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阿斗公子天资仁敏,朝廷之望
雉县,关羽营帐。
诸葛亮和眾人会面安抚之后,又和关羽私下议事。
当著诸葛亮的面,关羽拿出一尊玉璽,做工精致,光彩夺目,儼然非凡品,关羽兴奋说道:“此物可为祥瑞!”
诸葛亮一证,轻声道:“云长使人所做?”
关羽笑道:“不错,张子乔多次来信,让我领荆州文武,为主公劝进,我思来想去,若无玉璽,只怕不足,使人作此印璽,呈献主公!”
诸葛亮不记得赵少杰说过此事,但想来,歷史上应该也发生过,看著关羽兴致勃勃的模样,又轻声道:“云长以为,主公可称什么尊號?”
“若是我劝进,主公自当称帝號,只是前次庞士元已经劝进汉王,倒也说得过去,曹操篡汉就在这几年,想来,曹贼篡汉之后,主公顺势称帝也名正言顺。”
说著,关羽目光惆悵,似乎想起了许多,呢喃道:“孔明不知,我等从主公,从幽州到荆州,这一路多么艰辛,当年数千兄弟,如今存活不过几十人,若主公能登临大位,我等死而无憾也!”
当年跟隨刘备起兵的千余人,多年征战下来,存活之人不过几十,且大部分还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只能给与田宅,养在荆州。
他们都是拋弃家乡,追隨刘备至此,如果最终刘备一无所获,他们也只能认命。
但现在刘备跨州连郡,比肩曹操,自然希望刘备更进一步,以抚慰他们不避艰险的追隨之心。
他们没有跟错人!
关羽做为追隨刘备最久,官职最高的人,同样也希望刘备可以称帝建国。
想起和刘备从幽州以白身投军,战黄巾,只得一县尉,还被去职,为督邮所辱,几次装死逃生,多少次无立锥之地,当年何等窘迫?
现在,他们终於等来拨云见日的一天。
其中艰辛,若不是亲自经歷,如何能理解?
诸葛亮想到赵少杰告诉他的歷史,不禁也心中动容,张飞、赵云、黄权、李恢等等人的后代,全部没於国事,这等忠义,为何还要寄希望他人?
赵少杰告诉他一件趣事,那就是刘备称王、称帝,三公九卿都没有完全设置,希望有忠汉之人投奔。
但事实上,无人投奔,反而北方的陈群、王朗等人还写信劝降他。
目光一沉,诸葛亮頜首道:“可。”
关羽见诸葛亮首肯,高兴道:“那我就让人去准备了!”
诸葛亮一笑,也不再劝阻。
翌日,诸葛亮刚要离开,却又迎来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张松。
张松请命荆州,除了抚慰荆州文武,还有就是自已私心作崇,跑过来噁心曹操。
关羽又设宴招待张松,张松兴致高昂,对眾人功劳如数家珍,每一封战报他都看过又过目不忘,说起来头头是道。
听得杨仪等文武,无不开怀大笑。
他们的功劳肯定被刘备所重。
张松又代表刘备巡视土兵,给予安慰,许下赏赐,士卒们也十分高兴,各个斗志昂扬直到宴席开始,张松才口乾舌燥地回到营帐,望著眾人,颇有自得之色,目光看去,落在狐篤身上,指看狐篤笑道:“德信,今次大战,主公必有封赏,该回归本家了。”
狐篤其实早在当上太守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这件事,但当时並未有功劳,他的提拔更像是刘备为了向蜀中人展示诚意接纳所做的特別提拔,今次立下战功,却不一样,他的太守將军已然名副其实,笑著道:“多谢子乔指点。”
张松却意犹未尽,目光又看向其他人,本就自恃才高,又从中枢而来的他,不禁脱口而出:“杨君文武兼有,却性矜骄,望改之。”
“廖君亦通文武,却平常才,望学之。”
“梅將军归附汉室,然心不定—
兴致高昂的张松忽然开始点评荆州文武,这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被点名的杨仪立刻作色,廖淳也脸色沉静,梅敷更是瞪大双眼。
其余人脸色微微一凝,无不然看著张松,张松是代表刘备过来,但不代表张松就可以隨意的品评他们,正是战胜骄傲之时,如何听得了这些言语,不少將领脸色激昂。
诸葛亮知晓张松性子张狂,立刻出声打断:“子乔,你醉了!”
张松偏头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张口道:“我如何醉了?军中都不曾饮酒,我—”
关羽早就从张松的书信中发现此人文字囂狂,同样也眼睛一眯,冷冷地盯著张松:“君醉了!”
