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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水泥灌尸
    “砰砰”的凿壁声响彻楼道。
    电梯门上方的墙体在两名技术警员的重击之下,裂开缝隙,石灰块掉落露出一口漆黑的空洞。
    整个3號楼的居民都无心睡觉。
    不少底下楼层的住户都往上聚集,8层的步梯四周站满了人。
    姜辰和专案组的其他警员见状,就地询问这些居民。
    “大哥大姐,你们楼装的这个电梯是物业组织的吗?”姜辰笑眯眯和围观群眾套近乎。
    “不是物业组织,是我们3號楼的住民自己商量的。”一位热心阿姨率先回道:“我们楼道的马路对过,就是燕京三中,所以这楼里很多都是出租房,租给读书的学生和家长。”
    盛源小区的房龄太过久远,户型和装修过时了不说,楼道老化还严重。
    再加上没有电梯,导致这里虽是距离学校最近的小区,房租价格却不如周边其他住宅。
    作为距离学校最近的3號楼,从三四年前起楼里的一些住户就有装电梯的想法。
    只是低楼层和高层的个別人家不太乐意,这才搁置了如此久。
    直到半年多前,3號楼各户终於协调一致。
    姜辰一边听一边点头,又问:“安装电梯的日期你们有人记得吗?工期大概多久,期间有没有觉得那些装修工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几个住户七嘴八舌地回应:“去年年底找的工人来安装。”
    “这个电梯井是楼里原有的垃圾道改造的,甬道都是现成的所以没多少钱,工人干了一个多月吧。”
    “安装工人……那真记不清了,白天大人要上班,小孩儿要去学校读书,只有早晚出门和回来的时候能和那些工人打个照面。可无缘无故,谁注意他们呢!”
    从警察的三言两语中,住户们也大致猜到了什么。
    尸体若是藏在电梯井里,那就只有那些来安装电梯的工人最有嫌疑。
    当即就有住户痛骂出声:“杀千刀的施工队啊!”
    他们钱装电梯的本意是想让房子升值,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整栋楼成了凶宅,不跌价都要谢天谢地了。
    这时,凿墙的技术警员忽然提高声调:“找到了,再来两个人搭把手!”
    抱著臂默默等待的陈仪倾抬头,准备过去看情况。
    一直静静地抱住他大腿的小春亦步亦趋:“我也看看!”
    此前阮凝春赶尸人的身份,在陈仪倾的眼里只是一个符號,没有实感。
    可今天晚上的经歷,一次次刷新著他的认知。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捞起小崽子一起凑过去。
    一大一小走到脚手架的下方,目不转睛地盯著几名警员的开凿。
    只见电梯上方连带著天板的墙壁都被破开,碎屑瑟瑟地往下掉。
    最底下的石灰全部敲碎后,露出了网格状的钢筋。
    再用小锤和电钻小心翼翼地往深处凿,一片钢筋承重的石灰裂开掉落。
    紧接著熏人的恶臭顿时四散!
    那股味道就像是熏了几十天的烂肉,混合著垃圾烧灼后的气味。
    饶是带了防尘面罩,离得最近的警员还是给呛得剧烈咳嗽:“我去这个味儿……”
    “把钢筋锯开,尸体用水泥灌住了!”
