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復仇的火焰
天色尽黑之时,索伦堡內堡。
拱顶石渗著霜气,壁炉里最后一截山毛櫸木炸裂时,飞溅的火星进裂,在靠近墙角的胸鎧上烙出转瞬即逝的十字光斑。
亚特將密信按在渗著松脂香的橡木桌上,指尖反覆摩火漆封印的蛇形凹痕一一北地鹰眼用暗语烙下的情报正如毒蛇盘踞,“伦巴第宫廷派往贝桑松的毒蛇已入铁笼,尾鳞沾染圣油芬芳。”
罗伯特的酒杯突然倾斜,沉淀在杯底十二年的葡萄酒渣在羊皮纸上烟出血珀般的痕跡看著密信上那些让人不寒而慄的內容,他不禁对伦巴第人的无耻感到愤怒。
“大人,真没想到伦巴第宫廷会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他们不但用毒箭暗杀了国君,竟还妄图再次潜入宫廷用毒刃收割王室血脉!这样的事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圣玛格丽特垂怜!”他紧胸前的铁十字架,烛光在深陷的眼窝里剧烈跳动。
铸铁天平在穿堂风中叮噹作响,“艾莫瑞对匕首做了试验,那把淬过黑水蛇毒的凶器,能让公牛在七次心跳內停止呼吸。”亚特的声音像磨剑石般冷硬,“更可怕的是他们在刀柄暗槽里藏了腐尸菌一一伤口溃烂时散发鼠疫的味道,足以让整个宫廷陷入恐慌。”
神甫的银链十字架扫过密信末端的血指印,突然在某个名字上悬停,“这些奸细携带的通行文书盖著元老院的鳶尾钢印...看来宫廷里有人替毒蛇撬开了后门。”
“所以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尸体扔到议会厅台阶。”亚特突然用黄铜镇纸压住晃动的烛火,墙上扭曲的阴影瞬间凝固成铁笼形状,“菲尼克斯需要一场华丽的审判一一要让贝桑松的贵族们亲眼看到,当他们在灵枢前假意哀悼时,真正的雄鹰已经在啄食毒蛇的心臟。”
罗伯特用铁钳拨弄壁炉里的炭火,爆燃的松脂香中混入龙涎烟的苦涩,“但高尔文大人向来厌恶血腥场面,恐怕....
铸铁天平突然发出钟馨般的嗡鸣,三只冻僵的渡鸦撞在彩绘玻璃上。
“没有短暂的血腥,哪来长久的安寧!”亚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阴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罗伯特往圣杯勘酒的手突然停顿,酒液在经书上晕染出权杖形状,“大人说得有理,如此一来,菲尼克斯少爷既能震老牌权贵,又能在民眾心中树立起铁血形象.....”
“更重要的是为南征铺路当贝桑松所有人都在为伦巴第奸细被送上火邢架欢呼时,那些还在犹豫的封臣会自己磨亮剑刃一一毕竟为君主復仇的战爭,总能唤醒骑士们最狂热的荣耀渴望。”
罗伯特微微点头,对亚特的安排极为赞同。
亚特从蒙皮椅上站起,走到窗前,望著不远处的街道。“此前,我们的目的是索伦堡;现在,
我们的战马铁蹄將带著为国君復仇的火焰踏碎米兰的城墙”
尚未將索伦堡掌捏在自已手中前,业特也许还不敢放此豪言。但如今索伦堡时隔多年再次成为威尔斯家族的固有领地,这让亚特更加坚定了继续南征的决心。
隨著贝桑松伦巴第奸细的落网,北方暂且不会出现太大变故。一旦侯国的权力交接完成,伦巴第公爵的算盘便会彻底被打破。到那时,亚特便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相反,勃艮第南征军队將以为国君弗兰德復仇为名,一路南下,直捣米兰。
咚~
咚咚~
亚特將密信翻转过来,看向被扣响的橡木门,“进来!”
“老爷!”
罗恩推开房门,径直走向亚特,旋即將腰间的一卷羊皮纸抽出。“普罗旺斯贝里昂伯爵密信!”
亚特接过密信,扯开系在羊皮纸上的麻绳,凑近烛火。看著上面的信息,亚特的瞳孔逐渐放大,嘴角浮出些许笑意。
密信传达了两条信息一一普罗旺斯大军將於明日正午时分抵达索伦堡以南三十英里处的一座庄园,贝里昂伯爵將带著部分军官前往索伦堡与亚特商议后续事宜。
“真没想到,普罗旺斯人进军的速度如此之快,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了三日。”亚特不禁感慨了一番。
“老爷,是否需要通知辐重部开始准备庆功宴的酒水食物?”
