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他们争夺的“宝藏”,正在他们眼前悄然碎裂。]
[愧疚与指责,守护与占有,反省与不甘]
[一个在仰视中审视与忏悔,一个在垂眸间守护与警告。]
krueger归来时,带着一身远比离开时更浓重的硝烟与血腥,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回人间。
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门,金棕色的眼眸在玄关阴影里如同淬火的刀锋,瞬间就锁定了你。
你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声响,你抬起头,脸上迅速堆砌起那个他熟悉的、混合着惊喜与一丝心虚的笑容。你放下书,像一只归巢的雏鸟般扑向他。
“krueger!you039;reback!”
(krueger!你回来啦!)
你投入他的怀抱,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带着战场气息的战术背心里。你在表演,表演依赖,表演思念,表演“正常”。
这套流程你已演练过无数次,流畅得几乎成为本能。
krueger的手臂习惯性地环住你,但肌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低头吻你,而是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你颈间的气息。
不对。
那股原本属于你的、纯净的甜香里,掺杂进了一丝极其细微带着冷冽皂角与特殊枪油混合的气息,是konig队伍的标配。
这味道很淡,几乎被香水掩盖,但对他这种嗅觉经过残酷训练的人来说,如同黑夜中的火星般刺眼。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你身上那股源自精神崩坏后特有的、铁锈与腐败的甜腥味,非但没有因为他离开这么久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根深蒂固。
他的小狐狸,不仅没有好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情况似乎更糟了。
而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怒火,从他头顶浇下。
他缓缓松开你,手指捏住你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你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试图剥开你脸上那层精致的伪装,直刺内核。
“schatz”
(甜心)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低压。
“washastdugetan,w?hrendichwegwar?”
(在我离开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你的眼神几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心跳如擂鼓,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i...whatcanido?justgoingtoschool,goinghome...missingyou.”
(我……我能做什么?就是上学,回家……和想你。”)
你试图用撒娇蒙混过关,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脚步声响起,那个高大得几乎堵住门口的身影出现在玄关,他手里提着一袋似乎是为你准备的的东西,在看到krueger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一种沉默的坚定取代。
空气瞬间凝固得像一块坚冰。
krueger的目光从你脸上,缓缓移到konig身上,再落回他手中那袋明显是带给你的东西上。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konig那双与他同样因长期任务而布满血丝,却在此刻流露出某种复杂情绪的眼睛上。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
你身上konig的气息,你更加不稳定的精神状态,konig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熟稔姿态……
一个荒谬而冰冷的结论,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他的小狐狸,在他不在的时候,找了一个“看护”。而这个“看护”,是他沉默寡言、社恐笨拙的“战友”,konig!
震惊、被背叛的怒火、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对自己竟然毫无察觉的自责与愧疚,像三股拧在一起的毒藤,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松开你,向前一步,紧紧拽住konig的衣领。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像两头发现领地被入侵的雄狮,在狭小的玄关对峙,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火药味。
“konig”
krueger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erkl?re.jetzt.”
(解释。现在。)
konig没有退缩,尽管他紧张得喉结滚动,但他迎上了krueger的目光,头套下的声音因紧绷而更加沙哑
“siewar…ingefahr.dieunruhen…”(她…遇到了危险。之前的暴乱…)
“unddas?”
(那这个呢?)
krueger猛地打断他,手指向k?nig手中的袋子,又猛地指向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你
“gibtdirdasrecht,hierein-undauszugehen?siezu‘beschutzen’?”
(这就给了你权利,在这里进出?“保护”她?)
“beschutzen”这个词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讥讽。
“jemandmussteestun!”
(总得有人这么做!)
konig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激动
“duwarstnichtda!duhastsiealleingelassenmitdend?moneninihremkopf!sieist…”
(你不在!你留她一个人面对她脑子里的恶魔!她已经…)
他顿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但眼中的指责清晰无比。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krueger最痛的弱点。他的愧疚在怒火中燃烧得更加炽烈,转化为更猛烈的攻击性。
“alsodachtestdu,duk?nntestmeinenplatzeinnehmen?”
