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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灰齿谷之战:神战(4.5k)
    影翼只感到身上的束缚骤然一轻。
    那被吞噬的神圣之力和龙之力也迅速恢復至巔峰。
    他下意识地发出一声解脱的低吼,冰蓝色的龙瞳难以置信地望向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与……近乎本能的虔诚炽热!
    他当然没有见过奥布西迪恩的这尊化身,但不妨碍他一眼认出他所信仰的神明。
    儘管那个存在身上散发著与奥布西迪恩截然不同的神力波动,但是凭藉信徒与神祇之间的信仰连接,影翼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战场上的凝滯感並未完全消失,但影翼已重获自由!
    他猛地振翅,庞大龙躯带起呼啸狂风,挣脱残存的灰烬和齏粉。
    影翼重新升空,盘旋在林墨下方,化身最忠诚的护卫,一如既往。
    而直到此时,下方那些被凝滯感笼罩的卫队士兵和祭司们,思维才从泥沼中艰难地挣脱出来。
    他们见证了锁链的碎裂,目睹了影翼的解放,更看见了天空中那道散发著令灵魂战慄的波动的黑色龙影!
    寧静与威压,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竟在同一个存在身上共存。
    恐惧,犹如瘟疫般在他们的心底迅速蔓延。
    这个身影仅仅是悬浮在那里,其散发出的威压却远比影翼的征服威慑更为深邃,更令人无法抗拒。
    “那…那是什么?!”卫队指挥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制不住的颤抖。
    高地上,哈穆尔脸上的冷漠终於被彻底打破。
    他手臂上的鲜血重新开始流动,符文疯狂闪烁,竭尽全力抵抗著无所不在的凝滯与威压。
    他死死盯著天空中的林墨,眼中交织著惊骇、愤怒,以及更深的恐惧。
    “异神!是那个异神!”哈穆尔嘶声咆哮,声音因极致的压力而扭曲变形。
    他猛地將仪式匕首再次插入左臂伤口,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注入脚下的符文!
    “獁托斯!吾主!您的敌人现身了!请降下神罚,碾碎这褻瀆者!”
    隨著他的血祭与呼唤,天空中那模糊的猛獁头颅虚影剧烈波动起来!
    獁托斯的意志被彻底唤醒,冰寒刺骨的力量疯狂匯聚!
    猛獁头颅变得更加凝实,空洞眼眶中的幽蓝魂火燃烧的更加狂暴!
    祂张开由寒冰和风暴构成的巨口,发出一声无声却震彻灵魂的咆哮!
    目標,直指天空中的林墨!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撕裂大地的恐怖寒冰之力,在猛獁虚影的口中疯狂凝聚,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冻结!
    神战,一触即发!
    林墨悬浮於空,面对獁托斯神力凝聚的恐怖一击,他那双深邃的龙瞳中,终於有了一丝极淡的、近乎於……无聊的情绪波动?
    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乏味的表演。
    他依旧没有摆出任何战斗姿態,只是那道自龙颈流淌至尾部的灵光长纹,似乎比之前明亮了那么一丝。
    然而,在那道猛獁虚影后方,真正的獁托斯却已肝胆俱裂!
    林墨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姿態、无声无息的手段、笼罩战场的,连时间似乎都能迟滯的诡异“重量”……无不昭示著一个简单而残酷的真相:
    那是远超祂想像的恐怖存在!
    这绝非祂能轻易战胜,甚至不是祂能全身而退的对手!
    獁托斯,这个依靠信仰和恐惧维繫力量的洛阿,其本能就是趋利避害。
    祂必须逃!立刻!马上!
    祂想立刻切断与哈穆尔的联繫,让这具投影自爆或消散,哪怕损失部分力量,也要保住核心自我!
    然而,林墨深邃的龙瞳中,那丝极淡的“无聊”情绪悄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就在獁托斯凝聚的寒冰吐息即將喷薄而出,也即將是祂藉此反衝断开连接的瞬间——
    林墨开口了。
    他的声音並非震耳欲聋的龙吼,而是像是直接在所有具备灵智的生物灵魂深处响起,清晰、平和,甚至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慵懒,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神明伟力:
    “獁托斯。”
    仅仅一个名字的呼唤,却如同无形的枷锁,让天空中那狂暴翻涌的猛獁冰颅虚影猛地一滯!
    凝聚的寒冰吐息硬生生卡在口中,幽蓝魂火剧烈跳动,充满了被强行打断的愤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
    “汝可愿降?”林墨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投降?祂,猛獁洛阿獁托斯,向一头来歷不明的龙投降?荒谬!但……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生存的本能瞬间压倒了神性的尊严。
    只要能活命,暂时的屈辱又算什么?