“当然!”亚特语气中略带一丝兴奋,“告诉鲍勃,將这次缴获的部分酒水食物拿出来招待贝里昂伯爵。另外,所有旗队长以上的军官全部参加宴会,士兵的伙食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一倍。我们吃肉,也不能让他们只喝汤!”
“是,老爷!”
“慢著!”
罗恩正待转身离去,亚特又將他叫住。“你亲自去准备一份大礼,我要好好感谢一番贝里昂伯爵。另外,將特尔曼使用的那柄长剑也一併取来,作为礼物赠予我们的朋友。”
“是!”
罗恩转身退去,书房里再次只剩下罗伯特与亚特两人。
“大人怕不是在打贝里昂伯爵派来协助您的那一千青壮农兵的主意吧~”罗伯特直直地盯著亚特的眼睛,期待从他那里听到肯定的回答。
“送上门来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两人相视而笑~
阿嚏~
索伦堡西南山区五十英里之外的一座常住居民不到四百的集镇,刚经歷完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贝里昂伯爵吸了一口东北方吹来的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该死的鬼天气!”
贝里昂脱去铁手,抹去残留在嘴角的浓痰,一把甩了出去,正好飞到一个蹲在地上的伦巴第降兵头上。
降兵伸手摸了摸头上黏糊糊的一团液体,凑到嘴边闻了一下,一阵恶臭让他胃里一阵乾呕。
看著伦巴第降兵那噁心的行为,贝里昂对著看押俘虏的军官吼道:“把这群杂种给我关进牲口棚,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伯爵大人!”
军官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皮鞭便朝绑成一长串的伦巴第降兵身上抽去,嘶吼著將他们送往臭气熏天的牲口棚。
下午十分,以贝里昂为首的普罗旺斯两千精兵沿著大道一路追击这群向东逃窜的三百余伦巴第青壮农兵。当这群伦巴第人抵达集镇时,还不忘对集镇进仅存的百余住户展开了一场劫掠。一行人刚要逃跑,就被上来的普罗旺斯两百骑兵断了后路。一阵绞杀过后,五十多人战死,其余全部投降。为首的伦巴第子爵骑著抢来的马匹仓皇东逃,追著撤退的伦巴第大军而去对於这样的情况,普罗旺斯土兵早已见怪不怪。他们唯一在乎的便是赶在这些伦巴第劫掠村镇庄园时前將他们逮住,將这些被劫掠的財货据为己有。毕竟他们出兵伦巴第的初衷就是劫掠这个南陆强国的財富、占据他们的土地。至於这些伦巴第平民的死活,普罗旺斯士兵是不会在乎的。
看著装满马车的粮草物资,贝里昂脸上再次浮出笑意。“传令兵~”
“伯爵大人!”不远处的传令兵快步跑了过来。
“传我命令,今晚全军在此修整,派出五十骑兵尾隨向东逃跑的溃兵,一定要给我死死地要咬住他们!”
“是,伯爵大人!”
看了一眼远处山丘的轮廓,一弯新月悄然从大山另一侧升起。贝里昂授了授下巴灰白的鬍鬚,
转身朝设置在集镇中的指挥营帐走去“...不想死的,动作都给我快点儿,赶紧跟上~”
东部山区,骑马走在商道右侧的伦巴第贵族军官对著掉队的士兵一阵呵斥,身下的战马早已累得口吐白沫。
若不是留下那三百青壮农兵拖住普罗旺斯人,恐怕一行人早已成了对方剑下的亡魂。
侥倖逃过一劫的这部分人马不超过八百人。原本他们跟隨伦巴第宫廷军事副臣弗朗切斯科在一座军堡抵御步步逼近米兰的普罗旺斯人。本以为能抵挡对方三五日再行后撤,哪曾想对方早已在军堡內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在双方交战后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军堡大门突然被里面的內应打开。在损失了三百士兵后,伦巴第守军仓皇出逃,再一次將军堡拱手送给了普罗旺斯人。
队伍豌绵亘在山丘与峡谷之间,借著微弱的月光向下一个阻击堡垒赶去。
走在最前面的伦巴第宫廷军事副臣回头忘了一眼丟失的伦巴第大片领土,忍不住长嘆一声,“现在的普罗旺斯早已不再是多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小邦国了。哎~我当初为什么要接这么个烂摊子呢?”
身旁的金髮男爵见状,安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我们无能为力。若是您能早日执掌西境大军,或许伦巴第还有一线生机~”
军事副臣突然回过神来,急忙问道:“找到军事大臣了吗?”
金髮男爵低头答道:“还没有。我们只知道他在十几个亲信的护送下朝东边逃了,生死不明。”
眼看这个替罪羊还没找到,弗朗切斯科顿时怒喝,“再派一批人出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