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於天穹挥宝剑
断龙石为封墓机关,重达万钧,一经落下,往往就意味著阴阳两隔。
甬道两侧的青铜烛灯此时已被重新点燃,映出尽头那两道身影。
姬鈺虎今夜带了五千精甲过来,本是防患於未然之举,不曾想牵一而发全身。
整座皇陵早已成了乱党巢穴,那由太祖皇帝始设,世代只为天家守灵的禁军在歷经三百年风雨后,也从根部被蛀蚀一空。
在得知地宫异动后,姬鈺虎便举五千甲杀入了神道,並以此为根基,將潮水般的皇陵卫挡在了帝陵之外。
地宫內部也已被夜鳞甲士控制,但那扇断龙巨石却成了一道天堑。
这种隔绝阴阳的暴力机关並非完全不可逆,但其枢纽一般在玄宫內部,想从外界破解,要么挖掘侧道、要么找到隱秘的暗门,不然就只能寻大匠设计千斤顶。
在当前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个噩耗。
那穿上银甲的王爷只下来望了一眼,便冷著脸离开了地宫,几十位甲士在断龙石前折腾的精疲力尽,也退了出去。
到最后,这地底不知道多深远的地方,便只剩一个绝望的女子了。
兴许是见不得她再这么折腾自己,一袭墨甲的苏离皱著眉头拦在了石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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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幽没说话,只是推开了她,又无用功般砸起了断龙巨石,双手早已不成人样,甚至能看见惨白的指骨。
这根本不像在救人,更像是折磨自己。
苏离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但面上还是沉声道:
“地藏大人,殿下唤您上去。”
那女子闻言,像是终於回过魂来一般,脸上却愈发疯魔。
她一步踏出,五指直接握住了苏离的脖颈,將她狠狠摁在了石壁上,声音冷的像从幽其爬出的厉鬼:
“这是姬鈺虎的意思?雨华还在里面,她不救了?”
见苏离脸色铁青,白幽本能的鬆了鬆手,但仍是眼眸冷厉,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姬鈺虎的意思?”
苏离虽然有些吃痛,但也知道白幽正在气头上,因此只是皱了皱眉头,继续道:
“在衙门为官,公私分明是本分,殿下也是为大局考虑,大人莫非真想让五千人全给剑大人赔命不成?”
白幽没说话,只是又一拳砸在断龙石上,任凭拳骨上的皮肉涂抹在岩壁上,却浑然不觉疼痛:
“滚。”
“地藏大人!”
“出去转告姬鈺虎,就说我受够她了,叫她也滚!”
..
苏离终於说不出劝慰的话了,她最后再看了一眼那断龙巨石,心情有些沉重的离开了甬道。
在苏离离开后,那將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的女子终於瘫倒在了石壁前,泄去了最后一分气力。
起初是咒骂,咒骂地宫里的老怪物、咒骂那冷血的王爷,但这份咒骂很快又演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她像是在安慰石壁后的年轻男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雨华你別怕,他们都不要你,姨要你—.”
“你別怕,姨马上就来救你了—””
到最后,她终於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满头长髮披散,怀中却只有冰冷的岩壁。
相传断龙石一经落下,便意味著隔断了阴阳,但女子的啜泣声,却透过天堑,清晰无误的传到了男人耳中。
我以抬手断阴阳,敢笑阎罗不丈夫!
地宫之上喊杀声冲天,整座帝陵都染上了几分猩红。
五千余夜鳞精锐在拋下半数尸首后,终於短暂守住了神道,但四方禁军却依旧如潮水般不绝。
整座玉台山驻扎有近五万皇陵卫,其中四万步卒一万骑兵。
即便不提那號称玄甲卫的王朝精甲,单骑甲中最精锐的三千重骑,就足以在边境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一骑顶十甲,而一重骑又胜过三轻骑。
皇陵卫虽然腐朽,但无论是规制还是配备,確实都是大乾最为精锐的一支禁军。
早些年间,这支禁军甚至常被拿来与天南虎豹卒和凉州大雪龙骑相提並论。
夜鳞司能以区区五千甲挡在帝陵之外,一是占了皇陵卫久不见血的亏、二是据险而守、骑甲不易衝锋、三便是魔佛屠擎苍提前屠了重玄遵和姜当国这两大都护,导致玄甲和重骑群龙无首。
饶是如此,夜鳞一方的境地依旧岁岌可危,二千余袍甲仅换了不到四千具尸首,且战损比还在持续下降。
大乾这支龙卫,在淬了血后愈显拧了。
神道尽头的一处高墙上,身著银甲的女子远眺龙骑,脸上还有几道未曾抹去的血痕。
杀入神道的首战,夜王姬鈺虎便身先士卒,持枪挑落了十三甲,自己也身披两创,大振军心。
魔佛屠擎苍的脸色比姬鈺虎还要难看些。
这位戎马一生,坑杀南越十万生灵、又屠灭东海三岛的人屠被皇陵卫左都护姜当国扯下了半边耳朵,又险些被右都护重玄遵剖开心口,却只是简单的裹覆了一下。
此役京城大半夜鳞千户和总捕都隨姬鈺虎上了玉台山,夜鳞七凶中排在第四席的马老四甚至已经死在了方才的冲阵中。
魔佛屠擎苍、八臂修罗左雄、铁骨夜叉许元、玉面罗剎苏离、夜鳞千户段寂等人此时都在高墙上。
没有人开口,但那位在白幽眼中冷血至极的王爷已经有了决断:
“埋下所有天雷散,余部隨本王突围。”
苏离听到这面色微变,本能道:
“殿下,地藏大人还在——”
苏离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姬鈺虎冷声打断了:
“本王又打不断她的腿,她想陪葬就由著她好了!”
