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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克制,善后
    第357章 克制,善后
    陇西一役,秦军可谓大获全胜,战略目標实现,甚至是超额完成。
    王擢这颗阻挡秦军经营秦陇地区的毒瘤被彻底清除,秦军在西睡的安全进一步得到保障,军事战略態势彻底扭转,转守为攻,进退自如,为下一步攻略打下扎实基础。
    虽然调用的人物力资源很多,但所幸战斗结束得很快,从动员发兵开始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时间。
    襄武攻克的过程並不复杂,而比起战斗,更为繁琐、复杂且充满挑战的,永远是善后与安抚。安民,搞军,以及应付敌对势力的挑战与威胁。
    五月初,襄武的“三万”秦军在分享了战利品之后,开始陆续撤离。
    征役而来的豪强部曲,各还其家,两郡的屯房营也返回屯区,他们都有田土要经营,隨看夏李深入,麦子也进入收割期了。
    不论什么时候,粮食都是最基础的东西,而土地则是凝聚人心的根本。
    不论是秦军的屯成部队,还是那些豪强部曲,土地与財產固然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分心,时刻惦念著后方,惦念著家宅与田土,惦记著田中粮食与收成,但与此同时,也是他们在战场上拼命的动力。
    这种根基,在雍州,在苟秦的核心统治地区,苟政已经初步建立了。秦州这边,由於局势与民情的缘故,改革建制力度不算大,但效果却同样显著。
    襄武城,苟雄虽然没有直接把州治迁过来,但也留下了万余兵眾驻守,锐骑、先登、归义三营各一部,杂以天水、新兴、临洮將士,苟雄拣其精壮,编为巡防官兵。
    而这也意味著,苟雄放弃了趁胜进取,扩大战果的想法,而转为就地防御,
    巩固::
    毕竟,拿下陇西之后,再往西北深入,要么去捅周遭的胡人窝,要么討伐凉州。而这两者,暂时都不在秦军的计划之列。
    要知道,从一开始,从长安到冀县,秦国这边的一切军事动员准备,都只是为了攻取陇西,消灭王擢。
    虽然实现得不算困难,但就地调整方向,改变战略目標,还是过於冒险。凉州与陇西,毕竟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而苟秦在秦陇的势力与影响力,则远不如当初的羯赵。
    多少由胜转败的战爭,都由此引发。当初石虎灭段氏鲜卑后,趁胜东征慕容便是如此,驴车战神灭北汉后,紧跟著北伐契丹,也是这个道理。
    別看在苟秦崛起的过程中,苟政屡屡有冒险搏命的举动,但他骨子里实则是个求稳的个性,除非別无选择,他不会冒险,尤其是战略上的赌博!
    苟雄与部分秦州將校,自是意犹未尽,但苟政那边有明確的指示,在苟雄决定遵受君命的情况下,其余人等自不敢为个人功绩而罔顾王令。
    如果真想,在既定战略目標范畴之內,还是有可攻取对象的,占据狄道的彭姚,这个贪鄙奸猾的陇西豪强,趁著秦军西征,还真是捞了不少好处,至少占据了一块可以立足的地盘。
    当然,彭姚能否在狄道立足,还得看秦军这边的態度,因此,在襄武之战结束后不久,彭姚便派人带著部分战利品,到襄武“上贡同时把首阳给献了出来,那里处在渭河发源地,且靠近襄武,位置有些敏感,对襄武威胁不小。
    与狄道也无法建立有效的相互支持关係,乾脆拿出来,给秦军表態,左右已经被他洗劫一空.....