(所以你觉得你能取代我的位置?)
krueger逼近一步,周身散发出的煞气几乎让空气凝结
“meineverantwortungubernehmen?meinm?dchenberuhren?”
(接管我的责任?碰触‘我的女孩’?)
最后几个字,他是低吼出来的,带着赤裸裸的、雄性领地被侵犯后的暴怒。
两个男人之间的空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战斗一触即发。
krueger那句充满占有欲的“我的女孩”像投入油库的火星,瞬间点燃了konig一直压抑的情绪。
那庞大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前倾,尽管依旧因社恐而不敢完全直视krueger的眼睛,但他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一种罕见的、混合着愤怒与痛心的火焰。
“deinm?dchen?”
(你的女孩?)
konig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更加破碎,却带着尖锐的穿透力
“dubehandelstsiewieeinetroph?e!etwas,dasmanbesitztunddannindieeckestellt,wennesunbequemwird!”
(你把她当成一个战利品!一件占有了之后,当它变得麻烦就可以扔在角落的东西!)
krueger的下颚线绷得像岩石,金棕色的眼眸里风暴肆虐,但他还没来得及反驳,konig的话就像连珠炮般砸了过来,笨拙却字字诛心:
“hastdujemalswirklichzugeh?rt?nichtnuraufihreworte,sondernaufdas,waszwischendenzeilenschreit?”(你有没有真正倾听过?不只是她的话,而是那些在字里行间尖叫的东西?)
“hastdudieangstinihrenaugengesehen,wennsiemorgensaufwacht?denekelinihremblick,wennsiesichselbstimspiegelbetrachtet?”
(你有没有见过她早上醒来时眼里的恐惧?她看着镜中自己时,目光里的厌恶?)
konig向前逼近一步,他庞大的身躯此刻带来的不是安全感,而是沉重的压迫感,直指krueger:
“sieriechtnachangstundverfall,krueger!sostark,dassesmichwurgt,wennichnurdenraumbetrete!unddu…duhastdasnichtbemerkt?”
(她闻起来满是恐惧和腐烂的味道,krueger!浓烈到我刚走进房间就被呛到!而你…你居然没注意到?)
“oderhastduesignoriert?weilesbequemerwar,deine‘su?e,kleinelugnerin’zuhaben,alssichmitdergebrochenenseeleauseinanderzusetzen,diedahintersteckt?”
(还是你忽略了它?因为拥有你“可爱的小骗子”比面对背后那个破碎的灵魂更省事?)
这些话像一把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krueger一直试图回避的真相。
他的怒火在k?nig这近乎残忍的指控下,竟出现了一丝裂隙,一股冰冷的、源于自责的寒意从裂隙中渗出,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确实看到了你的异常,但他选择性地将其归为“你的敏感”、“你的小把戏”,他享受着你为他准备的小情趣,却从未真正深究过那背后深不见底的痛苦。
“duwarstdamitbesch?ftigt,ihr‘wahrheit’ausdernasezuziehen,anstattzufragen,warumsielugt!”
(你忙着从她鼻子里揪出“真相”,却从不问她为什么要说谎!)
konig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怒气
“sielugt,umzuuberleben!umnichtvonderlastdeiner‘liebe’undihrereigenenvergangenheiterdrucktzuwerden!”
(她说谎是为了生存!为了不被你那份“爱”和她自己过去的重量压垮!)
konig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粗重地喘息着,头套下的脸庞因这番激烈的言辞而涨红,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krueger,里面没有了平日的闪躲,只有一片赤诚的、为你不值的愤怒与悲伤。
“duhastnichtnurversagt,siezubeschutzen,krueger.duhastsietieferindiedunkelheitgetrieben,jedentag,andemduihreschreienichth?renwolltest.”
