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望著林道长眼底未散的锐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念头，瞬间消散。
    他从没见过林道长这般模样。
    往日里总捧著茶盏、说话慢悠悠的林道长。
    此刻周身像裹著一层冷意，连呼吸都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我……打个电话查一下？”
    李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王队长的电话。
    他们师徒，可是帮了王队长不少忙的，如今这点小事，王队长断然不会推脱的。
    林道长立刻点头，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却依旧带著分量：
    “去吧，问清楚两件事——王晓华父亲因公殉职是不是真的，还有他的死因到底有没有蹊蹺。”
    李健应了声，快步走到沙发上坐著，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
    听筒里“嘟嘟”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只是那边格外吵闹，有警笛的鸣响，还有人说话的吆喝声，乱得像一锅粥。
    “餵？”王队长的声音带著几分沙哑，还夹杂著电流的杂音。
    “王队长，是我，李健。”李健儘量让自己的声音稳一些，“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稍等，我找个安静地方。”
    王队长说了句，听筒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喧闹声渐渐弱了下去。
    十多秒后，他的声音才清晰起来：“小兄弟，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李健没绕圈子，直接问道：
    “王队长，您知道今天xx小区高中生坠楼的事吗？
    那个学生叫王晓华，我想问问……他的死因真的是自杀吗？
    还有，网上说他父亲是因公殉职的，这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了背景音，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那种沉默像一块石头，压得李健心里发紧。
    他能想像到王队长在电话那头，皱眉思索的模样。
    或许王队长是在斟酌该说多少，又或许是在权衡这事能不能对外透露。
    过了足足十多秒，王队长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些：
    “王晓华的死因……有內幕。”
    他顿了顿，像是怕说多了，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案子还在查，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怕影响调查。”
    李健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蹊蹺！
    他刚想追问，就听见王队长又说：“不过你问的另一件事，王晓华是军人遗孤，这是真的。”
    “军人遗孤？”李健愣了一下。
    “对，他父亲是边防军人，三年前在边境执行任务时牺牲的，是因公殉职。”
    王队长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惋惜，
    “这孩子家里情况不容易，母亲身体不好，就靠打零工供他上学……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李健握著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一股火气又窜了上来，比刚才更烈。
    “那……”李健还想再问，就听见王队长那边有人喊“队长，法医到了”。
    “小兄弟，我这边得忙了，后续有消息，不影响案子的事，我会儘量告诉你。”
    王队长匆匆说了句，又补了一句，“你別自己瞎琢磨，更別衝动行事，有情况咱们隨时联繫。”
    电话掛断，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李健坐在沙发上，有微风透过门吹进来，吹过脸颊，却没让他冷静下来。
    他转身看向林道长，攥著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怒意：
    “师父，王队长说了，王晓华的死因有內幕。
    而且，而且…他父亲真的是因公殉职的——是边防军人，三年前牺牲的。”
    “边防军人？三年前牺牲的？”
    李健的话音刚落，林道长猛地一拍桌子，原本稍缓的怒意瞬间爆发。
    他眉头竖得笔直，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像淬了冰。
    嘴里竟破天荒地蹦出几句脏话：“这群小b崽子！
    仗著年纪小就无法无天，连英雄的后代都敢欺负，简直是丧了良心！”
    桌上的罗盘被震得又跳了一下。
    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桌面的符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道长深吸一口气，胸口依旧剧烈起伏。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火气，眼神却依旧锐利：
    “今晚就把王晓华的魂魄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给王队长打电话，问清楚王晓华的生辰八字，还有他的具体生辰时间，一点都不能错。”
    林道长缓缓闭上眼睛，指尖在身前虚画著什么，语气里带著几分冷硬：
    “他死得不明不白，总得问清楚真相。
    至於那几个霸凌的小子，先等法律的处理结果。
    要是法律治不了他们，或者他们仗著未成年就想逍遥法外，”
    他顿了顿，睁开眼时，眼底竟多了几分肃杀。
    “那就由我们来替天行道，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报应。”
    李健下意识地点头，心里却有些发怵。
    他有点疑惑林道长要怎么“替天行道”。
    总不能真的对几个学生下狠手吧？
    可看著林道长此刻的神情，他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王队长的电话。
    王队长虽然疑惑，李健为什么要问生辰八字。但他也知道李健和林道长呃本事。
    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查了资料，把准確的信息告诉了他。
    一天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傍晚。
    林道长从里屋翻出一些东西，里面有硃砂、黄纸、桃木剑，还有香烛，夹生米饭等等。
    他让李健去社坛特意叮嘱：
    “坛口要对著西北方，那是王晓华家的方向，这样更容易招到他的魂。”
    李健不敢怠慢，按照林道长的话，摆上一张小方桌。
    他先在桌上放了三炷香，又端来夹生的米饭。
    林道长说过，亡魂刚离体，阳间的熟饭吃不惯，夹生饭才能让他暂时稳住魂体。
    最后，他从木盒里拿出一叠冥幣，整齐地叠在桌子一角。
    又用硃砂在黄纸上画了几道看不懂的符文，压在冥幣下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起路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街边的光线越来越暗，隱约透著几分阴森。
    林道长走了出来，手里拿著桃木剑，身上换了一件淡黄色的道袍，脸上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肃穆。
    他走到坛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李健布置的法坛。
    有不足的地方，都让李健自己动手修改。
    做完这一切后，林道长先是对著西北方深深鞠了三躬，然后拿起三炷香，用打火机点燃，插在香炉里。
    香菸裊裊升起，在暮色中拉出几道细长的烟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