    对彭姚的“诚意”,苟雄这边还是选择了接受,无他,就凉州那边陈於金城郡的两万大军,可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当然,这份威胁在四月底便宣告解除了。当襄武陷落,凉州这边虽然震动,
    金城太守张弘与凉將宋修,一起向姑臧上报,希望凉王能够继续发兵,趁秦军疲蔽,一举攻入陇西,將苟雄赶回陇东。
    只可惜,此时的张重华已经基本失了进取之心,救王擢还可以考虑,趁机討些便宜也没问题,但陇西都没了,直接动员凉军去与秦军硬拼,就显得不划算了。
    因此,张重华最终决定,按兵不动,死盯看襄武秦军的动向。当发现秦军还是东撤之时,张重华那边也鸣金收兵了,倒让一些凉州的有识之士,扼腕嘆息。
    毕竟,让秦国这般轻易地攻取陇西这片战略要地,而凉州这边竟无任何反制措施,那將来,直面秦军威胁的就是他们了。
    不过,也就这样了,称雄河西数十载的凉州张氏政权,已然开始走下坡路了,张重华都不急,下边的文武也少有干看急的。
    不论如何,守住凉州,他们还是有信心的,当初羯赵够强势吧,石虎够凶残吧,还不是被他们打败了,如今的苟秦算什么,若敢来犯,必叫他有来无回。
    只可惜,很多人似乎都下意识忽视了一点,当初率领凉军大败赵军、击碎羯赵图谋的那个“天生帅才”,早被排挤出姑臧了。
    而在秦、凉双方都有意识退兵避战之时,却也给了如彭姚者左右逢源的机会,这廝在获得苟雄的许可之后,紧跟著又秘密遣使姑臧,寻求靠山。
    张重华那边,虽恶其反覆,还是同意给他支持,弱是弱了点,但勉强还是能承担起此前王擢的角色。
    狄道也是陇右地区的战略通道,被彭姚占据,总比落到秦军手里要好的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此一来,在经过陇西一场短暂的恶斗之后,秦陇的局势,又再度稳定下来。只不过,比起之前,战略態势有了根本性的改变,苟秦的影响力正越发深入地向秦陇地区扩散。
    这出乎了很多人意料,不管凉州那边如何考量,至少这是现阶段苟政与秦国想要的。
    而可以想见,秦凉双方兵戎相见是早晚的事,苟政的胃口,又岂是区区一个陇西所能满足的。
    动了陇西,凉州还远吗?而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蚕食西北,本就是苟政与几名重臣擬定的西北战略。
    此时的克制,只是为了將来更大的爆发!
    长安,宫城,太极殿。
    苟武与薛强二臣,联袂来见,就陇西战事做总结匯报。
    过去的一两个月间,看秦陇地区风云激盪,烽火连天,但苟政的工作重心,却並没有完全放在上头。
    该做的事,该给的支持,他都已经给足了,剩下的,一有大司马府把控,二则看秦州將士拼杀。
    对苟政来说,兵进陇西,战略意义重大,也存有必胜必取之决心。但是,在苟政眼中,如今的秦国是经得起失败的,至少在面对西北那干割据军阀之时。
    因此,哪怕在襄武战事正酣之时,苟政也只是日常性的过问。与之相比,苟政始终更加关心他的“筑基”行动。
    夏季已至,如何促农事,保夏收;
    第一次收夏税,如何在既定税制下,保证夏粮收缴入库;
    夏阳、漆县的冶铁,如何鼓励生產,继续提高產量,促进冶铁技艺改进:
    河东盐池,新一轮製盐季又到来了,事关国利財税,必须重视;
    关中各地大规模铺开的屯营,进一步整改,提升屯民积极性,为最终的改製做准备;
    其他方向的军事成防调整,军屯、军户的推动,甚至於,就连关东新一轮的形势变化,都让苟政投入更多关注.....
    不过,隨著陇西战事的终结,秦州那边在调整,长安这边也需要进行相应善后,苟政自然而然將注意力转移过来。
    “邓翁此前给孤提了两个人,彭姚,李儼,这二人,在此次战事中,表现可谓突出啊!”殿內,听完苟武与薛强的匯报,苟政放下手中奏章,轻笑道:
    “尤其是李儼,堪称破局之关键,否则,让王擢凭襄武坚守,我们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3
    “李儼之功,不可否认!”闻之,薛强说道:“不过,据雍侯所报,李儼此人,其心不纯,多有跋扈试探之举。破城之后,趁我军剿灭余寇之时,带人攻破城中府库,大掠其財货,军中多有不满......“
    “什么意思?”闻之苟政眉毛上挑,看向薛强。
    薛强严肃道:“依此前与李儼相约,破王擢之后,以其为陇西太守....,
    “二兄素重信义,怎么此番却犹豫了?”苟政轻轻笑了笑,稍作思量,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就冲其以身入局的胆略,这个『报酬”,给他!”