张松被关羽那冷厉的目光看得一惊,好似电光一样,直入心灵。
嚇得他立刻清醒,看了看在场人的表情,恍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刘璋手下了啊。
在刘璋手下,他受刘璋信任,可以对人肆无忌惮的言语,但在刘备手下,他还无法越过,关羽、诸葛亮等人,心下忽然感到一阵鬱闷。
赶紧起身说道:“在下所言只是希望诸位有过改过,无过勉之,並无冒犯之意。”
杨仪等人依旧脸色不悦,並未回应。
诸葛亮主动岔开话题,说起其他事情。
本来一场完美饮宴,变得不伦不类。
晚些时候,诸葛亮找到张松,特意安慰劝导:“君为主公降服益州立下大功,主公也让君在中枢显达,然君若想要稳坐中枢,当和睦眾人!”
“若无外镇配合,中枢命令不彰,岂不误了大事儿?”
张松確实有想法,他一直把自己看做和诸葛亮、庞统、赵少杰一个层级的人物,本来还恼火这些下將对自己不够恭顺,听了诸葛亮的话,不觉嘆息一声。
“孔明之言,我知矣。”张松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总是忍不住想要显摆的欲望。
想了想,又说道:“请孔明派文书过来,我要狠狠的痛骂曹操!”
诸葛亮莞尔一笑:“好。”
第二天清晨,张松立刻来到水边上,士兵射击文章之后,他立在堑垒之后,拿著喇叭,和周围十数个土兵一起诵读他写下的文章。
从曹操的阉人祖宗开始骂。
水对面,曹军一大早听到这么“狂悖”的言语,全部嚇得赶紧放箭、发射投石机。
城中的曹操也接到了后方的消息,潼关前面,刘备一直用夏侯婴、夏侯氏的名义劝降夏侯渊,搞得夏侯渊无法领军,已经前来军前请罪。
正恼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喧譁,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钟无奈说道:“稟魏公,益州张松在前面骂阵,言语极其难听。”
曹操一愣,张松是谁?为什么骂他?益州还有这么忠心汉室的人吗?皱眉道:“怎么骂的?”
钟哆哆嗦嗦的递上一片纸张,曹操拿来一看,立刻气的脸色发黑。”—阉人之后,不堪大用,昔年辱我,何曾想过今日,益州乃我劝刘璋献出,你可曾想到.”
曹操这才想起,自己和张松有过一面之缘,此人当年受刘璋命令,前来江陵见他,不觉心下一阵绞痛,当时他太自信了,確实怠慢了此人。
结合纸张文字,他愈发確信,哪有刘璋奉上益州,不过是刘备在外,张松等人在內,逼迫的刘璋不得不如此。
虽然有那么一丝丝后悔,但现在登临魏公的他,肯定不能承认当年的错误,当时他犯下的错误太多了,也不止这一个。
如果乌林大胜,歼灭刘备,那么一切错误也不是错误。
旋即,曹操冷笑一声:“一丑笨浅薄之人,何敢辱我?不许私藏纸张,私藏纸张之人,全部斩首,发投石机、让贼声!”
钟赶紧应道:“唯。”
这个插曲之后,曹操看向贾翊,嘆息道:“恨当日不听文和之言。”
贾翊赶紧说道:“中原、河北犹在,刘备只在偏僻之地,必然不是中州对手!”
曹操正要开口,忽然司马懿跑了进来,高声道:“恭喜魏公,夏侯將军驱兵合肥,斩首三千,俘虏过万,又破周瑜等贼人三四万,没水近万,为魏公贺!”
司马懿的声音,立刻让在场的人脸色纷纷好看了不少。
荆州、潼关一直不得进展,但总算是有了好消息。
曹操哈哈大笑:“好啊,元让,果然没有让孤失望!”
眾人也齐刷刷恭贺曹操:“为魏公贺!”
曹操笑著,笑著,心中却逐渐哀怨,只一个小小的合肥,如何能让他真的高兴,只是现在情况让他不得不以小功为大功。
一时间,所有人都喜气洋洋,仿佛他们兵马出征的目標已经不是雍凉、襄阳,而仅是合肥。
而在水对面。
张松骂的嗓子都哑了,依旧不见曹操出来,心下十分失望,只好让士兵继续骂,自己回去休息,等曹操出来,他再和曹操对骂。
可惜,等到了晚上,曹操都没有出来。
张松对此失望不已,本想第二天接著骂,但诸葛亮要去长安,关羽也不喜欢张松的做法,不让手下士兵再配合,张松无奈,只能去往江陵,迎接甘夫人等人。
直到上船离开,张松这才想起一件大事,不觉恨得痛骂自己:“张子乔,你果然醉了,这般大事你居然忘了?”
