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圣光有些急了
军事会议依旧保持著高效的风格,多半时候都是索拉丁直接下命令,偶尔才会让顾问和封臣们补充一两句。
凯尔安静地听著,直到眾人领命而去,帐內很快只剩下索拉丁、伊格纳乌斯和凯尔。
索拉丁將巨剑归於剑鞘,转过身,目光审视著凯尔。
帐內一时安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啪声。
“听说你最近非常活跃,凯尔。”索拉丁率先开口,语气平缓,却带著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凯尔微微躬身,態度不卑不亢:“陛下,我只是行使您授予的权利,在您的国土上宣扬龙神的教义。”
令人意外的是,索拉丁闻言,脸上严肃的神情化开,发出一阵低沉而爽朗的笑声。
“放轻鬆,凯尔。我不是在问责,只是在讲我的观察。”他走到桌案旁,拿起一杯麦酒,“灰林部族的事情,伊格纳乌斯都匯报了。”
“做得不错。若非龙神的力量,我们要肃清沼泽的骚扰,恐怕还要付出更多代价和时间。”
他喝了一口酒,语气恢復了一贯的沉稳,“我向来如此。”
“任何力量,无论它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只要能为阿拉希的胜利与繁荣服务,我就支持。”
“你的龙神教会证明了它的价值。所以,我们之前的约定依然有效。”
索拉丁为凯尔倒了一杯麦酒,递了过去,然后继续说道:
“你为我解决麻烦,我为你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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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的神殿,立刻就可以开工。激流堡內会划出地方,工匠和物料我会拨付。”
凯尔心中一动,但他没有急於索要更多,而是举杯致意並抿了一口才回答。
“感谢陛下的支持。”
“神殿不仅是信仰的支点,更是训练牧师、圣武士和传播秩序之火的据点。”
“龙神的火焰能让阿拉索的人民更加团结,能在最黑暗的夜里给予他们希望与力量。”
“只要遵循龙神的教义,他的光辉便会照耀整个阿拉索帝国。”
索拉丁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可以。但我还有一个条件。”他加重了语气,“这座神殿,必须向所有阿拉希子民开,它不能仅仅是你们外来者的教会。它必须成为王国的一部分。”
索拉丁停顿了一下,手指再次敲了敲地图上未来规划的边境线,“甚至在未来修建的防御墙上,我也会命人刻上龙神的神徽一一以此铭记他所提供的一切。”
他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羊皮纸文书,递给凯尔。
上面盖著阿拉索王国的纹章印鑑,“这是正式的册封状。从此,你,凯尔·余烬之声,不再是外来的使者,而是阿拉索王国的勋爵。你的龙神教会在阿拉索境內的传播,也將名正言顺。”
凯尔在心底吐槽了一句,『怎么又是勋爵?”
然后他躬身行礼,郑重地接过文书:“必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很好。”索拉丁没有在意凯尔的礼节,而是转向伊格纳乌斯,“北伐的安排中,有为他们准备什么特別的位置吗?”
