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7章 侯爵
    第127章 侯爵
    端王姬青沧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眼眸狭长,面白无须,著一身修身蟒袍,给人的感觉不像王爷,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京城乱党作票,接连犯下多起大案,震动天下。
    可皇室诸王却始终隔岸观火,默不作声,只有端王第一时间递了入京的摺子。
    此举算明哲保身之举,可算不算聪明,其实很难评价。
    如今这个形式下,身为亲王,有名有权,谁能没点心思?
    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朝廷就算勒令诸王入京,也没几个愿意搭理的,称病告假,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姬青沧聪明也就聪明在这,就凭他主动回京的態度,就能將身上的嫌疑摘的七七八八。
    即便身上真有什么不乾净的地方,太后和皇帝也得考虑动他的影响。
    宫殿內,姬天乾一袭明黄袞服,端坐主位。
    主位侧后方还立著两扇屏风,其后坐著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
    姬鈺虎坐在左下首,与端王姬青沧相对而坐,听到圣上提及剑雨华,很自然的起身一礼,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腹稿:
    “陛下明察秋毫,臣乔为宗室,谬膺亲王之爵,今魔下有一总捕,凉州出身,入京以来屡建奇功,臣不敢蔽贤,谨具实上稟,请陛下圣鉴。”
    “此子尚未入京,便斩杀了劣跡斑斑的江湖匪寇血爪鹰,入京后更是两番救驾,力挽天倾。”
    “不过数日,又以身为饵,单刀破阵,一夜捣毁乱党暗堂十余处,缴获至宝《龙骨图》。”
    “此图乃天下奇珍,若落入乱党手中,必致社稷震动。”
    “后除天南魔头,以武安邦,使乱臣贼子『闻緹骑而丧胆”。
    “户部积弊,也被其一扫而空—“
    “短短一月,外靖匪患,內除奸,上卫朝堂,下安黎民,其合运筹惟之智,雷厉风行之勇,兼明察秋毫之细,实为辅国重器,却屈居总捕之位。”
    “臣实为国惜才,故斗胆为其请功,望陛下圣裁。”
    一语落下,满堂譁然。
    首辅李相眼皮微抬,眸光明灭不定,太傅王博亦是坐直了些许,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內不少朝臣都听过这位夜鳞总捕的名头,本以为只是条雏龙,不曾想却是潜龙在渊,以待天时。
    姬天乾端坐主位,面带笑意的看向端王姬青沧:
    “皇叔以为如何?”
    姬青沧轻抚下頜,眼神亦有些惊讶,微微頜首道:
    “依微臣之见,当重赏之。”
    姬天乾又看了看明黄屏风后的太后:
    “太后以为如何?”
    “赏。”
    太后言简意,语气似乎颇为欣赏。
    得到两位长辈的认可,姬天乾看起来心情不错,直接道:
    “自古功高莫过於安邦,赏厚莫重於爵禄,剑雨华此子入京以来屡建奇功,其忠勇日月可鑑,
    宜彰其勛,以励臣节。”
    “朕取『靖难安邦,国之柱石』之意,兹封其为靖国侯,食邑五千户,岁禄三千石,以彰其功“並许其『剑履上殿,赞拜不名』,赐金印紫綬,飞鱼朝服,更赠丹书铁券,此爵世袭罔替永享国禄。”
    “再赐京郊田庄十顷,靖国府一座,金千两,绸缎百匹———“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殿內就炸开了锅。
    如果说姬鈺虎的请封,只是让在场朝臣震惊的话,那姬天乾的金口玉言,就让他们彻底傻眼了。
    大乾爵位共分五等一一公侯伯子男。
    依照姬鈺虎说的这些功劳,封个爵位其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封侯,还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这恩荣就有些太过了。
    侯爵已经是二等爵了,更別说还是世袭罔替的爵爷,某种意义上,这比直接封个公爵都要夸张。
    此子才多大,这以后还怎么封?
    不少平日里言辞激愤的朝臣都有些蠢蠢欲动。
    可这事儿明显是內定下来的,圣上和夜王一母同胞,两人一唱一和,太后不发话,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
    不少朝臣都看向了李相和王博,想看看这两位党首的意思。
    可结果註定是令人失望的,这两位一个垂眸品茗,一个眼眸微闔,似乎都不想干涉此事。
    他们又望向了夜王,却见她长身玉立,眉头微,神情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世袭罔替的侯爷还不满意?!