而在江陵。
这里不曾真的受到战爭的波及,士民百姓也忘却了吕蒙兵临长沙的一幕,现在整个城市都沉浸在战胜的消息中。
雍凉只有偏远的武威郡等地方还不在刘备手中,其余地方全部被刘备占领,扬州也分割了两郡之地,日后扬州想要偷袭荆州,只会愈发困难。
果然天命在汉,刘备果然是復兴汉室之人。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眾人都在节衣缩食,把仅有的物资供给前线,但想到接下来的日子,眾人还是信心高涨。
一来,粮食收穫就在眼前,眼前的困难,只是暂时的。
二来,刘备生生扛住了曹操、孙权两边的攻击,真正站稳了脚跟。
將军府中。
甘夫人正在和刘茗、刘萱等人说话,阿斗在侍女的看护下,正在庭院中跑动,小小的人儿,正和小伙伴他霍弋一起,追逐打闹。
陪坐的也有霍峻的夫人,以及刘备的其他侍妾。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刘备出征益州之后,一名侍妾就诊断出来怀孕,如今已经生下一名男婴。
阿斗有了弟弟。
刘备又多了一个继承人。
“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长安?”刘茗和甘夫人閒聊了几句,小声问道。
刘萱也目光期盼地看著甘夫人。
甘夫人已经接到诸葛亮消息,等赵云从扬州回来,就会护送他们去往长安,看著女儿羞涩的模样,轻轻一笑:“子龙將军回来,我们就出发。”
刘茗心中一喜,但很快又脸色一,赵少杰虽然给他写了几封信,但她也早早知晓,赵少杰在汉中又娶了一房妾室,心中自然不乐。
毕竟,赵少杰给她灌输了许多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想,赵少杰最终还是食言了。
甘夫人看到出刘茗的小九九,低声笑道:“女儿莫要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伤心,世事本来如此,张鲁乃一方豪雄,又有宗教身份,阿斗年龄又小,不便联姻,此事只能落在赵少杰身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刘茗脸色一黯,“是,女儿知道。”
刘萱在旁笑道:“姐姐在乎这个干什么?我们將来都是公主,赵少杰日后都要听你的!”
甘夫人看了一眼刘萱,凝目道:“莫要胡说,还有外人在。”
刘萱低下头,却也掩不住自豪之色,她和寇封性格还有点类似,颇有点傲气,但两个人都是性格骄傲之人,相处的反而不错。
属於两个人一起对外高傲那种。
想了想,刘萱低声道:“可恨那姓吴的,占有纬的便宜,父亲以她为夫人,母亲也有纬之言,如何不能为夫人?曹公之妻,乃是倡家出身,母亲只是没有门第罢了,如何不能为夫人?若是—”
刘备入蜀,依照歷史,纳了吴夫人。
除了吴懿、吴班兄弟以及来自益州的东州兵需要拉拢,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吴夫人的纬之言。
眾人迷信,吴夫人的纬之言又传播的四处都知晓,刘备纳吴夫人,刚好应验天命。
其实甘夫人也有人算命,说她日后极贵,但流传规模太小,只有亲近人才知道,导致她空有將军府中的人望,却又无法左右刘备根据政治需求而做选择。
刘茗也为甘夫人打抱不平,先前麋夫人扶正,她们还能接受,但冒出来一个吴夫人,她们都为母亲感到委屈,轻声道:“是啊,这太苛待母亲了,若是那人再——”
甘夫人还是摇头,目光忍不住落在远处的阿斗身上,白白胖胖的小阿斗,一摇一晃的过来,口中喊著:“母亲,母亲,弋太快,我不玩了。”
两个小孩追逐,霍弋跑的快,刘禪追不上,追了一会儿,就懒得追了。
霍弋母亲赶紧抱住霍弋,送到刘禪面前。
霍弋也受母亲叮嘱,每次来和刘禪陪玩,都要掌握分寸,也是苦了和刘禪年岁差不多霍弋。
刘禪见霍弋被他母亲抱过来,放在自己眼前,轻轻用手在霍弋的胸口拍了一下,笑道:“我又打到你了,又打到你了!”