“没有,陛下。”伊格纳乌斯简短地回答,索拉丁頜首,再次看向凯尔,“既然如此,北伐的时候,你和你的小队,就跟在我身边吧。”
“如您所愿,陛下。”凯尔右手抚胸,微微躬身,表示自己接受了命令。
他走出大帐时,夜风扑面而来,身后的热浪与冷冽的空气交织,让他愈发清醒。
凯尔有些惊讶地发现加仑正在外面等候。
这位新族长的脸上掛满了焦虑。
“神使大人。”加仑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咱们的新家园·阿拉希人给的土地,位置太偏,土壤也薄,溪流到了旱季恐怕会干涸。”
“发展空间实在有限。”他嘆了口气,用了一个很委婉的说法,然后继续说道,“但咱们也不想再回沼泽了,至少现在不想。”
凯尔沉默地听著,目光投向远方。他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
“有一条路,或许可行,但需要时间和耐心。”
凯尔缓缓说道,“在这片大陆的西侧,有一片名为库尔提拉斯的岛屿。”
“我们目前的据点,新沃雷就建立在那里。那里有广阔的土地和丰富的资源,足以让你们建立繁荣的新家园。”
加仑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岛?咱们需要船足够出海的船。”
“阿拉希人的目光现在都在大陆上,他们对海洋没兴趣。”
“现在確实不是时候。”
凯尔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库尔提拉斯和新沃雷的存在,暂时还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你们需要忍耐和积累。等到来自诺森德的援军抵达,我们会拥有足够的海上力量。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转。”
加仑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咱明百了。咱们会忍耐,会等待。神使大人,请不要忘记你的承诺。
“龙神之焰,从不辜负信仰。”凯尔承诺道,目光坚定。
那之后,凯尔和加仑又聊了一下目前灰林人的状態,他们的临时居所已经建好,正在建设半永久的房屋和农田。
暂时没有什么需要决策的大事,所以加仑才有空赶过来和凯尔商量灰林人的未来。
凯尔留下的两个牧师正在耐心教导他们龙神的教义。
听完加仑的报告,凯尔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那就好。等到农田开垦完毕,等到你们能在阳光下安居乐业,你们会知道,忍耐从不是屈辱,而是孕育希望。”
加仑点头,“咱只求族人能活下去。至於信仰-他们会认真学的。火焰温暖,比血要好得多。”
临別时,加仑以部族的传统礼节,双拳抵额,低头行礼。
凯尔则再次纠正他,让加仑用龙神教会比较通用的行礼方式一一右手轻锤胸口一一告別。
加仑笑著照做,然后带著释然离开。
红龙裔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此时,军营已经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跳跃的啪声响与夜风的低语在夜色中交织。
凯尔没有急著走进去,而是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北方。
那里,夜幕低垂,繁星密布。
他站在那里,胸口的神徽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灼热感。
那是一种提醒,或是警告,让他无法完全沉浸在眼下的胜利中。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龙神的火种也已经在阿拉索落地生根,可凯尔心中却生出一种说不清的忧虑一一仿佛另有一股力量,也在悄然甦醒,正向人类伸出手来。
凯尔皱起眉头,胸中的压抑经久不散。
一一分割线一一与阿拉希高地的乾爽不同,提瑞斯法林地的空气似乎总是带著一丝湿冷。
洛丹恩部族的营地依偎在一片古老的橡树林旁,篝火在暮色中星星点点地亮起,映照著战士们疲惫的面容。
洛丹恩亲自从林间小径率先走出,他的盔甲上斑驳著血跡,既有乾涸的,也有新鲜的。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眉宇间却带著一丝阴霾。
洛丹恩身后的队伍显得稀疏了许多,不少战士相互扶,有些人身上带著可怖的撕裂伤,显然又经歷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他的妹妹,米雷达尔,立刻从营地中快步走出。
她身著一件简朴的亚麻长裙,外面却套著一整套皮甲,显得颇为不协调。
这是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米雷达尔没有多言,只是快速扫过归来的队伍,然后立刻指挥等候在一旁的妇女们上前接手伤员。
