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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落网
    第216章 落网
    若庙算得当、料敌於先,往往能从容应付敌寇挑战,交起手来,也能占据先机,获得更高的胜算。
    然而,如要变优势为胜势,化胜算为胜利,却也不是想当然的那般简单,因为存在的问题它始终存在,需要一个解决的过程,並具备解决的能力。
    於苟政而言,即便对健可能採取的破局手段有所预估,但如何化解,
    本身就是一个问题。作为一个初生的军政集团,一个正在成形的政权,环绕附著於苟氏集团身上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可供敌人利用的空子更是数也数不清。
    当然了,在残酷的战爭中,对敌人的图谋有所意料,有所警惕,並加以防备手段,就已经是极其难得且关键的事情了。
    至於,在接下来与氏的交锋之中,由內而外地,苟政可以进行一些针对性的布置,就算谈不上立於不败之地,总能让他在面对一些突发事件时不至於措手不及。
    隨著戒严等级的提升,长安城內的氛围也更加紧张了,受影响最大的,
    毫无疑问是那方兴未艾的商业贸易。当然,考虑到长安城內数万士民的生活问题,对於粮肉果蔬的输入,並没有彻底禁绝,但依旧有为数不少心思各异的夷夏商贾,滯留城中,倒给城內旅店的经营者带来一波生意。
    夜下,长安市坊间的出入口已然被封闭,街道间除了不时走过的巡逻队伍,別无人影,整座城市,一片沉寂。当然,严格宵禁制度虽则限制自由,
    但对於一些潜伏在城內的“老鼠”,却也形成了一种保护。
    北市內一间旅店,临街处,半开的窗户透出房间內的些许灯火,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立於窗前,观察著寂寥的街景,凝视著远处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久久不语。
    “唉...:..”长长的一声嘆息后,见市內一片正常,吕婆楼將窗户掩上,回到一方坐席间,將灯火调暗,沉思不已,眉头紧燮,尽显疑虑。
    吕婆楼是去岁冬奉健之命,潜归关西,为健秘密联络关西豪右。靠著符氏在关西的威望,加上吕婆楼本身出色口才、见识、风度,他的工作也卓有成效,將近半年的时间內,他成功联络了雍、秦二十余家地方豪强,他们都表示,只要符公率眾西归,愿意举事响应。
    当然,在此事上吕婆楼相当谨慎,他挑选的对象都是经过细致观察、谨慎考量的,主要从雍秦境內那些氏、羌、匈奴、鲜卑族豪强入手,大家都是胡部出身,在面对苟氏这种“汉族”强权时,有著天然的亲近。
    便是夏人右族豪强,吕婆楼也是专门盯著那些在去年有过抗税行为的,
    尤其进行武力对抗,出现死伤的。经过吕婆楼一番纵横闔,再加上符氏过去十数年间在关中的秘密经营,悄然之间氏已然在关中各都罗织起一张针对苟氏集团的叛乱网。
    也就是当下苟氏集团对关中郡县的统治基础实在薄弱,控制力实在有限,可谓处处漏风,方使吕婆楼这样间谍说客,肆无忌惮,成其阴谋。
    当然,吕婆楼本人还是比较惜身,除了目標选取的谨慎,在说动二十几家豪强后,为免动作频繁过大,引起苟氏的察觉与警惕,他很快停止了活动,转入待命状態,並遣人將任务情况向关东做匯报。
    事实上,像吕婆楼这样的活动法,即便行事作风相对谨慎,想要完全不弓起注意,也是很难的,他的暗战能力也还没有出色到那个地步,经他联络的那些关西豪强,也没有那等严密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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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苟政於春夏之交进行战爭初步动员时,在秦雍境內的关西豪右间,还是流传著一些风声,但也仅止於此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也不是没人向苟政提醒此事,他也知道有氏的细作在关中秘密活动,也秘遣人侦探。
