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姬淮疆劈头盖脸的一鞭子,让苏砚冬的喜悦根本分享不出去。
她的衣服被打破,一道深深的疤痕留在后背,也留在心里了。
姬淮疆的梦里,一直重复著这些场景。
“——你听我说!雪妹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自己是怎么能够下得去手的?
姬淮疆梦中的镜头一转,竟然是苏砚冬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那一道深深的鞭痕让姬淮疆喉头一滯。
他所看到的,都是疤痕痊癒的样子,並没有那么可怖。
可这一道狰狞的开放的伤口,如今赤裸裸放在姬淮疆的面前,竟然让姬淮疆止不住上前的脚步,神情自责。
“大人,姬將军那边,把您送去的信扔了回来。”
还把送信人打了一顿,云川在心里腹誹著。
面色潮红、明显伤口感染的苏砚冬小声骂了一句,“这个捂住耳朵的聋子!”
可深深的无力感和委屈还是充斥心灵,她明明是做好事,怎么在姬淮疆这里,就如此对她?
痛,实在是太痛了。
再打两鞭子,她不仅能把害了贵妃的罪名认下来,还能隨机冤枉两个好人呢。
“罢了……罢了……”
姬淮疆眼中含泪,看著苏砚冬在床上听著云川念摺子,是他的错,完全是自己对不起阿冬啊!
“给我弹劾姬淮疆擅离职守,伤害同僚!”
苏砚冬忍不了,她打不过姬淮疆,总能弹劾过了吧?
宠佞不需要队友,自己提著笔就衝上去了。
可是伤口暴露,此时还是夏天,一直在感染,苏砚冬烧糊涂了,猛地坐起来对袁氏和云川说道。
“我想到了个退烧的好办法!”
袁氏被乱动的苏砚冬嚇到了,连忙上前把苏砚冬换了个面。
“冬儿,伤口莫要沾到床铺了。”
这些天袁氏以泪洗面,她好好的儿子,哦不,女儿,哦不,儿子,不,还是女儿,被人给打了,还打得这么重。
袁氏为了苏砚冬找了不少有名的医馆了,可很多医馆拒绝诊治,甚至还骂了袁氏。
可这些纷纷扰扰,袁氏从未说给苏砚冬听过。
她的女儿肩膀上的担子够重了,这些杂事,她作为娘亲,可以处理的。
“大人,什么好办法?”
云川在旁边注意到了苏砚冬话语里的內容,眼前一亮,大人可以自救了!
“假如绳子绑住手,会让手指变凉的话……”
云川和袁氏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那么拿绳子勒住头,不就可以变凉退烧了吗?”
坏了,烧傻了!
云川觉得大人现在有点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好看的那种。
袁氏爆哭,“囡囡,你別嚇我啊!”
等到一阵鸡飞狗跳过去,苏砚冬继续昏睡了,她身体底子还是差。
姬淮疆看著眼前这一幕,却笑不出来。
他忙於父母和妹妹的葬礼,还不知道这种渊源,只知道苏砚冬当真不敢来参加姬府葬礼,也就坐实了谋害贵妃、气死姬母的罪名。
或许是自己此时受伤不愈的处境与阿冬重合,才会有这个梦境吧?
与现实里苏砚冬对自己的冷言冷语不同,梦里的苏砚冬还是那般鲜活。
姬淮疆从害怕做梦,到如今对梦境上癮,也就越发不愿意醒来。
渐渐的,梦境里没了那些悲伤的东西,更多的是他们少年时相处的回忆。
“大人!我们要发起反攻了!”
周海李川等人在姬淮疆身边急得团团转,却看著他身上的伤口无能为力。
有没有將领这一点,对於士气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虽然有苏大人的出现,让整个淮北军重振旗鼓,可姬淮疆还是不出现的话,连喊话做主的將领都没有。
“姬將军!你家祖坟被挖了!”
周海大声地在姬淮疆的耳边喊著,却发觉將军根本没有反应。
和祖坟没什么感情吗?周海没招了,让李川上。
“姬將军,夫人跟著老王跑了!”这是李川万万不能容忍的,此时也只能按照自己不能容忍的程度来唤醒姬淮疆了。
“去你的,將军哪来的夫人啊?”周海一屁股给李川挤到一边去。
“不是说將军在姬府金屋藏娇吗?”那些护卫回归淮北军的时候也传出来了緋闻,姬淮疆在京都终於有了一个红顏知己,就藏在京都。
“那是……”那是谁呢?李徊知道,但李徊不说。
作为慈安院放在淮北军的重要將领,李徊对於苏大人被抢到姬家有所耳闻,但对於事情其中的经过並不了解。
“没用!姬將军根本没夫人的!”李徊乾脆就这样说出来了,反正姬淮疆也不可能跳起来打人。
“那怎么办呢?咱们明天就要去围剿巷战了,连战前讲话都没有將领,咱们几个哪有將军这般的统领力啊!”
李校尉急得团团转,最要紧的时刻,最重要的將领却只能昏睡,淮北军还等著姬將军呢。
“姬將军,苏大人说你再不醒,就永远不要和她见面了!”
李徊在姬淮疆耳边耳语道,声音很小,只有姬淮疆自己能听见。
“姬將军,苏大人把那三十两银子送来了……”
三十两银子?姬淮疆记得,虽然数额很小,却是苏砚冬第一次找他要钱,要完钱就跑了。
可如今苏砚冬要把这三十两银子还回来,那他们之间除了仇恨就真的没有任何瓜葛了。
梦里的姬淮疆还在看著苏砚冬朝他挥挥手就毫不留情地转身走了。
如同他们渐行渐远的现实一样,即便是在最危机的时候把她护在身后,违抗王命也要做的事,也换不回苏砚冬的一丝好脸。
姬淮疆知道苏砚冬对顾晏清、彭皖等人做的事情,朝中几个对苏砚冬伤害颇深的大臣也遭遇了不幸,可偏偏他还好好的活著。
但这不是苏砚冬对他有感情,只是因著往日最艰难时刻伸出援手的恩情,恩怨两清了。
现实中的姬淮疆眼角划过一滴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梦中的姬淮疆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有戏!李徊得了苏砚冬的命令,一定要把姬淮疆叫起来,即便是託孤也好。
“苏大人和於万三跑了!”
姬淮疆猛地睁开眼,青筋暴起,像是要去杀人一样。
周海衝上前来,“將军,您终於醒了!”
再不醒,淮北军都觉得將军没了。
“你这小子,和將军说了什么啊?还那么小声,又不会分你的功劳。”
李校尉用手肘捣了一下李徊。
“將军醒了就行了,还想要配方?”李徊要保密,这事关苏大人的名声。
李校尉和周海、李川等人笑了一下,之后齐齐斜劈掌,莫名其妙嘴巴上还多了鬍子。
卖关子是吧?赏大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