“抬到疗伤帐去!轻点!热水和乾净的布已经备好了!”她的声音清晰而稳定,响彻整个营地。
米雷达尔亲自检查了几名重伤者的伤势,手指熟练地按压止血,低声吩附著用药。
直到最后一名伤员被妥善安置,米雷达尔才直起腰,轻轻拭去额角的汗珠,走向营地中央。
一位斥候正在那里和洛丹恩交谈。
“首领,”斥候的声音压得极低,“南方传来消息索拉丁已率军出征,意图彻底荡平高地上的所有反抗势力。”
“他现在自封为『人类的国王”,正全力整合军队与资源。种种跡象显示,他一旦统一高地,接下来的矛头便会指向我们。”
洛丹恩哼了一声,目光投向南方,仿佛能看到那个崛起中的对手。
“索拉丁——”他念著这个名字,语气里没有恐惧,“让他来试试。提瑞斯法不是其他地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沉睡著我们先祖的灵魂。”
“还有提尔的护佑。”斥候补充了一句。
洛丹恩点点头,“是的,我们的战士,蒙受提尔的恩典,绝不会向一个依靠武力强逼统一的野心家低头。”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斥候低下头,不再多言,悄然退入阴影之中。
米雷达尔看著哥哥刚毅的侧脸,轻轻嘆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
她深知洛丹恩的骄傲,也明白部族確实拥有令人敬畏的力量,但南方传来的消息总让她心中縈绕著一丝不安。
夜已深,营地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巡逻战士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野兽叫。
米雷达尔终於拖著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营帐。
整个营地的伤员都已经安置完毕,沉沉睡去。
她脱下满是血污的皮甲时,忽然感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疲惫。
那种疲惫不仅来自肉体,更来自心灵一一每天面对伤口、葬礼与无休止的战斗,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还很年轻。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若真有神明,请赐予我答案。”
隨后,她才渐渐陷入梦境。
先是一片黑暗,但很快,黑暗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明。
米雷达尔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浩瀚无垠的能量之海中。
光芒构成了这片海洋,它不是只有单一的金色,而是呈现出无数种绚丽变幻的光彩,涌动不息,深不见底。
它充满活力,却文动盪无常,每一秒都在剧烈地变化形態。
然而,在这片壮丽的光明之海中,她惊恐地发现某些区域的光芒正悄然衰减,留下一个个冰冷、死寂、虚无的空洞。
浩瀚的光明之海被这些不断蔓延的虚无所割裂,逐渐分裂成无数个相对独立却依然闪耀的光明“湖泊”。
米雷达尔的意识被拉近,聚焦在离她最近的五个光之湖泊上。
它们的光芒最为炽烈,並开始凝聚、变形,最终化为五个难以用她所知语言描述的奇异形態一它们仿佛由纯净的光线和几何晶体构成,散发著令人心生敬畏的神圣、威严与慈爱並存的奇妙气息。
然后,知识开始涌入她的脑海,一些概念与情感通过一种非语言的形式注入了她的大脑。
米雷达尔瞬间理解了“神圣”、“保护”、“正义”、“惩戒”与“同情”的真諦,这些概念深深刻入她的灵魂。
但在接受这些智慧的同时,米雷达尔敏锐地感知到,这些光辉的存在似乎.-非常急切。
它们的教导带著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焦躁,不断向她重复灌注著同一个意念:
“光必须延续—”
“选择必须做出——”
“將光带给你的人民—.不可迟疑——.不可犹豫”
这使命沉重而伟大,却也让米雷达尔心中升起一丝本能的矛盾与抗拒。
这究竟是神圣的召唤,还是一种不容拒绝的外来强迫?
这光明明如此温暖而正义,为何其背后却隱藏著如此急不可耐的焦虑?
“不等等请解释—.”她在梦中张开嘴,想要追问那些光芒的存在。
下一秒,米雷达尔猛地从床铺上坐起,大口喘息著,额头上布满冷汗,眼角还残留著泪水。
梦中所见那片光辉璀璨的海洋景象,以及那五位神圣存在带来的压迫感,依然清晰得可怕。
她掀开帐帘,跌跌撞撞地走到外面清冷的空气中。
东方天际,第一缕苍白的曙光正悄然撕裂夜幕,缓缓洒向沉睡的提瑞斯法林地,米雷达尔望著那缕微光,梦中那急切的声音仍在脑海迴响:“不可迟疑——.不可犹豫——
她紧抱双臂,感到一阵透彻骨髓的寒意,伴隨著一种被命运紧紧纠缠,就此难以摆脱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