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猫鬼爆起伤人，姜辰小心翼翼地收紧阵圈，靠近那团灰气瀰漫的阴物。
    旁边的陈仪倾取出一只布袋。
    普通的袋子当然关不住鬼魂。
    但他手中的袋子表面用硃砂和沉墨绘了咒印，是专门抓捕阴物鬼魂的一种仪器。
    他双手撑开布袋，无视叫声愈发尖戾的猫鬼一步步靠近。
    不论对方怎么奋力挣扎，最终都被扎进袋子里。
    陈仪倾系好袋子上的线绳，把剧烈蠕动的布袋丟给姜辰，从兜里取了一张湿巾擦手。
    他道：“怎么处理之后再说，先把这玩意儿带回局里。”
    姜辰手忙脚乱地接住袋子，扭头问：“那这桩『猫鬼案』就算结了？”
    迟疑片刻，陈仪倾点点头：“嗯，没有第四名死者，也没什么查头了。”
    毕竟猫不会人言，死后化为的猫鬼也无法沟通。
    无论是它被害的经过还是杀人的过程，都不可能问出什么来。
    “收工吧。”
    正当两人想走出灌木丛时，个头矮矮的小姑娘像小炮弹似的钻了进来。
    阮凝春鼻尖轻嗅，圆眼睛转了一圈落在姜辰手中鼓鼓囊囊的布袋上。
    她伸手抓住陈仪倾的衣角，仰起小脸忧心忡忡道：“陈队长，不要打猫猫。”
    在牛妍等人身边待著时，她听到了几个刑警针对这桩『猫鬼案』的閒聊。
    小春听得认真，但迷迷糊糊只听懂了他们在抓一只猫，抓到后还要『处理』它。
    她小小的脑袋瓜並不能理解，猫猫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抓？
    陈仪倾还没说话，就见面前的小孩儿迈开短腿噠噠地跑起来，往更深处的灌木丛角落里钻。
    他轻抽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想把乱跑的小崽子揪住：
    “阮凝春！你要干嘛去？给我从那里面出来！”
    他皱著眉头蹲在狭窄的植被外，从叶片的缝隙中看到小春像只狗崽，拱起屁股往最里侧的墙角爬。
    “陈队长，猫猫死掉了。”小春细细的声音传出来：“在这里！”
    陈仪倾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在附近找了根粗树枝，拨开灌木躋身进去。
    他个头高视野就广，很快看到了灌木深处的一小片草地上，丟弃著的腐烂、且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
    他愣了一下。
    原来散发著臭味的不仅仅是猫鬼邪祟。
    还有它生前惨遭虐杀后，被扔在灌木丛中的尸体。
    难怪受伤之后，猫鬼会藏匿到此处。
    陈仪倾脑海中闪过一缕异样的思绪。
    他还没来得及细究，就看到趴在草地上的小春大咧咧伸出肉手，竟是要直接去抓那团不成形状的血肉！
    他额角跳动。
    顾不得自己的衣服被勾到，陈仪倾瞬间弹射向前，一把捞起趴在地上的小春。
    臭小孩…！
    她要是真裸手拿了那团猫尸，有洁癖的陈仪倾最少两天都不会再让她近身！
    身体猛地腾空，小春为了保持平衡手脚並用，下意识刨了两下空气。
    她自觉立了功找到了猫咪的尸首，腆著小肚子把手一指：“陈队长你看！”
    陈仪倾：“……我没瞎，看得到。”
    他抬手按了按有些胀痛的额头，侧身对灌木丛外一脸茫然的姜辰道：“再去找个袋子，把猫鬼的尸体一起带走。”
    “哦哦好。”姜辰还没搞清楚状况，人已经跑出去找袋子了。
    陈仪倾提著小春往怀里一兜，把人往高了抱，以免钻出灌木丛的时候把她剐蹭到。
    双脚一踩在平地上，他便攥住小姑娘有些粗糙的肉手手，狭长的眼眸微眯：
    “什么东西你都敢摸，脏不脏？那上面都是细菌病毒，还有蛆虫咬你的手！”
    阮凝春露出一排小白牙：“小春身体壮，不怕尸毒！”
    这算什么。
    她可是赶尸传人，比这更可怕腐烂程度更深的尸体，她都上手摸索过。
    “陈队长笨，蛆宝宝不咬人。”
    瞧著她一副骄傲的小模样，陈仪倾不愿意深想她是怎么知道蛆不咬人的。
    他『嘖』了一声：“又乱扭什么？”
    小春两只手撑著他的肩膀往上拱，凑到他耳朵边神神秘秘道：“陈队长，猫猫身上有怨尸的尸气，就在附近…”
    怨尸？
    起初陈仪倾以为，小春话里的尸气指的是死去的梁康健三人的气味。
    但小姑娘笨嘴拙舌地比划著名，从她嘰里咕嚕的表述中，陈仪倾迟疑问道：
    “你是说，猫的尸体上还有一种特殊的尸气，这附近还存在著一具尸体？”
    “嗯！”阮凝春狠狠点头，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是人尸。”
    陈仪倾並未质疑或是不相信，相反他立刻重视起来：“你能找到那具尸体吗？”
    小春歪了下头，仰起头细细地嗅著流动的微风。
    气味很淡很淡，几近於无。
    要不是她近距离接触了猫鬼的尸体，在尸体上闻到了浓重的、不属於猫尸的奇异尸气。
    仅凭著小区內溢出的气味，哪怕是她这个赶尸传人，也很难从各种生人气息中，发现此地周围的另一具尸体。
    阮凝春转动脑袋瓜思索时，陈仪倾没有出声催促打扰。
    半晌她郑重地点了下头：“可以！”
    陈仪倾当即呼唤了不远处的同事过来。
    牛妍几人刚刚收完东西，和找到黑色塑胶袋的姜辰一起过来：“怎么了陈队？”
    “还有第四具尸体，就在盛源小区周边。”陈仪倾说。
    此话一出，在场的警员都面露惊诧。
    “什么？！”
    “陈队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有新线索了吗？”
    “第四具尸体也是猫鬼杀害的吗？不是说＜镇阴符＞都找到了，难道它杀了无辜路人？”
    陈仪倾没有作答，因为他也不甚清楚。
    有没有第四具尸体、详情如何，要看阮凝春能否找得到。
    但他先前灵光一现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对身边人道：“老钱，你查一下半年前梁康健的施工团队，有没有在盛源小区中承包过业务。”
    盛源小区和三人的居住地都相隔甚远。
    他们虐杀了猫咪之后，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一个陌生的小区里丟尸。
    这说明他们就是在盛源小区中下的手，虐杀完了顺手便把猫尸拋到了灌木丛里，方便藏匿。
    而他们集体出现在此处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这个小区施工干活。
    老钱应声道：“行嘞陈队，我查查看。”
    等姜辰把猫尸铲起来装袋拎上，一行人动了身。
    陈仪倾把怀里的小姑娘放在地上。
    小春牵著他的几根手指走在最前头，像警犬一样走走停停，时不时到处嗅嗅。
    这异常的画面引得身后的刑警们面面相覷。
    牛妍不可置信地盯著小姑娘一点点大的背影，扭头问姜辰：“认真的吗，让小春找尸体？”
    姜辰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妍姐，你以为小傢伙没点特殊能耐，会寄养在咱们四组吗！”
    牛妍喃喃道：“……居然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她的家人捲入了灵异案子。”
    “她才四岁唉，真能找到尸体吗？”旁边的刑警好奇得抓心挠肺。
    就在这时最前头的阮凝春停下了脚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著面前的楼栋：
    “怨尸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