    “擬制,以李儼为陇西太守、西夷校尉!”说著,苟政偏头,冲侍从殿中的一名舍人吩咐道。
    “诺!”
    又看向薛强,苟政淡淡然道:“本以利诱之,人重利亦无可厚非,那些財货,就当是对临洮卒眾的赏赐,便不追回了!”
    “大王襟怀坦荡,臣等佩服!”薛强想了想,拜道:“只是,那些临洮豪杰,恐怕只会感谢李儼,而非大王!”
    闻之,苟政双目中闪过一抹淡淡的阴霾,看向薛强的目光中,也带著少许详异,这样的发言从薛强嘴里说出,还是挺让人意外的。
    “既来之,则安之!”嘴角带著点自信的笑容,苟政拽了句圣贤之言,
    道:“接下来,他们怎么表现,孤怎么做,才是更重要的。
    再者,孤要的也不是他们的感激,只要对我秦国有利即可..::
    见苟政如此豁达开阔,这回连苟武,都適时出言恭维了。
    “孤治政看人,从来论跡不论心!”紧跟著,苟政又补充一句:“对李儼及临逃豪杰,还需多加观察..::::”
    显然,话虽说得大方亮,但苟政心中,可戒备著。事实上,就连那些武夫丘八投靠,苟政都要观察一番,甚至进行忠诚考验,何况李儼这样的陇西大族呢?
    陇西李氏,在苟政这边,名头可大著,大到心存猜忌与警惕。
    “关於彭姚与狄道,你们是什么看法?”换了个话题,苟政又问道。
    注意到苟政投来的目光,苟武开口应道:“狄道乃陇西咽喉,如欲北取凉州,则必將此地掌控在手,以通粮道。
    不过,眼下並非攻取凉州之有利时机,事前也未制定军事计划,暂时置於彭姚手中,亦无不可!
    唯可虑者,彭姚此人,乃反覆无常,首鼠两端之徒,倘其与凉州勾连,陇西难安!”
    其言落,苟政不由陷入沉思,在一阵认真的思量之后,面色恢復正常,以一种沉静的语气道:“给他!
    据说此前彭姚欲求城池立足而不得,张重华不给,孤给!便任命其为金城太守......”
    闻之,苟武会心一笑,道:“大王这却是慷凉州之慨啊!”
    “倘若张重华以彭姚为陇西太守,又当如何?”这个时候,薛强突然提出一个疑问。
    对此,苟政嘴角的笑意中,带上了几分冷冽,这样问道:“眼下,是我秦军好惹,还是凉军好欺?”
    苟武与薛强对视一眼,说道:“看来,还需给彭姚一些北扰的支持与信心!
    只恐养虎为患,毕竟彭姚此人,比之李儼,更不值得信任!”
    “彭姚,还算不上虎,至多是头狼,一头贪婪、猖獗,有奶便是娘的饿狼!
    ”苟政淡淡地蔑视道。
    提罢彭姚之事,苟政又问道:“二兄有意迁秦州州治於襄武,二位以为如何?”
    “此事,臣等亦有商討!”闻问,苟武拱手表示道:“陇西新下,人心未附,若移治襄武,正可巩固。
    襄武未遭重大破坏,只需稍加收拾,即可使用,也可作为日后北上凉州之后方!
    只是如此,秦州军政必然西移,是否引起凉州及陇右诸胡警惕,引发不良反应,犹未可知......“
    “那便做了再看!”只稍加沉吟,苟政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道:“没道理我们方获大胜,收取陇南,反而变得束手束脚!
    得其利即可,此事便定了!”
    “诺!”
    说完,苟政抬首,轻轻地舒出一口气,缓声交待道:“陇西之战的將士功劳,大司马府儘快审定,一应搞资,儘快调度,发放落实。
    如今不比当初了,已经形成的赏罚制度,当有序、有效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