    祂立刻在心中疯狂权衡:以祂的身份,即便投降,对方也必然需要祂的力量来统御信徒,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强存在的庇护……
    獁托斯虚影的魂火急促闪烁,一个卑微的念头瞬间成形,带著赤裸裸的討好与急迫,化为意念传递:
    “尊……尊驾!我……我愿献上我的卫队!下面这一千名最精锐的战士!他们的灵魂,他们的血肉,尽归尊驾!只求……只求您允许我带著……不,只有我!继续侍奉左右!”
    祂的意念指向下方被恐惧冻结的獁托斯卫队,如同献祭羔羊以求苟活。
    整个战场陷入死寂。
    伊塔尔克的残兵、霜吼战士、甚至哈穆尔,都被这洛阿神明突如其来的、赤裸裸的背叛所震撼。
    献祭自己的卫队?献祭最忠诚的信徒?
    哈穆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比獁托斯的极寒吐息更甚!
    他手臂上那用来献祭神明的伤口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再次撕裂,滚烫的鲜血再次汩汩流出。
    他献祭生命、献祭尊严召唤来的神明,此刻竟在摇尾乞怜,甚至毫不犹豫地將最忠诚的、以祂之名而战的卫士当作求生的祭品!
    这比任何异神的攻击都更彻底地摧毁了哈穆尔的信仰根基。
    “噹啷!”
    仪式匕首从他手中滑落,砸在岩石上。
    象徵著与神明连接的符文光芒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只余下冰冷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荒谬感。
    林墨的目光,甚至未曾瞥向下方颤抖的卫队。
    那深邃的龙瞳依旧锁定著獁托斯的虚影,仿佛对方提出的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笑话。
    “很好。”林墨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带著一丝慵懒,却让獁托斯魂火中的希望骤然一涨。
    然而,下一句,却將其瞬间打入绝望的冰窟:
    “汝做出了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献上卫队的选择?还是……选择反抗?
    祂是同意了吗?獁托斯的思维瞬间凝固。
    祂献上了最珍贵的祭品,甚至表达了臣服之意,为何对方的態度没有丝毫鬆动?
    那平静话语下的冰冷意味,甚至比之前更甚!
    祂感觉到一种彻底的、无法逾越的鸿沟——对方根本不屑於接受祂的“侍奉”!
    祂却不知道,如果没有选择拋弃信徒,而是表现的更有骨气的话,林墨说不定真能接受他的投降。
    但现在已经晚了。
    那句“汝做出了选择”,宣告了祂的结局——祂之前的挣扎和献媚,在对方眼中不过尘埃扰动。
    一股被彻底无视、被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巨大羞辱感,混合著对“献祭后依然无法活命”的终极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獁托斯的意识核心。
    祂误解了林墨的意思,认为对方要的根本不是卫队,也不是祂的臣服!对方要的……是祂的一切!
    是要彻底抹除祂的存在!
    投降?献祭?不过是祂一厢情愿的妄想!
    绝望瞬间点燃了祂心中最后的理性!
    既然卑微求存无望,那就玉石俱焚!
    祂是洛阿!
    是统御寒冰与巨力的神明!岂能如螻蚁般被无声碾碎?!
    希望破灭,唯有死中求活!
    “吼嗷嗷嗷——!!!”
    天空中的獁托斯虚影爆发出震碎灵魂的狂怒咆哮!
    幽蓝的魂火不再是跳动,而是彻底化作焚天的怨毒烈焰!
    被卡住的寒冰吐息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在极致的愤怒下,融合了獁托斯近乎燃烧本源的力量,化作一道直径超过十米、散发著绝对零度气息的极寒湮灭洪流!
    这不再是攻击,而是祂孤注一掷的毁灭吶喊!
    带著被彻底羞辱的狂怒和被逼至绝境的疯狂,朝著空中的林墨,以毁天灭地之势,轰然喷发!
    “螻蚁!你找死!”獁托斯疯狂的意志在虚影中咆哮。
    面对这足以瞬间冰封万物、湮灭灵魂的恐怖洪流,林墨那慵懒的龙瞳中,终於掠过一丝……满意?
    他等的就是这个!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没有炫目的神光爆发。
    林墨只是將另一只前爪,也轻轻抬了起来。
    他体侧那道从龙颈流淌至尾部的灵光长纹,骤然亮起!