(你不仅仅是没有保护好她,krueger。是你,每一天,在你拒绝听见她尖叫的时候,把她更深地推向了黑暗。)
沉默的守护者发出了最震耳欲聋的控诉。他用最朴素的观察,撕开了所有华丽的借口,将血淋淋的失职摆在台前。这场对峙,不再是单纯的领地之争,而是一场关于谁才是真正“看见”了你痛苦的审判。
konig那嘶哑的、饱含愤怒与痛心的指控,和krueger那压抑着暴风雨的、冰冷的沉默,像两股巨大的压力,从左右两侧向你挤压过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你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他们争吵的焦点是你。
你的痛苦,你的崩溃,你的“不正常”,成了他们互相攻击的武器,被赤裸裸地摊开在这令人窒息的空气里。
“——sieriechtnachangstundverfall!”
(她闻起来满是恐惧和腐烂的味道!)
“——duhastsietieferindiedunkelheitgetrieben!”
(是你把她更深地推向了黑暗!)
这些话语,不再仅仅是声音。它们在你耳边扭曲、变形,与那熟悉的、来自阴影的嘈杂絮语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毁灭性的交响。
滋啦——
首先是刺耳的电流噪音,覆盖了他们的争吵。
接着,是那个白裙小女孩,尖锐的笑声,她在客厅的吊灯上摇晃着,指着下面两个对峙的男人,用扭曲的童声唱诵
“看呀!他们在抢一件破烂的玩具!一件被玩坏了的、脏兮兮的玩具!”
墙壁上开始渗出熟悉的暗红色粘液,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迅速覆盖了原本温馨的壁纸。
空气中konig带来的那点令人安心的皂角味,和krueger身上熟悉的硝烟味,都被这股腐败的甜腥彻底吞噬。
你看不见两个男人了。
或者说,你看见的不再是他们。
在konig站立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裸露着肌肉虬扎上半身的身影单手拖着巨大的红色斧头,它代表着令人窒息的守护与笨拙的索取。
而在krueger的位置,一个眼眶中流淌着熔岩、戴着模糊破髅面罩的复仇恶魔正在升起,它象征着灼热的占有与毁灭性的爱。
两个怪物。
由你的恐惧和依赖具象化而成的、最终极的形态。
它们在你面前对峙,散发出几乎要碾碎灵魂的压迫感。
“不……不要……”
你喃喃自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那些尖利的鸣笛直接在你的颅腔内轰鸣。
你蜷缩下去,身体抖得像筛糠,视野因泪水和不存在的锈色水汽而模糊。
羞耻感再次淹没了你。
为你自己,也为这个因你而变得丑陋不堪的场面。
你像一个被撕开所有纱布、露出下面溃烂伤口的病人,被摆在聚光灯下,被两个最重要的人审视、争论。
你听到konig在为你辩护,指责krueger的疏忽。
你听到krueger在捍卫他那受伤的占有权。
他们都在说“为你”,可你只觉得,这一切都让你想吐。
一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的愿望,如同黑暗中的藤蔓,死死缠住了你的心脏。
消失。
不是逃避,不是躲藏。
是彻彻底底的、永远的消失。
你看着那两只由你内心诞生、此刻却仿佛拥有独立意志的怪物,看着这个正在被阴影吞噬的、扭曲的客厅,一个念头变得无比清晰而诱人:
如果……如果能彻底融入这片废墟,成为阴影中的一部分,是不是就再也不用面对这些了?
