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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求长公主殿下垂怜
    “江南荣氏。”
    碧月阁外春风拂动,香四溢。
    碧月阁內沉香裊裊,珠帘摇曳。
    “到底是汝阳伯府的顾荣还是江南荣氏的顾荣。”
    片刻后,长公主轻嘆一声,朝女使投去一个眼神,女使心领神会。
    故人之女求到她面前,她总是要见的。
    “臣女顾荣拜见长公主殿下。”
    “拜见谢小侯爷。”
    顾荣屈身行礼。
    长公主斜在软榻上,眉眼微垂,把玩著祈福牌,眼神漫不经心的掠过顾荣。
    说实话,自当年不欢而散后,十余年未再相见,她已经有些记不清江南荣氏女的相貌了。
    可此刻,泛黄的记忆又鲜活起来。
    长公主起了兴致,细细打量了顾荣两眼。
    “免礼。”
    “肖似你母亲。”
    “连此等陈年物件儿都寻出来了,倒也难为你了。”
    顾荣听出了长公主声音里的讥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泛红,眼泪將落未落“殿下容稟,家母从未將祈福牌离身,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年少气盛又执拗,知人知面难知心,伤了与殿下的情分。”
    长公主愣了一下,隨即淡然地说“逝者已矣,无需再提往事。”
    “直言你所求。”
    “殿下。”顾荣额头抵在手背,又一叩首,声音里蕴著浓郁的绝望无助“臣女自知无顏叨扰殿下,可臣女委实走投无路煢煢无依。”
    “若臣女孑然一身无牵无掛,一死了之也就罢了,但臣女与孱弱多病的幼弟顾知相依为命,臣女一死,小知必然命不久矣。”
    “死,死不得。”
    “活,活不得。”
    “万般无奈,只能厚顏无耻求殿下垂怜一二。臣女別无奢想,只求殿下念及旧情,为臣女择一门亲事。”
    “不求达官显贵,人品端方可託付终身即可。”
    “求长公主殿下垂怜。”
    顾荣又重重叩首。
    额头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浅啜清茶的谢灼,手指微微一僵,眼神流转间,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停留在了顾荣的身上。
    素淡清雅的衣裙將顾荣整个人显得越发消瘦单薄,跪伏在地,小小一团,真真有几分山穷水尽日暮穷途的萧索可怜。
    竟是求母亲为其相看亲事。
    这在他意料之外。
    长公主蹙眉,眼神中的复杂悵惘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审视。
    难道,顾荣肖想寧瑕?
    知她和陛下有意为寧瑕相看亲事,才煞费苦心演一齣好戏。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荣氏早亡,確实令人唏嘘。”
    “但汝阳伯另娶续弦,操持庶务,你的婚嫁,自有陶氏上心,本宫如何能越俎代庖。”
    闔府上下,无人敢將曲明湖船脏事烂事舞至长公主面前,以免污了长公主耳目,因而长公主不知悉沈和正所作所为。
    顾荣戚戚哀哀抬眸看了长公主一眼,將落未落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落下,又倏地恭谨垂首,小心翼翼的模样似是唯恐冒犯了长公主。
    “殿下。”顾荣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著哽咽“子不言父过,臣女……”
    顾荣紧咬著下唇,难以启齿。
    谢灼缓缓放下手中茶盏,裊裊升起的热气氤氳,模糊了他眼底的所有的情绪,依旧清冷如謫仙“母亲,此事儿子略知一二。”
    长公主的眉头紧锁,目光在谢灼与顾荣之间不断游移。
    祈福牌是寧瑕替顾荣交给她的。
    眼下,寧瑕又在替顾荣解释……
    细看了几眼,未有所获。
    寧瑕眉目冷淡,神情坦然。
    顾荣跪伏在地,自始至终都不曾与寧瑕眉来眼去。
    是她多虑了。
    长公主敛起心神“你且说说。”
    谢灼斟酌言辞,三言两语將陶氏的恶毒、汝阳伯的漠视、顾荣的婚约、沈和正的荒唐尽数道出。
    长公主闻言,抬手一掌拍在了软榻上。
    “谁给陶氏的胆子!”
    旋即,尤不解气的怒瞪顾荣“哭哭啼啼有何用!”
    顾荣身子一颤,不敢言语。
    “你顾荣的凶名,本宫如雷贯耳。”
    “怎么?”
    “纸老虎?”
    长公主站起身来,恨铁不成钢的怒斥。
    顾荣微微仰头,满脸泪水“殿下,臣女杖毙下人,非滥杀狠辣。实在是因为下人对主不敬、欺辱幼主,趁臣女罚跪祠堂,苛待舍弟,寒冬腊月舍弟染风寒,久久不愈险些丧命。”
    “臣女智拙愚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护舍弟。”
    “臣女给殿下丟脸,让殿下蒙羞了。”
    见长公主动容,顾荣適时顺竿子往上爬。
    “汝阳伯是死人?”长公主没好气道。
    顾荣眼眸含泪,淒楚一笑“许是父亲忙碌,早出晚归,分身乏术。”
    “也或许是臣女与舍弟,一个愚笨一个羸弱,难討父亲喜欢。”
    “愚笨?”长公主冷笑“確实愚不可及。”
    “一枚祈福牌,本宫应你所求。”
    “若有合適的,本宫会召你过府商议相看。”
    “將养多年,顾知的体弱血虚之症仍不见好吗?”
    顾荣泪眼婆娑“臣女无能,辜负了亡母所託。”
    “这些年,小知日日药不离手,非但不见好,反而每况愈下,瘦得皮包骨,吹不得一缕风,受不了一丝凉,年復一年连竹葳院也走不出去。”
    “九岁了,轻飘飘的像一张纸。”
    “臣女真怕,真怕哪一日清晨醒来去看他,他……”
    提及顾知,顾荣眼神的悲戚真切又深沉。
    她是真的怕。
    长公主被顾荣的悲泣触动,心中颇为难安。
    这场景,宛如连绵细雨笼罩,空气中瀰漫著湿润与沉重,让她既感到一丝压抑,又莫名地心生怜悯,难以自已。
    她在扬州休养时,荣金珠將最好的一切捧在她面前。
    荣金珠是顾荣的生母。
    名字就是如此朴实无华。
    深秋萧瑟,她说她想看春日繁,荣金珠就將荣氏重金收藏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送给了她。
    一眼望去,三月的春意盎然,烟霞繚绕,十里桃灼灼其华,盛景如画。
    她说她想见炎炎夏日的蝉鸣鸟叫,荣金珠不遗余力请名扬天下的工匠为她打磨雕琢金蝉玉叶髮簪。
    就连母后慈寧宫小佛堂供著半人高的玉佛,也是荣金珠请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