    下方的陈仪倾抬手,罩住小春的脸蛋,生怕那些碎石灰溅到孩子眼睛里。
    而后又是近两个小时的开凿和挖掘,让水泥灌住的、封在电梯井中的尸体,终於重见天日。
    ……
    前一晚直到深夜十一点多,专案组才收工回局里。
    次日早上八点不到,陈仪倾拧开405宿舍的门。
    屋子里一片静謐,铺得鬆软的床褥中间鼓起一团小小的包。
    小春正睡得香甜,侧身微微蜷著身体,有一点肉肉的小脸蛋压在枕头上,堆出一小坨脸颊肉。
    陈仪倾一时间无从下手,看了半晌他拍了拍小孩儿的肩。
    “唔…”小姑娘哼哼唧唧翻了面,眼睛睁不开。
    “起来吃个早饭再睡。”他轻轻地叉著小孩儿没有骨头似的身体,让人坐起来,强制开机。
    听到声音,阮凝春睁开眼缓缓地眨动。
    两只小短手朝著熟悉的人的方向一张,意图要抱,不想起床。
    陈仪倾凤眼微挑,用手指戳了下小春。
    他没使多少力道,小孩儿就像只翻了盖的小龟晕乎乎地倒在了床上。
    小春也不生气,自个儿拱起身体坐起来。
    刚想蹭过去,万恶的大人又是一戳。
    这样逗了两三次,困顿的小孩子起床气泛了上来,瘪著小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陈仪倾见状赶紧訕訕地停了手,把热乎乎的小春抱起来,用手给她扒拉扒拉睡翘的刘海儿,再穿上毛绒小兔拖鞋。
    “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在宿舍玩儿?”他查过了,网上说小孩子觉多。
    学龄前的孩子一天要睡10—13个小时。
    阮凝春天天跟他去四组,到了半下午就困得开始打小哈欠。
    晚上七八点眼睛就开始黏。
    陈仪倾说:“平板给你充满电了,你点击播放键就能看动画片,放在小桌板上看,不许趴著看,对眼睛不好,我中午回来给你带饭。”
    阮凝春正捧著平板,研究屏幕上定格的熊大熊二。
    她人小鬼精,听懂意思后把平板一放,抱住陈仪倾的手:“小春不看了…”
    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宿舍。
    好说歹说,小姑娘就是倔得像头小牛犊,困也要跟著累也要跟著。
    陈仪倾生出些许烦躁,想强硬地不许小春纠缠,可对上那双依赖的狗狗眼,到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想到牛妍先前和他聊起小孩儿时说的:『陈队,小春这个孩子很聪明,但她太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才会那样黏著你,对待这种心思细腻的孩子一定要有耐心……』
    罢了。
    他嘆了气,还是没有把孤单又胆怯的小孩儿一个人留在宿舍中。
    麻利地给小春洗漱完毕,陈仪倾抄起她和买的早饭往前厅去。
    两人刚到刑侦部门口,迎面撞上一个身著便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相儒和,鬢角白,低著头往外走,脸上带著浓浓的疲倦。
    “李法医,早。”陈仪倾先打了招呼。
    李法医脚步停顿,抬头看到抱著崽的陈仪倾露出一个笑容:“陈队长。”
    他视线移动到抱著青年颈部的小春身上,声音温和:“小朋友叫小春对吧,之前见过。”
    对这个先闯解剖室,后进停尸间的小孩儿,他记忆深刻。
    阮凝春也记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往青年怀里钻。
    很快觉得不太礼貌,又抬起脸蛋小声道:“李叔叔,你好。”
    李法医哈哈大笑:“我没那么年轻嘍,得叫李爷爷。”
    昨晚阮凝春隔著百米距离,空手点人尸的事跡,在专案组的刑警返回局里后就传开了。
    李法医也听了一耳朵,晓得眼前软萌可爱的小女孩儿,有一手神奇的寻尸本领。
    他本人从事法医数十年,可以说是这一行的精英。
    正因为他也了解尸体、研究尸体,更能明白阮凝春的能力有多么惊世骇俗。
    他笑得和蔼,看著阮凝春的眼神像在看某种闪闪发光的宝石:
    “小春,你可以闻到所有尸体的气味吗?在你闻起来,尸体是什么样的味道?”
    阮凝春先点点头,又摇头,靦腆道:“味道都不一样呀,有的这样臭,有的那样臭……”
    她说不明白,用小手辅助比划著名,但李法医就是听懂了。
    对她来说每具尸体的味道都有区別,每具尸体都和生前一样,是独立的个体。
    这恐怕是每一个法医都羡慕、想要拥有的能力!
    李法医也不例外。
    他太清楚这种能力对法医、对破案有多么大的助力了:“那你是天生就能闻出来,还是后来学习的?如果我跟著你学习,我也可以分辨尸体的气味吗?”