不用再表演,不用再愧疚,不用再在爱与恐惧、依赖与逃离之间挣扎。
不用再让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看到这个破碎、肮脏、连自己都厌恶的……你。
你缓缓地、几乎是朝着那两只怪物、朝着那片翻涌的黑暗,伸出了颤抖的手。
眼泪无声地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解脱的祈求。
带我走吧。
让我消失。
永远地。
你的意识在嘈杂的絮语和冰冷的诱惑中,一点点沉入那片为你量身定制的、永恒的黑暗。
现实的对峙,男人的怒火与愧疚,都被隔绝在外。
此刻,你只想在阴影之下,获得最终的、扭曲的安宁。
konig的怒吼与krueger紧绷的沉默,几乎要将空气本身撕裂。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顶点,两人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你的异常。
你不再颤抖,不再哭泣,只是蜷缩在那里,像一尊突然失去所有生气的瓷偶。
你的眼神空洞地望向虚空,瞳孔里倒映不出任何现实的事物,只有一片荒芜。
你伸出的手,不是朝向任何一个男人,而是向着空气中某种只有你能看到的、令人不安的虚无,指尖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虔诚的祈求。
更令人心悸的是,你唇边竟然浮现出一抹极其微弱、却异常诡异的……解脱般的微笑。
“schatz?”
(甜心?)
krueger的声音里的怒火瞬间被一种冰冷的恐惧取代。
他见过你各种状态,崩溃、哭泣、表演……但从未见过这种仿佛灵魂已然抽离、准备彻底放弃一切的绝望的平静。
konig也僵住了,他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慌。
他比你更熟悉这种状态——这是精神彻底崩溃、准备自我湮灭的前兆。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不成调的、痛苦的气音。
所有的对峙、怒火、指责,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可笑且微不足道。
他们争夺的“宝藏”,正在他们眼前悄然碎裂。
krueger第一个动了。他不再看konig,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他大步上前,不再是带着压迫感,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急切,单膝跪在你面前。他试图握住你那只伸向虚空的手,却发现你的手指冰凉僵硬。
“hey.lookatme.”
(嘿,看着我。)
他命令道,但声音却放得异常低沉、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他用另一只手捧住你的脸,拇指用力却小心地摩挲着你冰凉的脸颊,试图将你的视线焦点拉回到他脸上。
“ichbinhier.deinkruegeristhier.”
(我在这里。你的krueger在这里。)
然而,你的目光穿透了他,仿佛他只是一团模糊的雾气。
你甚至微微偏开头,避开了他的触碰,唇边那抹诡异的微笑加深了些许,仿佛在说:“没用的,我就要自由了。”
这时,konig也走了过来。
他没有像krueger那样试图用强势的接触唤醒你。
他知道那可能只会将你推得更远。
他沉默地、笨拙地在你另一侧蹲下,他那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试图为你隔绝背后那并不存在的、他所“看”到的寒风。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极其轻柔地、用他那戴着半指手套的、布满枪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像触碰蝴蝶翅膀般,拂开了你额前被汗水粘湿的碎发。
“es…esistvorbei.”
(没…没事了。)
他声音嘶哑,语调因紧张和不习惯而磕磕绊绊,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试图让你安心的力量。
“derl?rm…ich…ichlasseihnnichtzudir.”
(那些噪音…我…我不会让它们靠近你。)
他没有说什么复杂的安慰,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最核心的守护意愿。
也许是krueger掌心那熟悉的、带着硝烟味的灼热温度,也许是konig那笨拙却坚定的、试图为你隔绝世界的姿态,也许仅仅是两个争吵的声音消失了……你那飘向虚无的视线,几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
你伸向虚空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
那抹令人心寒的、解脱般的微笑,终于从你唇边缓缓消失。
一滴温热的、属于现实世界的眼泪,迟来地、顺着你的眼角滑落,滴在krueger捧着你脸颊的手指上,烫得他心脏一缩。
konig那笨拙却坚定的守护,krueger那带着硝烟与忏悔的温度,像两根细微却坚韧的丝线,一点点地将你从那片渴望吞噬你的阴影之中,艰难地拖拽回来。
眼前的锈色与扭曲的怪物缓缓褪去,耳边尖锐的絮语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房间里凝重的呼吸声,和你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你眨了眨眼,视线终于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krueger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与未散惊惧的金棕色眼眸。
那抹试图彻底消失的解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潮水般涌回的、冰冷的现实,以及……一种在极度崩溃后,再也无法压抑的、想要倾吐一切的冲动。
你看着他,看着这个你曾试图用表演去维系关系的男人,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决堤。
但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种痛苦的清醒。
你猛地推开了他一些,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能看清他的眼睛,也让他看清你,这个剥离了所有伪装后,千疮百孔的真实你。
“dudenkst,ichbinnur?sensible“,oder?”
