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一具不知名异魔的尸体，黑色的血浆溅射在底盘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片所谓的“三不管”地带，確实名副其实。
    混乱、无序、杀戮是这里的主旋律。
    但也仅仅是对於弱者而言。
    对於林一这支队伍来说，这里不过是稍微有些硌脚的烂泥路罢了。
    整整十天。
    不管是那些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的悍匪，还是从冻土下钻出的飢饿异魔，只要敢把爪子伸向这两辆越野车，下场只有一个。
    死。
    连全尸都留不下。
    往往是前一秒还在张牙舞爪，后一秒就变成了一滩看不出形状的肉泥，或者是被黑色的火焰烧成虚无。
    甚至连让林一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伊洛、白丝，再加上一个只要不碰到林一就极其囂张的杨明，这三个s级战力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这片荒原上的推土机。
    一路碾压。
    终於，连续行驶了十天之后，视野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渡口。
    那是通往扬州的门户。
    两辆沾满尘土与血跡的越野车並没有受到太多的盘查。
    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有跨境通行证。
    一行九人隨意在渡口內找了家饭馆吃了一顿，隨后便再次出发上路，根据地图，临海城距离现在这个渡口还有差不多七天的路程。
    驶出渡口，放眼望去，满目苍翠。
    即便是在这深冬时节，扬州的地界上依然看不出多少萧瑟。
    道路两旁是鬱鬱葱葱的灌木，远处连绵的青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透著股温润的绿意。
    微风吹进车窗，不再像刀子一样割脸，反而带著几分湿润的泥土气息。
    “嘖嘖。”
    杨明单手把著方向盘，另一只手夹著烟，看著窗外掠过的景色，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果然啊，书上说的没错。”
    “什么没错？”坐在副驾驶的林一闭目养神，隨口问了一句。
    “枯藤老树昏鸦那是明州，小桥流水人家才是扬州啊。”
    杨明吐出一口烟圈，难得拽起了文词儿：
    “寒雪不过大江流，这里，就是温柔乡。”
    后排的伊洛趴在车窗上，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她从小在铁壁城那种钢铁丛林里长大，满眼都是蒸汽管道和灰色的天空，哪里见过这种景色。
    “杨明哥哥，你以前来过扬州吗？”
    伊洛扭过头问道。
    杨明弹了弹菸灰，一脸的高深莫测：
    “那是自然，哥哥我当年游歷大江南北，什么地方没去过？”
    “真的？”
    伊洛歪著脑袋，眼神里透著清澈的怀疑：
    “那你刚才怎么一副『我第一次来，大受震撼』的样子？”
    杨明嘴角一抽。
    “这不很正常吗？哥哥我上次来都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地图更新不及时懂不懂？”
    “再说了。”
    杨明强行挽尊：
    “世界这么大，有些犄角旮旯记不清楚很正常嘛。”
    “但扬州这种好地方，我肯定是在梦里来过无数次的。”
    “哦——”
    伊洛拖长了音调，显然是一个標点符號都没信：
    “原来是做梦来的啊。”
    杨明：“......”
    这丫头，跟著林一学坏了，越来越不好忽悠了。
    ......
    后方那辆车里，气氛则要温馨许多。
    白胜开著车，神情放鬆了不少。
    离开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混乱之地，又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扬州地界，他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於鬆弛下来。
    “爸。”
    白绝坐在副驾驶，看著窗外不断倒退的绿树，忽然问道：
    “咱们白家，真的是扬州人？”
    “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你和爷爷提过？”
    在白绝的记忆里，他从小就在南城长大，怎么突然就成了扬州人了？
    “你这臭小子。”
    白胜笑骂了一句：
    “一天天就知道到处疯跑，哪有心思听我们讲古？”
    白绝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白胜眼神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
    “咱们白家的根，確確实实是在这扬州临海城。”
    “当年你太爷爷，那就是在临海城发家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带著你太奶奶和你那会儿还穿开襠裤的爷爷，一路逃难到了明州。”
    “这一晃，都快一百年了吧。”
    “没想到，转了一大圈，咱们这些后辈又回来了。”
    白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
    “难怪当时在审判场逃跑的时候，哥让我们去扬州临海城匯合。”
    “原来哥早就知道了。”
    提到白宇，白绝的眼神稍微黯淡了一些。
    “也不知道哥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情况那么乱，他还要照顾妈和爷爷，这一路上肯定比我们要难得多。”
    白绝虽然平时看著没心没肺，但对家人的感情却是极深的。
    尤其是对他那个一直护著他的哥哥白宇。
    “放心吧。”
    白胜握著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却很篤定：
    “你哥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心眼比藕眼都多，做事滴水不漏。”
    “实力可比你这臭小子强的多。”
    白绝不服道：
    “爸，你这话说的，整的我好像是个废物一样。”
    说著，回头看向坐在后排的苏琳：
    “琳琳，你评评理，我爸说的对不对？”
    苏琳看了看白绝又看了看白胜，脸色一红道：
    “我觉得......伯父说的对......”
    白绝一听，顿时捂著胸口，装作心痛不已：
    “啊！琳琳，没想到连你也这么觉得！我，我不活了——！”
    苏琳见状立马道：“你也很厉害。”
    听到苏琳这么说，白绝这才舒服点。
    白胜看著两个小年轻打闹，笑了笑，隨后继续道：
    “而且......”
    白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自豪：
    “你真以为你妈和老爷子是拖油瓶啊？”
    “老爷子年轻时候那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家业，就算老了，那股狠劲儿也没丟。”
    “至於你妈......”
    这时候，一直靠在苏琳肩膀上打瞌睡的白萱萱睁开了眼。
    “小白绝，你不会真觉得你老妈，也就是我姐，是个柔弱的家庭妇女吧？”
    白萱萱打了个哈欠，眼神戏謔：
    “当年在学院里，你妈可是出了名的『暴龙』，要不是你爸死缠烂打，这朵霸王能落到咱们白家？”
    白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白胜。
    “爸？真的假的？”
    “妈这么猛？”
    “还有，是爸你追的妈？”
    在他的印象里，老妈虽然脾气偶尔火爆，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个给他们做饭、嘮叨著让他们穿秋裤的中年妇女。
    白胜老脸一红，乾咳了两声掩饰尷尬。
    “咳咳......那个，別听你小姨瞎说。”
    “什么死缠烂打，那是两情相悦！”
    白胜透过后视镜瞪了白萱萱一眼，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绝说道：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我和你妈在一次猎杀异魔的任务里分到了一组。”
    “那时候一看，哎呦，巧了，这姑娘也姓白，我还以为是遇上本家亲戚了呢。”
    “结果那次任务出了意外，碰到个硬茬子异魔。”
    “你妈那是真彪悍啊，拿著把大刀就衝上去了，比我都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