霍弋脸色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霍弋母亲一看,赶忙要把霍弋抱走,刘禪却望著好朋友,急忙道:“我打的不重,你为何哭啊?你打我一下,打我一下。”说著,拉起霍弋的手,啪得按在自己脸蛋。
霍弋被母亲嚇了一跳,赶紧看向甘夫人。
甘夫人却赶忙过来,一把扶起要施礼的霍弋母亲,轻声道:“小儿嬉闹知晓什么?无碍的。”说著,顿了一下,“我无家人,阿斗无甥兄弟,弋可当之。”
前次赵咨等人鼓譟,差点要杀了霍峻家人,要不是甘夫人保护,霍峻妻子儿子免不了受到一些苛责。
霍峻妻子闻言一,又想起一些传闻,立刻说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准备回家就给老公写信,咱们家是站队甘夫人、阿斗公子的。
二人说话间,侍女来报,马良过来了。
甘夫人前去接见。
厅中,马良施礼之后,开口道:“赵子龙將军已经返回江陵,夫人后日可往长安。”
甘夫人点头道:“知道了。”
马良说完之后,脸色变了变,轻声道:“阿斗公子天资仁敏,朝廷之望。”
还有一个和歷史不一样的变化,那就是因为刘备早纳吴夫人几年,居然让吴夫人怀孕了,虽然没有生產,但依旧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生下一个儿子。
消息传到江陵,甘夫人还赶紧送礼物去汉中。
荆州文武和刘备来往多年,而期间一直是甘夫人主持家事,阿斗公子又生在荆州,按照心意,大部分还是比较支持甘夫人,阿斗公子的。
甘夫人没想到马良居然会说起这件事,轻声说道:“多谢季常。”
马良也不好再多说,施礼之后,再行告辞。
甘夫人坐下来,思索著当前的局面,没有母亲不为儿子考虑,她也一样,眼看著马良都在计较这件事,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可刚坐下,刘茗、刘萱就走了进来。
刘萱恼火道:“连马季常都这么说,母亲,要是吴夫人生下的是个儿子,阿斗岂不是没有了嗣位?这绝对不行!”顿了一下,又道:“母亲放心,我和封大兄绝对支持阿斗!”
在这个人均年岁不过三十的年代,谁也不知道谁能活多久。
刘备看上去健康,但也保不住那一日就会突然离去。
现在刘备要称尊號的消息已经传播的沸沸扬扬,各处都忙著劝进,製造祥瑞。
嗣位自然也是眾人关注的地方之一。
此前大战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甚少有人討论这些,但现在,这件事的吸引力,愈发突显。
和其他怀孕的侍妾不一样,吴夫人可是刘备正妻,生下儿子也是嫡子,自然有可能威胁刘禪的地位。
刘茗想了想赵少杰对阿斗的態度,也出声说道:“我和赵少杰也支持阿斗。”
甘夫人眼眶一红,看著两个女儿,轻笑道:“母亲居然有朝一日,居然需要你们的帮助,真是多谢了。”
刘茗、刘萱赶紧上前安慰甘夫人。
而在江陵城的其他地方,其他人也在议论这件事。
刘璋摸著下巴,看著刘阐,轻声道:“吴夫人要是诞下一子,玄德就为难了啊!虽然吴夫人曾经但阿斗和我交好,我为宗室长辈,是不是该表態?”
刘阐看著父亲,鬱闷道:“父亲还是別和了,你又不能任事,和许靖一样,不过是招牌而已,如何能和这件事。”
刘璋气闷的看了一眼刘阐,自己这个儿子居然小瞧他,自己虽然不任事,但確实是宗室长辈,还是宗正,怎么就不能諫言了、
反正他就看是看阿斗非常投缘。
感觉和自己有一些相似之处。
嗯?
他一个俘败之人,好像相似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想了想,长嘆一声,还是听劝的假装不知道好了。
而在赵云府邸,赵云正在招待留赞。
留赞投奔之后,立刻差人去家中接人,会稽当时也一片大乱,留赞家人听说留赞投降了左將军,虽然一阵怀疑,但马上又释然。
扬州都不能保全的孙权,自然让他们也感到失望。
留赞一直有建功立业的心思,跟隨左將军倒也顺理成章,家人立刻趁乱离开。
不几日,眾人就来到庐陵,后来和赵云一起返回江陵。
赵云欣赏留赞的忠义和勇武,是以特意请来家中招待。
宴席刚过半响,忽然陈留、郑绰过来,二人进来,就有些慌张地说道:“子龙,不好了,外面疯传,汉中吴夫人可能诞下一子,会被主公立为嗣,这、这如何使得?”
二人也是跟隨刘备的老人,自然更加信服一直侍奉的甘夫人、阿斗,突然听到这样的传闻,心中不免生怨。
赵云却淡然一笑:“外人以讹传讹,如何当真?”
陈留皱眉道:“如今主公称尊號在即,若是不立嗣,必然给他人野心,且我等久不侍主公,益州人未必不会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