    “散。”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音节,从林墨口中吐出。
    没有对抗,没有抵消。
    那道毁天灭地的极寒湮灭洪流,在距离林墨尚有百米之遥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无法理解的“墙”。
    从最前端开始,那道吐息无声无息而又迅速地分解,消散!
    不是被击溃,而是仿佛被否定了存在的根基!
    “不……不可能!!!”獁托斯虚影中的意志发出绝望到扭曲的尖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祂燃烧本源的一击,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抹除了?!
    然而,林墨的动作並未停止。
    在灵光长纹璀璨的光芒中,林墨伸出爪子,轻轻地一摘。
    动作优雅,流畅,不带一丝烟火气。
    仿佛不是在进行生死搏杀,而是在自家园里,摘取一枚熟透的果子。
    “嗡……”
    一声奇异的的轻鸣响起。
    獁托斯那巨大的投影,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构成投影的神力、意志、信仰……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剥离、抽取!
    “啊——!我的……本源!!”獁托斯发出了悽厉到灵魂深处的惨嚎。
    那不再是愤怒,而是最纯粹的、面临彻底消亡的恐惧。
    一点极其微小、却蕴含著最纯粹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芒,被硬生生地剥离了出来!
    那光芒微小如尘埃,只有米粒大小,却散发著纯粹的生命原力气息。
    它挣扎著,仿佛有灵性般想要逃走。
    这正是獁托斯作为洛阿——生命领域的最弱小成员——最精华的力量本源。
    也是因为有了它,祂才能在凡间陨落后,於暗影界中重塑形体,伺机归来。
    这块碎片小的可怜,但它的的確確是生命原力的碎片,儘管只是其中0.0001%的权柄。
    林墨满意地点点头。
    隨爪一挥,將这块碎片送回瑟拉肯。
    天空中,獁托斯的神力投影发出绝望的尖啸,最终溃散成漫天冰晶,隨风消逝。
    神战,结束。
    林墨依旧悬浮在空中,姿態优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低头,平静地看了一眼下方陷入死寂、如同石化般的战场。
    无论是伊塔尔克还是霜吼的士兵,都张大了嘴,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刚刚发生的一切。
    哈穆尔仍呆坐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与信仰崩塌的呆滯之中,如同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林墨的目光在影翼身上停留了一瞬。
    蓝鳞的始祖龙圣武士立刻低垂头颅,龙躯因激动和敬畏而微微颤抖。
    没有再多言,林墨那修长的黑色龙躯在空中轻轻一摆,如同融入水墨画中的一笔,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
    笼罩战场的凝滯感也隨之消散。
    风,重新呼啸。雪,继续飘落。
    “咚!”
    一个霜吼战士手中的战斧脱手掉落,沉重的金属砸在冻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突兀的声响在死寂中尤为刺耳,却未能惊醒身边任何一位战友。
    然而,在战场的另一端,伊塔尔克的残兵们却被这一声响惊醒。
    他们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倒毙的霜吼敌人以及满地狼藉的战场痕跡。
    一种巨大到近乎虚幻的、劫后余生的空白感攫住了他们。
    没有欢呼,没有吶喊,甚至没有力气去確认同伴的生死。
    许多人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身体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鬆弛后的自然生理反应。
    最初,是几声压抑不住的低泣和不成调的呜咽在风中散开,混杂著零星的、带著哽咽的呼唤:“辉烬……之龙……”“守焰者……”
    这声音脆弱、杂乱,不成体系。
    紧接著,一个嘶哑却异常坚定的声音猛地拔高,压过了低泣——
    那是一位身负重伤、勉强支撑著跪倒的牧师。
    他染血的双手死死按在胸前,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开篇:“守焰者,辉烬之龙啊!”
    这声音像是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引线!
    “吾等今日得见神之威能,蒙受神之恩典!”
    这不是平时祈祷时惯用的词,但没有比这更应景的话语了。
    更多沙哑、颤抖的声音开始应和,仍然参差不齐。
    “吾等以虔诚之心,献上誓言!”西耶的声音加入其中,带著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这一次,应和的声音明显增多、增强,信念开始匯聚。
    “愿为弱者之盾,持光明破暗!”合声变得清晰、有力,如同涓涓细流匯入江河。
    “以秩序为骨,以战意为刃!”声音更加洪亮,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染血的冻土上。
    “求知若渴,传道不息!”此刻,几乎所有残存的伊塔尔克人,无论战士还是伤员,都挣扎著跪伏在地,声嘶力竭地吼出这句誓言,声音彻底融为一体!
    “愿您的意志行於大地,如焰不熄,如影隨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