    姬鈺虎確实不大满意,不过不是因为赏赐不够,而是觉得恩荣过重。
    大乾开国至今,都没几个世袭罔替的侯爵。
    她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可又猜不透姬天乾到底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侧方传出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此言一出,眾人齐刷刷调转视线。
    姬鈺虎看著起身行礼的郭攸,眉头微,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端坐主位的姬天乾见状,也收敛了笑意,严肃道:
    “今夜是为皇叔接风洗尘的宴席,不是朝会,郭爱卿有什么公务,不妨明日再说。”
    听到这话,殿中不少朝臣也纷纷附和道:
    “陛下所言极是。”
    “郭大人切莫扫了娘娘和殿下们的兴致。”
    “譁眾取宠.“”
    就连端坐在右侧首案的太傅王博,都是眼皮微抬,不紧不慢提醒:
    “郭大人奉公守法,其心可鑑,但也要注意场合。”
    听到这些话,郭攸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耿直了脖子,宛如刚入官场,直言不讳的愣头青般“多谢各位大人抬爱,可食君之禄,就该担君之忧,郭某若是知情不报,令別有用心之人窃据高位,蒙蔽上听,才是万死难则其咎。”
    別有用心之人?
    夜王刚为手下请完封赏,他转眼就跳了出来,还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
    眾人心底隱隱有所猜测,却不敢多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姬鈺虎也是神情微沉,终於明白过来,冷冷的看向姬天乾。
    她不明白,姬天乾当了皇帝后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气?
    哪怕拋开別的东西不谈,就凭那半张《龙骨图》,难道不值一个伯爵?
    不愿封赏也就罢了,还要假悍作出一副慷慨的模样!
    姬鈺虎强压怒火,想看看姬天乾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皇帝脸上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缓缓道:
    “郭爱卿有话不妨直说,若是有什么冤屈,朕和太后都能为你做主。”
    郭攸得到准许,先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姬鈺虎一眼,隨后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回稟陛下,不止微臣有冤,在座诸公都有冤!”
    此言一出,满堂譁然,
    姬鈺虎的脸色更沉。
    就连端王和太后都来了些兴趣。
    不待眾人开口,郭攸便继续道:
    “微臣斗胆弹劾夜王!”
    “夜王执掌夜鳞司,本该恪尽职守,铁面无私,可微臣看到的,听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尸位素餐,坐糜粟,窃据高位,横行霸道——”
    “乱党在京城作崇,先后惊扰圣架、王架、就连久居深宫的幽妃娘娘都被牵连。”
    “夜鳞司身为天家禁卫,没能尽到应尽的职责也就罢了,还胆敢以尺寸之功开口討封,简直就是厚顏无耻!”
    说到这,郭攸顿了顿,似乎是想强行挤出两滴眼泪,可没挤出来,只能皱著张老脸悲痛道:
    “微臣本以为夜鳞司只是无能,可今夜才发现,窃鉤者诛,窃国者侯。”
    “贼寇狼子野心,令人髮指!”
    “微臣寧愿相信夜王殿下是被奸蒙蔽,也不愿相信殿下会是那个国贼”
    嘢一话音未落,便被一道沉闷巨响打断。
    姬天乾一掌拍在案瀆上,冷声呵斥:
    “拖出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櫓。
    姬天乾尚且年幼,可沉怒之下,依旧嚇得不少朝臣一个激灵。
    殿內瞬间若寒蝉,就连李相等人,都不由得坐直了些许。
    拱卫在台阶旁的金甲禁卫听到命令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就要將郭攸拿下。
    他身旁的朝臣,也已经第一时间跟他拉开了距离,生怕被这蠢物牵连。
    真是疯了,弹劾夜鳞司无能也就罢了,居然敢当眾构陷亲王,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就在郭攸即將被丟到外面之时,一道淡漠的声音喊住了禁军:
    “让他说完。”
    姬鈺虎长身玉立,明明连头都没有回,禁卫们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姬天乾见状,也没有再坚持,视线重新落到脸红脖子粗的郭攸身上,微抬下巴。
    郭攸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面对百官审视的目光,咽了口睡沫道:
    “启稟陛下,微臣已查明,剑雨华此獠实乃乱臣贼子,其入京以来,一直在与乱党里应外合偽造功勋,目的就是打入朝堂內部。”
    “微臣本欲等掌握切实罪证后,再將其捉拿归案,可方才见夜王殿下竞为此獠请封,一时情难自禁,望陛下恕罪。”
    “微臣其实也觉得夜王殿下只是被奸侯蒙蔽,可事关江山社稷,万望陛下明察秋毫,等事情水落石出,再还夜王殿下一个清白。”
    说夜王姬鈺虎是国贼,没人会信,可说那屡建奇功的夜鳞总捕是贼寇·
    有资格进入乾宫参加夜宴的朝臣个个都是人精,此时大多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打算站队。
    就连端王和太后都沉默了。
    郭攸不可能是蠢物,既然敢当眾说这话,就说明肯定掌握了证据。
    姬鈺虎自然也明白这点,虽然对剑雨华有信心,可心头依旧蒙上了一层阴霾。
    好好的一场夜宴,闹到现在,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姬天乾脸色低沉,冷声开口:
    “靖国侯可是朕钦点的侯爵,郭侍郎说这话,是连朕也要怀疑的意思?”