(你以为……你以为我只是在‘胡闹’,只是‘敏感’,对不对?)
你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dudenkst,meineschlechtengedankensindnureinkleinerstreit,einlangweiligertrickfurm?dchen.”
(你以为我那些‘坏心思’只是小打小闹,只是女孩子无聊的把戏?)
krueger想开口,你却用力摇头,打断了他。
“nein!krueger!duverstehstesnicht!”
(不是的!krueger!你根本不明白!)
你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控诉
“ichhabeangst!ichhabeangstzusterben.”
(我害怕!我害怕得要死!)
你深吸一口气,将内心深处最肮脏、最不堪的角落,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ichhabeangstzuheiraten!ichhabeangstvordemgefuhl,gebundenzusein,michselbstzuverlierenundzueinerfrauzuwerden!ichhabeangst,dassdueinestagesmichlangweilenwirst,dassichnureinelastbin!”
(我害怕结婚!我害怕那种被绑定、失去自我、变成谁谁谁妻子的感觉!我害怕有一天你会觉得我乏味,会觉得我只是个负担!)
“ichkummeremichnichteinmalummichselbst,ichbinsoschlecht,sozerbrochen,wiekannichfureinneueslebenverantwortlichsein,ichhabeangst,dassichsogro?werde,ichhabeangst,diefreiheitzuverlieren,ichhabeangst,dassmeinkindsoschmerzhaftwieichlebenwird!”
(我更害怕生孩子!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这么糟糕,这么破碎,我怎么能对一个新生命负责?我害怕身材走样,害怕失去自由,害怕……害怕我的孩子会像我一样,活得这么痛苦!我光是想象,就觉得窒息)
这些话,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而出。你指着自己,眼泪混合着自嘲与痛苦
“sehensiemichan!krueger!sehensiemichan!empfindlich,zweifelhaft,emotionalinstabil,derkopfistvollerschlechteswasser!ichbinniedrig!ichfuhlemichnirgendwogut!ichfuhltemichsogarnichtverdient,geliebtzuwerdenundeinenormalebeziehungzuhaben!”
(看看我!krueger!你看看我!敏感、多疑、情绪不稳定,脑子里全是见不得光的坏水!我自卑!我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我甚至……我甚至觉得我根本不配被爱,不配拥有正常的关系!)
“ichhabemichkonign?hert,weilichinseinern?henichtandaswortliebedenkenmuss!ichbrauchekeinenqualifiziertenpartnerzuspielen!ichmussmichkeinesorgenmachen,obicheswertbin!”
(我靠近konig,是因为在他身边,我不需要去想‘爱’这个字!我不需要表演一个‘合格’的伴侣!我不需要担心自己是否‘值得’!)
你几乎是吼了出来,将国内社交媒体上无数女性匿名的恐惧,将深植于你内心的、对亲密关系的本能抗拒,全都砸向他:
“deineliebeistzuschwer!wieeinekette!w?hrendichmichnachdersicherheitsehne,diedumirbringst,habeichangst,michselbstzuverlieren!ichhabeangst,deinzubeh?rzuwerden,angst,dassdumicheinestagesohnez?gernwegwerfenwirst,wennduerkennst,dassichnichtsbrauche!”
(你的爱太沉重了!像枷锁一样!我一边贪恋你带来的安全感,一边又恐惧被这份爱彻底吞噬,失去我自己!我害怕变成你的附属品,害怕有一天当你发现我一无是处时,会毫不犹豫地把我丢掉!)