    小春认真想了半天,表情有些为难。
    见状李法医就懂了。
    他並不觉得失望。
    世界上有很多有能力的人。
    有些人看得到鬼怪,有些人智商特別高是天才,有些人中了基因彩票长得十分出眾……
    从他接触到灵异案件,特调到重案四组,可以接触到诸多非自然形成的尸体时,他便觉得自己绝比大多数同行都要幸运了。
    李法医伸手轻柔地摸摸小春的头:“好孩子,寻到尸体帮专案组的叔叔阿姨破案,特別厉害。”
    “以后长大了有机会,可以系统地去学习一下理论知识,一定有大作为!”
    阮凝春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害羞了。
    期间陈仪倾並没有打岔两人的交谈。
    等李法医笑眯眯直起身,他才有些好奇地问:“李法医今天来这么早?”
    大清早这个点,还没到法医部的上班时间。
    李法医:“我这是准备回家休息了,一把老骨头,没年轻的时候身体壮实能熬了。”
    这意思是他熬了一个通宵!
    陈仪倾很惊讶,忙道:“尸检报告不用那么急,已经有凶手的线索了。”
    水泥灌尸的位置是电梯井內,必须先把尸体灌进去,再砌墙刷漆。
    做完这一切还不被发现,只有安装电梯的施工队能做到。
    死去的梁康健三人大概率就是凶手,就算不是也一定和案子相关。
    加上死者身份未知,没有家属报案,也没有限时破案的压力,尸检没必要赶得这么紧。
    但李法医摆摆手,嘆气道:“我知道,但我一看那死者最多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尸体糟践成那样,也歇不住。”
    从电梯井里凿出来的尸体已经死了半年。
    虽然水泥的包裹可以大大延缓尸体腐烂,防止尸臭迅速外扩,可並不能完全做到防腐。
    那具尸首还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溃烂。
    菌群滋生后,让腐坏的尸体组织和凝固的水泥粘在一起。
    光是把尸体表面的水泥块屑大致清理乾净,就了李法医和助手很长的时间。
    “既然碰上了,那我和陈队长讲一下尸检结果。”李法医说:“死者女性,年龄大约在25到28岁,死亡时间六个月。”
    “尸体整体保存完整,死者生前遭受过侵犯和暴力殴打,第三、四、六节肋骨都有骨折。”
    陈仪倾虽是玄门人半路加入重案四组,但几年来也破了不少凶案,又陆续进修过专业的课程。
    听到肋骨这块的伤势,他顿时明白死者生前遭遇的殴打非常重。
    因为人体1到3的肋骨短粗,且有肩胛骨和锁骨保护,一般的轻度伤不会致使这3节骨折。
    李法医的声音还在继续:“凶手施暴后,应该是掐死了死者。”
    “尸体的口唇发紺,眼瞼结膜和皮表皆出现了点状出血,颈部有非常深的对称性指印,肺部淤血……这些都符合机械性窒息死亡的特徵。”
    “而人死之后先会肌肉鬆弛,再尸僵,生前伤和死后伤很容易分辨,我们发现凶手在掐死了死者后,又对尸体进行了二次侵犯…”
    这些尸检结果,听得陈仪倾眉头就没鬆开过。
    “从死者体內提取到的分泌物和凶手留下的dna,已经送去检验了,出结果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李法医说。
    陈仪倾頷首道:“我晓得,辛苦李法医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李法医,整个专案组的刑警分工行动。
    原本以为抓到猫鬼,这桩案子就能结了,谁也没想到又牵扯出一具藏匿的女尸。
    除了要走访询问3號楼、尤其是8层的住户,现勘还要去现场找痕跡找证物。
    施工队其他的工人得继续讯问,尤其要问半年前安装电梯的工程详情。
    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项:调查电梯井中女尸的身份。
    专案组的警员们忙得脚不沾地,终於在傍晚前有了突破性发现。
    於是陈仪倾拉了第三次案情分析会。
    十数名专案组的刑警再次坐在白板前。
    他们每个人都连轴转了三天,天天加班,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继续查案,神情一个赛一个的疲惫。
    但涉及到案情,他们还是很认真。
    去做了现勘的牛妍率先开口:“我们组今天回了尸源地,现场勘查后又走访了居民,查到了一些线索。”
    “首先在顶楼的天台角落发现了少量血痕,应该是有人用水冲刷过天台地面,但水泥地的缝隙很难清理乾净,留下了稀释的血跡残留。”
    “可以推测,3號楼的天台就是第一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