阳方向,更是一向空虚,不算盗贼流民,人口都没多少,城关空置,防御更是虚设。
    去年秦军伐凉,荷生奉命北上袭扰,三千兵马,纵横伊洛南部,几乎畅行无阻,就是因为杜郁在洛阳南口,並没有投入多少军政资源。
    后来也是姑臧告破后,符生方主动选择撤兵,带著一批不算丰足的缴获与人口。
    也是经过去年符生那次行动,杜郁不得不增兵八百,对伊闕加强防御。要知道,秦国在洛阳布置的军队是极其有限的。
    除宣德將军刘异率领归德营驻扎虎牢,归总管杜郁调用的屯防营將士,也就五千左右,其中大半的人、大半的时间还要投入到屯垦建设上。
    这样的情况下,在伊闕布置八百守卒,已经是大手笔了,再多就要影响其他方向了。
    毕竟,在河內方向,还有一个更近、威胁也更大的燕国。
    去年生北上,虽未与洛阳秦军有正面激烈的对抗,但秦军在洛阳南部防御的空虚,还是被符生侦知了。
    符生对秦国的仇恨不需多言,背后又有桓温的鞭策督促,翻过年来,当司马勛用武於陇南时,
    他文再度北犯了。
    並且这一回,是联合北犯,桓温派了三千精甲北上,配合生作战。荷生之进军,有些摧枯拉朽的意思,在杜郁奏报之时,已然兵临伊闕。
    若是打破伊闕,直扑洛阳、金墉恐怕都不是什么问题,不得已,杜郁只能再度向伊闕增兵,充实防御....
    “司马勛、符生这两军,一东一西,偕同用武,犯我秦境,已不是第一次!”殿中安静了半响,苟政用力嗅了嗅,悠悠道:“桓温的味道过於浓郁,该不会是想以此策疲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