“ichbineinfeigling!einfeigling,deresnichtwagt,verantwortungzuubernehmen,versprechenzuversprechenundsichnurinzweideutigkeitundchaosversteckenwill,umderrealit?tzuentkommen!”
(我就是一个胆小鬼!一个不敢负责、不敢承诺、只想躲在暧昧和混乱里逃避现实的懦夫!)
你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软了下来,不再看他,只是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泣不成声。
“dasistes,wasichbin…amwahrsten…schrecklich,unheilbar…”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样子……糟糕透顶,无可救药……)
“glaubstdunoch,dassichesverdiene?”
(你现在……还觉得……我‘配’吗)
你终于撕开了所有浪漫的假象,将恐婚恐育、自我怀疑、对亲密关系的深度恐惧,这些在现代女性心中盘踞的幽灵,赤裸裸地摊开。
这不是撒娇,不是试探,而是崩溃后的最后通牒:你看,这就是真实的我,你还敢要吗?
在你带着泪痕,将那些阴暗的、自我厌恶的念头如同倾倒垃圾般袒露出来后,房间里陷入了死寂。
konig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座随时准备为你抵挡风雨的山峦,而krueger,他脸上的暴怒与冰冷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你从未见过的、沉重的,几乎是……苍凉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反驳你的“不配”,也没有用言语安抚。
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单膝跪在你面前,让自己的视线与你齐平。
这个总是像出鞘利刃般的男人,此刻身上竟流露出一种深切的疲惫。
他伸出手,没有强迫你接受,只是摊开掌心,向上,仿佛在承接某种极易碎裂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你因哭泣而湿润的睫毛上,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剥去所有伪装后的粗粝真实:
“duredestvondeinerdunkelheit…”
(你谈论着你的阴暗…)
“wei?tdu…waswahredunkelheitist?”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吗?)
他的金棕色眼眸深处,仿佛有战火与硝烟在无声地翻涌。
“esistnichtdas,wasduindirtr?gst.esistdas,wasichmeinganzeslebenlanggesehenhabe.”
(那不是你内心承载的东西。那是我一生所见。)
“kriege,diekeinendenehmen.l?nder,dieinschuttundaschefallen.gesichter…dieerl?schen,bevorichihrennamenkannte.”
(永无止境的战争。化为焦土的国家。那些…在我知道他们名字之前就已熄灭的面孔。)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沉重的铁锈味,不是幻觉,而是铭刻在他骨血里的记忆。
“ich…ichhabemichimmerinderdunkelheitbewegt.siewarmeinelement.”
(我…我一直行走在黑暗之中。那是我的元素。)
“unddann…kamstdu.”
(然后…你出现了。)
他的目光终于完全聚焦在你脸上,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审视与掌控,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的震动。
“du…mitdeinerseele,dieineinemlanddesfriedensaufgewachsenist.die…trotzallihrer?ngste…nochimmernachblumenundsonnenscheinduftet.”
(你…带着在一个和平国度长大的灵魂。那个…尽管充满恐惧…却依然散发着花香与阳光气息的灵魂。)
他扯动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
“ich…der?ltere,der‘erfahrene’…ichdachte,ichk?nntedeinekleinen?ngstelesenwieeinelandkarte.ichdachte,deine‘b?sengedanken’w?rennur…kindischespielereien.”
(我…年长者,“经验丰富”的人…我以为我能像阅读地图一样读懂你那些小小的恐惧。我以为你的“坏心思”只是…幼稚的把戏。)
“daswardergr??tefehlermeineslebens.”
(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他闭上眼,仿佛无法承受这个认知的重量。
“ichhabedeineschreienichtgeh?rt,weilichvergessenhatte,wiesichstilleanh?rt.ichhabedeineverzweiflungnichtgesehen,weilichzubesch?ftigtdamitwar,inmeinereigenendunkelheitzuwaten.”