    然而,收效甚微,根本抓不到滑不溜秋的吕婆楼(这廝改头换面,以假名行事)。另一方面,苟政手下也缺乏反间的管理人才,唯一具备这方面天赋的朱晃,则被派到关东,做进攻用途。
    吕婆楼这边,原本是打算返回关东,亲自向符健復命的,但很快他又收到了来自健的指令,要求他继续潜伏在关西,维持盟友关係,刺探苟氏集团的政治军事情报,尤其是潼关、长安一线的军备情况。
    同时,健还给吕婆楼加派人手,选取死士阴潜入关,听命於吕婆楼。
    而不论是苟氏集团,还是整个关中的核心,都在长安,於是入夏之后,吕婆楼便將偽装成胡商,通过从北地郡搞到的身份文,到长安贸易,就此潜伏下来。
    包括长安进行军事动员、关河防御准备的情况,都是吕婆楼暗遣人通知健,也由此加速了健西征的动作。而隨看苟大战的正式爆发,迫於安全考虑,吕婆楼的活动频率小了,动作也更加隱蔽。
    当然,仅仅靠一个胡商的身份,是很难触及到苟军核心情报的,所起效用也有限。
    而战爭爆发后,进出关中的道路得到封锁,交通基本断绝,吕婆楼这边也基本失去了与健那边的联繫。对於一个细作而言,无法与后方获得联繫,日子是相当难熬的。
    尤其是,隨著时间的流逝,情报之获取,局势之把握,都越发艰难,而吕婆楼重大使命在身,却还得推动下去,实在让他身心俱疲。
    而此时吕婆楼的焦虑,则主要来源於两个方面,其一是氏军受阻於关河之险、进展不顺,不知何时能够突破,更不知能否取得突破。
    其二则是,按照既定目標,他这边的任务可就重了,他需要儘快发动关西“盟友”们举事,扰乱关中,內外並举,减轻氏军压力,为氏军破关降低难度。
    在苟政下达长安戒严令以前,吕婆楼已经把人派出去了,分遣诸郡,通知诸豪,依约起事。
    但这等事情,真进入落实阶段,吕婆楼反倒激动不起来,他心中並没有多少底气。符氏与关中的这些豪强们,关係也並不深厚,多是为利联合,且毫无约束力可言,这可是要命的买卖,很难保证没有反覆。
    同时,就吕婆楼在关中活动的半年见闻来看,苟氏在关中的统治確实不够扎实,但也並不如预计的那般不稳,一推既倒。
    至少苟军的组织与管理,都足够严密,令行禁止,战力可观,並且长安及三辅,也正受到苟军越发严密的管控。而更为重要的,是作为苟氏之主的苟政,其展现出的见识、德行与手段,皆非常人。
    种种因素,都让吕婆楼心中难安,甚至於,从他的视角出发,这些情况都仿佛一道道阴影,蒙在此次氏军西征之事上。
    这几日,吕婆楼甚至在考虑一个此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倘若致命一击並不致命,那將奈苟氏何?氏军未来如何?氏眾前途如何?他们这些氏族豪杰命运又如何?
    即便以吕婆楼的见识能力、心理素质,思及这些事情,也不由心头髮紧,甚至有种难言的恐慌。
    不过,事已至此,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划得遍体鳞伤,也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要么山穷水尽,要么康庄坦途。
    在等待健大军,以及豪杰举事的同时,吕婆楼依旧坚守在长安,这就是他的使命,並且似乎又有新的突破.....
    逗留长安的那些豪右,此前吕婆楼便暗使人在联络,但浅尝輒止,不敢过分透露意图,毕竟愿意到长安来与苟政討论税制的,对与苟氏合作,总还是抱有一定倾向与期待的。
    不过隨著健大军滚滚西来,关中震动,人心思变,流言飞起,吕婆楼开始有更进一步的联络动作。此番,苟政突然下达戒严令,尤其限制那些豪右出入长安,则让吕婆楼看到了机会。
    前来长安的豪右们,隨从少则数十,多则上百,靠这些人或许很难动摇苟氏,掀翻长安,但若是在关键时刻,比如关中豪杰並起,或者符健大军破关而来乃至兵临城下,这些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可就难以估量了。
    再不济,也能起到离间作用,从苟政的限制令来看,他对这些豪右並不相信,而豪右们对苟政又何尝不怀有戒心?