姬鈺虎知道是因为自己的误判才导致了两人身陷图吾,心底当然自责,却绝计不会在这种时刻表现出来。
与宗人府勾结起来的皇陵卫、皇陵地底的巨大丹炉、人丹。
姬鈺虎心底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了,原本的猜测被再度推翻,雾里看般叫人毛骨悚然。
这个年轻的王爷嘴角有些苦涩,在向外突围无果后就更苦涩了。
她望著那漫山遍野的金甲,缓缓握住了手中银枪。
就这么死在这其实也好,就是祸害了这么多袍甲,还没能替男人报仇,亏得慌。
早知如此,真该铁石心肠些把他们赶走!
双方都打出了真火,同袍死的越多,心中的火也就越旺,早就忘了搏命拼杀的初衷。
身披夜鳞墨甲的王齐先是一名老卒,自凉州边境退下来后便进夜鳞司当了个小旗,每月的俸禄吃吃喝喝后还能攒下不少,休沐时最喜欢与同僚们到老街上吃酒。
酒是凉州边境的黄酒,色泽昏黄,入口微苦。
京城人大多都喝不惯这玩意,老卒却把它吹得天乱坠,就是自掏腰包都得请头回来的同僚们喝上两口,还总喜欢吹嘘自己雪夜出境,带回两颗蛮子脑袋的英勇事跡。
每每这时,年轻差役林元都会唱反调,数落这数落那的,就是想让老王掏腰包带他们去大酒楼。
呛一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
老卒王齐先与迎面一甲撞上,虎口发麻,险些没握住刀,与年轻捕快合力才抹掉对方的脖子,然后两个人就背抵背大口喘息了起来。
年轻差役口直心快,直接骂了一句:
“娘的到底哪个王八犊子死里头了?害老子要跟著赔命。”
年轻人心里恼火归恼火,却依旧没骂那位王爷。
一是不敢、二是这条命卖给別人嫌亏,卖给王爷却是值当的。
他媳妇是托衙门关係找的、老娘病危时也是到衙门求的仙药,娘的现在该死了却不去死,老天爷不劈他,家里没啥本事脾气却瞎大的老翁估计都得亲手剁了他这不忠不义的狗东西。
老卒王齐先也不湟多让,一个有些跛脚的老卒能混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八羔子喊谁呢?嘴里没个把门的,你还老子,老你个卵!”
“怀,王八羔子骂你行了吧?”
老卒却也不恼,呵呵笑了一声,也跟著骂道:
“死了这么多人,確实该骂,下去了还得追著他骂。”
年轻差役终於笑了:
“哈哈,老王头,老子现在倒真有些想念你那黄酒了,可惜你还是不行,连刚才那鱉孙都弄不过,还杀蛮子呢。”
老王於是笑骂了一声:
“我可去你娘的,小王八子,瞧好了!”
老卒人老心不老,自知活著就是年轻人的累赘,拖著条跛脚就冲了出去,一刀砍下。
呛唧一一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极清脆的出鞘声。
老卒颤颤巍巍的跌坐在地,和那年轻差役一起,终於明白过来。
他们来救的,是一位年轻的神仙。
我於天穹挥宝剑,一瞬裂地二百丈。
此剑,止戈!
ps:努力考公了,总得给自已找个事做,不然心静不下来,总觉得在虚度光阴。
真要能考上就好了,还有清閒时间,可以码字当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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