(我听不见你的尖叫,因为我早已忘记寂静是什么模样。我看不见你的绝望,因为我忙于在自己那片黑暗中跋涉。)
他重新睁开眼,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凝视着你。
“dubistnichtdiejenige,die‘nichtgutgenug’ist.”
(你才不是那个“不够好”的人。)
“ich…ichwardernarr,derdachte,erk?nntedenduftvonblumenmitschmutzigenh?ndenanfassen,ohnesiezubeschmutzen.”
(我…我才是那个以为能用肮脏的双手触碰花香而不会玷污它的傻瓜。)
他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上你的额头,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只有无尽疲惫与忏悔的姿势。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重重地落在你的心上:
“dubistnichtinmeinedunkelheiteingedrungen,schatz.”
(你并非闯入了我的黑暗,甜心。)
“dubistdererstefrieden,denichjegekannthabe.”
(你是我所认识的,第一个和平。)
“undich…ichwarzublind,umzusehen,dassmeinblo?esdaseindiesenfriedenvergiftethat.”
(而我…我太盲目,没有看到仅仅是我的存在,就在毒害这份和平。)
他一生在战火中追寻虚无缥缈的和平,直到她带着故乡的阳光与鲜花闯入,才让他知道和平拥有具体的模样。
可他沾满硝烟与血污的双手,却差点扼杀了这株他唯一想守护的幼苗。这份认知,比任何战场的失利都更让他痛彻心扉。
在你带着绝望的哭腔,一字一句地将那些深藏的、关于恐婚恐育、自我怀疑、对亲密关系的恐惧,如同撕裂伤口般袒露在krueger面前时,konig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里。
他那庞大的身躯像是凝固了,只有那双从头套孔洞中露出的蓝色眼眸,剧烈地波动着。
他看着你蜷缩的身体,听着你声音里那种近乎自毁的坦白,每一次你用力贬低自己,用那些尖锐的词汇刺向自己时,他垂在身侧、戴着半指手套的手就攥紧一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心疼。
一种近乎实质的、绞痛般的心疼,在他胸腔里疯狂蔓延。
他听懂了。
不仅仅是你话语表面的意思,更是那些话语背后,所代表的、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恐惧。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那种觉得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觉得自己是异类,不配拥有美好事物的自我放逐感。
只是你的表现形式与他不同,你是在亲密关系的命题前崩溃,而他,是畏惧着与任何人的靠近。
当你说出“我就是一个胆小鬼……糟糕透顶,无可救药”时,他看到krueger脸上那复杂的神情,看到你如同等待最终审判般低下头。
konig知道,krueger或许需要时间去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或许会说出安抚或承诺的话。
但他等不了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已经将自己撕扯得鲜血淋漓之后,还要担忧着不知何时落下的审判,他得做点什么。
于是,他动了。
他没有走向你,也没有看krueger在沉默后对你的内心剖白。
他只是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到客厅的角落,那里放着他之前带来的、印着幼稚卡通图案的纸杯,那是他某次试图模仿“普通人”买咖啡,却因为紧张而买错的、其实是给儿童的热巧克力。
他笨拙地拿起那个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纸杯,走到你面前,然后,像一个上交重要物品的士兵,沉默地、郑重地,将那个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杯子,递到你的眼前。
这个动作打断了死寂,也吸引了你和krueger的目光。
你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困惑地看着他,看着那个纸杯。
konig避开了你的视线,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靴尖,头套下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他特有的、不流畅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du…hastangst…‘normal’zusein?”
(你…害怕…变得“正常”?)
“angst…eine‘gute’partnerinzusein?”
(害怕…成为一个“好”伴侣?)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勇气,然后,他微微抬起了头,蓝色的眼眸飞快地扫过你的脸,又迅速垂下,但那惊鸿一瞥中,却带着一种无比认真的光芒。
“ich…ichwarnochnie‘normal’.ichwerdeesniesein.”