    当然,对吕婆楼来说,还有一个更具价值的目標,那可是他经营近两个月后,方才取得的突破。
    又是一番细致的思量,望了望外边,一片安静,吕婆楼轻轻舒出一口气,將灯烛吹灭,环抱短刀,躺到榻上。一直到进入浅眠状態,吕婆楼还在考虑著,该换个住处,甚至换个身份....,
    间谍生涯不易,比起过往,吕婆楼却是越发细致与警惕了!
    约摸在子夜前后,自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人影闪烁,吕婆楼立刻惊起,本能地拔刀警戒。还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听到旁边房间发出破门声,紧跟看便是金铁交击的动静,与惨叫.::::
    对此,吕婆楼脸色剧变,困顿立消,起身来,没走两步,他的房门也被暴力端开了,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吕婆楼转身破开窗子,顾不得身处二楼的高度,一跃而出..::
    吕婆楼的身手还算不错,猛然坠落,一个翻身便卸去力道,然而,还没等他起身,衝著平时便构思好的逃亡路线跑去,早已理伏在街道两侧的几名汉子一拥而上,端掉他手上兵刃,一通拳打脚踢后,將其制住。
    没一会儿,伴著密集的犬吠声,在几支火把的映照下,一名身材壮实、
    穿著锦服的汉子,在僕从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待近前,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吕婆楼勉强睁开眼睛,看见来人面貌,脸色剧变。他当然认识此人,苟氏亲贵,前弘农太守,苟威。
    “氏奴,好列毒的居心,竟敢诱某背叛主公,欲使吾自绝於苟氏家门?”捏著吕婆楼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一巴掌甩过去,苟威吐了口唾沫,恶狠狠道。
    吕婆楼虽然吃痛,却並没有多说什么,只眼神黯淡,嘴带苦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诱惑,大意了啊....
    见吕婆楼不说话,反而露出那等让他厌烦的表情,苟威问道:“你这氏贼,姓甚名谁?”
    闻问,吕婆楼脑筋急转,缓缓吐道:“在下,略阳吕婆楼!”
    “將军!”苟威正欲发作,一名部曲从旅店中走了出来,拜道。虽然苟威並未被封將,但这些部卒们依旧按照过去的习惯唤他,
    “都解决了?”苟威冷冷问道。
    “死了四人,生擒两人,没有遗漏!”部曲道。
    “哈哈!”闻言,苟威露出了笑容,招呼著道:“走,隨某去公府,拜见主公!”
    旅店这边的动静,实在不小,也很难不引起巡逻市卒的注意,很快便有一小队巡逻兵匆匆闻讯赶来。不过,得知违禁闹事的乃是前弘农太守苟威,
    並且是为了捉拿奸细,立刻便配合其工作来。
    苟威如今虽然赋閒在家,仍然被强制要求养伤,但毕竟姓苟,还是苟氏家族中排得上號的亲贵,也不是一般的將吏能够得罪起的,何况又是涉及到氏贼奸细的大案。
    在过去半年,苟威的日子相当难熬,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但心病难医。最大的病症在於,他彻底被苟政冷落了,失去了部曲,也失去了权力,
    这对品尝过一都军政大权滋味的苟威来说,是尤其难受的。
    开春之时,苟政於宣光殿大封功將,苟威也不在其列,要知道,以他的身份与资歷,哪怕犯了错误,在閒置一段时间后,苟政封个將军,也没人会多说话。
    然而,苟政却像把苟威遗忘了一般,难得提起,就算提起了,也只是让他继续修身养性。这样的际遇,自然很难让苟威接受,以他的脾性,生出些事端,发出些怨言,是很正常的事。
    此前,苟威数度游荡於长安街市,飞鹰走犬,饮酒作乐,乃至打架斗殴,而每每吃醉酒,往往口不择言,大吐苦水,对苟政多有愤满之言。
    於是,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吕婆楼的注意,並加以调查。在经过一番审慎的考虑之后,吕婆楼终是做出了一个大胆且冒险的决定,策反苟威。
    只不过,从今夜发生的状况来看,他显然失败了,后果很严重,把自己都给装进去了。
    吕婆楼当然知道策反苟威可能面临的风险,但只能说,成功之后的诱感,对他而言,也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