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巷子口，几个顶著五顏六色头髮的精神小伙正在抽著烟。
    每当有穿著校服的学生经过时，他们便会故意提高音量，恶狠狠的吼一句：“看什么看！找抽啊？还不快滚！”
    他们试图用这种虚张声势的痞气，在狭窄的巷口划出自己的地盘。
    林柒躲在墙角后，静静的观察著他们几个。
    只要他们动手打人，或者开口勒索学生，林柒立马就会跳出来。
    “这应该不算是钓鱼执法，应该算是提前预防犯罪。”
    就在他全神贯注盯著前方的目標时，身后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柒猛地回头看去，一个穿著便服，约莫四五十岁的大叔，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几步开外。
    他的脸上掛著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小伙子，你在干嘛呢？”
    大叔的声音不高，但带著一种无形的穿透力。
    林柒的动作確实鬼鬼祟祟，甚至说得上形跡可疑。
    他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挤出尷尬的笑容：
    “没什么，大叔，我就是路过而已，哈哈哈......”
    他一边敷衍，一边迅速扭头再次望向巷口。
    “唉！人呢？”
    林柒惊呼一声，一个箭步衝到巷口。
    巷子四通八达，除了一些下班的普通人与放学的学生之外，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小伙。
    那几个黄毛，连同他们吐出的烟雾，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嘖嘖嘖......”
    刚才的大叔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双臂环抱胸前。
    “怎么著？蹲守半天，就为了那几个小崽子犯点事，好让你来个英雄登场？”
    林柒被戳中心事，心头一震，猛地回头，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大叔。
    对方那看似隨意却隱含精光的眼神，沉稳的气度，绝非普通路人。
    他脱口而出：“你是警察？”
    大叔嘴角上的笑容更明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警校没教过你，执勤不能单独行动？”
    “知道。”
    林柒硬著头皮回答，声音低了几分。
    大叔眉毛一扬，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知道？知道你还敢一个人啊，是想写检討还是想停职反省一下？”
    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林柒呼吸一窒，不敢说话。
    林柒心里苦，他当然知道规定，可这“入职业绩”纯属他个人任务。
    刑侦一队他认识的人也不多，就夏诗雨和宇峰两个人，曹玉不算，他还能找谁搭档？
    无论是宇峰还是夏诗雨，他们都有自己的任务要完成，哪有空来帮林柒完成任务。
    至於去找王队要人？林柒还没天真到认为王旭尧是他家亲戚。
    “我......”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行了，甭找理由了。”
    眼前的大叔似乎看穿林柒的窘迫，语气缓和了些，伸出手：
    “我叫石瑞祥，王队不放心你这愣头青，怕你捅什么娄子，特意让我来盯著点儿。”
    林柒赶紧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林柒，刚来的新人。”
    石瑞祥抽回手，正色道：
    “王队已经交代，我的任务只有一条，只是盯著你，別让你犯傻、別违规、別把自己折进去。”
    “至於你怎么完成任务？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也不会帮你，听明白了？”
    “明白。”
    林柒点头，心里却有点打鼓，不管不帮，那不是干扰自己嘛？
    “明白了就跟我走。”
    石瑞祥不再废话，转身就走，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健。
    “啊？去哪？”林柒一愣，赶紧跟上。
    石瑞祥头也不回，声音里带著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还能去哪？去完成你的入职业绩啊傻小子，杵这儿等著天上掉馅饼是吧？赶紧跟上！”
    “哦哦！来了！”林柒精神一振，快步追了上去。
    ......
    两人並未再钻进那些迷宫般的小巷，反而来到傍晚最热闹的街道中。
    两人一人手里拿著一个手抓饼，一边大口咀嚼，一边交流。
    “小子，你刚才钻那犄角旮旯，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別？”
    “犯罪这东西，它精著呢，有时候，人越多、越热闹、越灯下黑的地方，它反而越容易冒头。”
    “你以为那些毛贼都傻？专挑没人的地方下手等著你抓？那是电影，白痴！”
    林柒嘴里塞著饼，含糊的询问：
    “哦？那石...师傅，依您看，该去哪守呢？”
    他虚心求教，眼神里充满求知慾。
    石瑞祥对这个“师傅”的称呼也没有拒绝，似乎很受用。
    他慢条斯理的咬了口饼，目光缓缓扫过前方，开始自己的教学。
    “看那些不合时宜的人。”
    石瑞祥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一个穿著厚卫衣戴口罩，在傍晚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
    “这大热天戴厚帽子遮脸的，不是有病，就是心里有鬼，想藏东西或者遮脸。”
    “重点要看他们的眼神和手，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人直视，老往別人口袋或包包上瞄。”
    “如果手插在兜里一直不拿出来，或者总在身前搓来搓去的，多半有问题。”
    接著石瑞祥又示意林柒看向公交站台。
    “你看那个，別人等车要么看手机要么看站牌，他搁那来回踱步，显得特別焦躁，但车来了他又不上？”
    “还有那个，人流都往一个方向走，他逆著人流慢慢挪，眼睛还到处乱扫？这种人，要么是望风的，要么就是在寻找下手目標。”
    “记住，在人群里，行为跟周围环境『不合拍』的，都值得多看一眼。”
    林柒点点头，表示明白。
    “要主动融入环境，別当电线桿惹人注意。”
    石瑞祥拍了拍林柒的肩膀，继续道：
    “像刚才那样死贴墙角，傻子都知道你有问题，要让自己看起来合理！”
    “像我们现在这样，买个饼，坐路边凳子上歇会儿，或者假装打电话，甚至跟旁边小贩嘮两句都行。”
    “记住，最好的偽装，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那些路人一样，心要静，眼要活！”
    林柒再次点点头，看向刚才所提到的几个疑似“罪犯”。
    石瑞祥吃完手抓饼，语气忽然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给我记牢了！”
    “那就是別光想著业绩，抓贼是职责，但更重要的是防患於未然。”
    “你刚才看到那几个小崽子嚇唬学生，就应该当时直接亮身份过去驱散或警告他们！”
    “这比你等他们真犯了事再抓更有意义，把可能发生的犯罪扼杀在苗头，这才是真本事，也是大功德。”
    “王队看中你能力，但更希望你能明白警察是干嘛的！”
    石瑞祥一口气说完，便不再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示意林柒自己去明白。
    林柒握著手里尚有余温的饼，感觉脑子被塞得满满当当，思维同样开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