(我…我从未“正常”过。也永远不会。)
“und…”
他的声音更轻了,却像羽毛一样,精准地拂过你心上最痛的伤口
“…ichhabenochnie…etwassosehrgewollt…wieichdichwill.”
(…而我…从未如此…渴望过某样东西…像渴望你一样。)
他没有说“爱”,那个词对他而言太沉重,太复杂。
他用的是“想要”(wollen),一个更原始、更直接,也更能表达他此刻心境的词。
他再次将那个卡通纸杯往你面前送了送,动作固执又笨拙。
“dumusst…nichtssein.dumusst…niemandsein.”
(你不必…成为任何样子。你不必…成为任何人。)
“du…bistgenug.einfach…so.”
(你…本身就足够了。就只是…这样。)
他所说的“这样”,指的就是此刻这个崩溃的、自认为糟糕透顶的、毫无伪装也无力伪装的你。
当所有人都在期待你变得“正常”、变得“值得被爱”时,只有这个同样被世界视为“异常”的巨人,沉默地走到你身边,递给你一杯可笑的儿童热饮,然后告诉你,你不必做任何改变,你的存在本身,就已值得他全部的渴望。
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回应了你最深的恐惧,也给予了最纯粹的接纳。
你低下头,机械地、小口地啜饮着konig递来的热饮。
温热的、过甜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却无法真正驱散骨髓里的寒意。
你不敢抬头,仿佛眼皮之上悬挂着千钧重负,只能将视线局限在自己膝盖和那杯可笑的卡通纸杯之间。
然而,即使低垂着眼帘,你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落在你身上的、截然不同的目光,以及它们在空中无声交锋时,几乎要迸出火花的张力。
在你正前方,krueger单膝跪地的姿势没有改变。
他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低着头的你,这个角度让他收敛了大部分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使得他目光中的探究与复杂情绪更加无处遁形。
他的视线像最精细的刻刀,试图在你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捧着杯子的、用力到指节发白的手指上,解读出你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你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里,有未散的震惊,有沉甸甸的、试图理解你刚才那番惊世骇俗自白的努力,有挥之不去的愧疚,但更深处的,是一种不肯退让的、固执的审视。
他在重新评估你,评估你们的关系,评估他自己犯下的“错误”。
这道目光是滚烫的,带着硝烟未尽的余温,仿佛在说:“即使如此,你依然是我的。”
而在你身侧稍后的位置,konig像一座沉默的塔楼矗立着。
他微微垂着眸,那目光的重量与krueger截然不同。
它不带有侵略性,更像是一件厚重的、带着他体温的斗篷,无声地覆盖在你颤抖的肩背上,试图隔绝来自前方和外界的所有压力。
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落在你身上,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温柔和守护,但偶尔,会极其短暂地、飞快地抬起,与krueger仰视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那瞬间的交锋,短暂、无声,却激烈得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konig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闪躲和慌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坚持。
像是在划定一条无形的界限:“她此刻需要的是安静,不是追问。”
他那蓝色的眼眸在那一刻,像结了冰的湖面,冷静而坚定。
krueger接收到这目光,金棕色的眼底便会闪过一丝被冒犯的厉色,以及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戳中痛处的狼狈。
他的下颌线会绷紧一瞬,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仿佛在反问:“你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
只有目光在凝固的空气里短兵相接,每一次交汇都承载着太多未宣之于口的情绪,愧疚与指责,守护与占有,反省与不甘。
而你,被夹在这两道激烈交锋的视线中央,像风暴眼中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
啜饮热饮的动作,成了你唯一能做的、笨拙的伪装。
温热的蒸汽模糊了你的视线,也暂时模糊了这两个为你而对峙的男人身影。
你低头啜饮着过甜的饮品,如同饮下这荒诞的现实。
一个在仰视中审视与忏悔,一个在垂眸间守护与警告。
两道视线在头顶激烈绞杀,而你,是那片被争夺的、寂静的战场。
by甜甜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