    郭攸此时却像是终於冷静下来,不卑不亢,在原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微臣不敢,是与不是,陛下一查便知。”
    “据微臣所知,此獠仗著夜王垂青,甚至张狂到將贼寇明目张胆的藏在家中。”
    “为防贼寇逃窜,今夜之前,微臣已將密报送至京兆府,就是为了抓个现行!”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的眼神瞬间就古怪起来。
    剑雨华此子查抄吕府才过了多久?
    若是被京兆府以同样的理由抄了家,那可真是姬鈺虎也明白过来。
    剑雨华不可能是乱臣贼子。
    可这小子重情重义,说不定从一开始就被人做了局,他府上那两个江湖娘们姬鈺虎突然有些无力,同时又有些庆幸。
    无力是因为辛苦一月,却落入算计,竹篮打水一场空。
    庆幸则是因为,若只是被贼寇牵连,以她的身份,保住他的性命並不难、
    只希望那小子不要衝动,別跟京兆府的人动手姬鈺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阴沉了下去。
    她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剑雨华今夜好像跟著那两个江湖娘们出了城—
    说是去送她们,实则就是一个死局。
    京兆府去调查,却发现贼寇已经“畏罪潜逃”。
    这就不可能洗的清!
    想到这,姬鈺虎当即看向主位的姬天乾,沉声道:
    “阵下.—”
    可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郭攸打断了:
    “夜王殿下是不是想为此獠开脱,说什么今夜打发他出城执行公务什么的?”
    姬鈺虎话语一滯,脸色铁青。
    郭攸这时才像是终於达成了目的一般,朝姬天乾一礼道:
    “启稟陛下,经京兆府衙查证,今日傍晚,剑雨华此獠带著贼寇出城,至今未归,应是畏罪潜逃,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此案!”
    姬鈺虎不假思索解释:
    “他是被小人蒙蔽,本王愿以性命为其担保。”
    “呵呵,贼寇狡猾,夜王殿下被蒙蔽也在情理之中——“
    在场眾人听到这里,哪里还不知道那个叫剑雨华的夜鳞总捕是真有问题。
    而姬鈺虎,不管是出於什么原因,已是满盘皆输。
    没人落井下石,只是静静的看著那仿佛被抽走浑身气力的女王爷,冷漠审视。
    经此一役,夜王和夜鳞司算是彻底完了。
    姬鈺虎也知道自己已经出局了。
    可笑的是,面对满堂牛鬼蛇神,她居然连对手是谁都不能確定。
    是被她斩去一臂的李党,还是郭攸所在的王党?
    姬天乾到底想做什么?
    甚至於,就连那端坐在明黄屏风后的身影,现在看来都是那么的陌生。
    太后才是大乾目前真正的掌控者,口含天宪,独断乾坤。
    京城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姬鈺虎突然觉得很累,一直到被禁卫团团围住,都不发一言。
    姬天乾也站了起来,尚显稚嫩的脸上满是痛苦和不可置信,只是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屏风后的太后娘娘似乎是乏了,长嘆一声,在宫女的簇拥下渐行渐远。
    对案的端王神情晦暗,隱晦的朝姬鈺虎摇了摇头,意味不明。
    李相和王博这两个千年的老狐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又像早已表明了態度。
    姬鈺虎已经没心情再理会这些了。
    她脸颊微抬,视线仿佛穿越了空间,穿越了时间,又回到了那条熙熙攘攘的街道。
    她站在琼玉楼顶,饶有兴趣的看著那个愣头青一拳锤翻了骏马,扯著黑汉的领子跑到衙门叫冤。
    这傻小子当时还不知道,那只是她的一次试探—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两个人其实一共都没见过几面。
    可姬鈺虎又觉得这段时间很长,长到她一闭上眼眸,满脑子就只剩愣头青。
    这小子真是傻的不行,被俩娘们祸害成这样,还连累了本王良久,姬鈺虎重新睁开眼眸,正要说话,却陡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隨著一声急报。
    禁军统领周厉冲入大殿,无视周遭嘈杂的声音,稟报导:
    “陛下,贼寇今夜携大量火药衝击京都,四方城门不同程度受损。”
    “其中北城沦陷,贼寇冲入鸟街,死伤无算。”
    “地藏大人巡守至南城,成功逼退刀客段寂。”
    “西城小范围失守,指挥使战死。”
    “东城大范围失守,指挥使战死,守城官兵和夜鳞捕快近乎覆灭。”
    “另,夜鳞总捕剑雨华独守东城,死战不退,歼敌二百余,后力竭而亡,苏捕头请夜王殿下过去。”
    ps:
    感谢长世万法天尊的爱心打赏。
    感谢夜色无情的大力支持。
    吃一堑长一智,给书友们带来了不好体验实在抱歉。
    再度拜谢。
    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