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的眼皮在跳,这该死的预兆从来没出过差错。
此刻,她被困在了这座小礼拜堂里。
她的副手,一个有著三个孩子的父亲,正痛苦地蜷缩在墙角。
他的腹部被那只浑身长毛的畜生用利爪撕开了一道可怕的口子。
肠子顺著伤口滑了出来,拖在地上。
然而,对生的强烈渴望让他做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举动。
“该……该死,头…头儿。我的肠子流出来了!”
他叫著將自己的肠子往肚子里塞。
“闭嘴,费曼。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头…头儿,我要是死了,抚恤金给我妈,別给我那…那婆娘。”
“闭嘴!”
治安官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凭藉多年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
她猛地往边上一闪,躲过了那只畜生的致命爪击。
紧接著,她迅速挥动手上的剑,逼退了一个想要偷袭的鼠人。
然而,危机並未解除,另一名鼠人从侧边袭来。
阿德莱德暗道不妙——她躲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费曼挣扎著扑向了那名袭击者。
他那虚弱的身体重重地撞在鼠人身上,將其绊倒在地。
被绊倒的鼠人发出尖锐而不甘的嘶吼声。
手中的短刀不停地插入费曼的手臂和脖子,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地面。
阿德莱德怒喝一声,旋身就是一脚,直接踢碎了那畜生的门牙。
与此同时,狼人再度袭来,这一次,他得手了。
治安官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量打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踉蹌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可还没等她喘口气,狼人就已经到了近前。
阿德莱德咬牙转身胡乱挥出一剑,试图阻挡对方。
她的剑被挡下,腹部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剧烈的衝击让整个胃部都仿佛在翻转。
她吐出一口黄水,强忍著剧痛用膝盖猛击对方的襠部。
这招起效了。
狼人哀嚎一声,吃痛之下不得不把到手的猎物给甩了出去。
治安官在地上滚动著卸掉落地的衝击。
然后一跃而起,抽出藏在靴子上的匕首,刺进了想要偷袭的鼠人的脖子。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
她站起身,將匕首抽出,看向不远处的狼人。
狼人弯腰抓起奄奄一息的副官,当著治安官的面用锋利的指甲割开了他的喉咙。
“我等等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当袍子穿!”治安官咬牙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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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温仅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整理出了一份有关法达家族的资產清单。
“这只是粗略的估计。”他解释道。
亚瑟这会儿刚刚治癒了那名肩头中箭士兵的伤势。
他没有接清单,而是吩咐道:“直接和我说数字吧,我没时间细看了。”
“好的,大人,是我疏忽了。
“根据山民们的估计,那些皮毛库存大概价值三百金幣左右。
“另外,我还发现了一小箱楚尔特的文物,价值不明。
“收拢到的现金大概有一百多金幣。”
“一个小小的村长竟然那么有钱。”亚瑟忍不住感慨道,“难怪他会选择造反。”
“大人,是这样的,其中一部分毛皮应该是劫掠所得。
“因为我找到了不少刻有杰森这个姓氏的箱子。”
“行,把钱发放下去吧。增加一项,让村民们检举村里的希瑞克教徒。
“告诉他们检举有赏,具体多少你看著办吧。
“丰厚一点儿,我不希望那些教徒在暗中搞事。”
边上的家族骑士又补了一句,“確认是希瑞克教徒的让士兵直接关进老宅去。”
戈德温点点头,立即转身去办了。
“见鬼,我们已经折损两名士兵了。”在戈德温走后,迪伦开口道,“要不是少爷您可以施展神术,恐怕得是三个。”
亚瑟皱著眉头,“如果我们不儘快解决那伙山贼,伤亡只会越来越多。
“法达一家审问的如何了?”
“我正要和您匯报吶。依照您的意思,我们把人分开审讯,並交…交……”
“交叉对比。”亚瑟一边纠正,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对,交叉对比。呃,基本都能对得上。
“法达一家是在二十三年前那场战爭后改变信仰的。”
亚瑟略微沉思,“我知道那场爭夺五人议会席位的战爭。
“战爭失利后,恶狼家族有不少人都倒向了猎鹰家族。
“毕竟我们输了,他们贏了。
“猎鹰家族还成功代替乌鸦家族成为最高议会的一员。
“可我没想到就连离狼巢城那么近的红枫村也被煽动了。”
迪伦等亚瑟说完后,又继续匯报导:“据老法达说,在战后第五年,
“几名偽装成制皮商的影子就找到了他,並投资建设了制皮营地。
“等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什么人打交道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加上贩卖皮製品確实让他和他的家族都赚了不少钱。所以……”
亚瑟点点头,“和影贼勾结不算什么,如果这都要治罪的话,整个伯爵领恐怕找不出一个完人。
“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他下定决心参与造反的?
“法达家族不是那些制皮匠。
“他们拥有的钱足够维持富裕的生活,根本不需要冒这个险。”
“少爷,人的野心是无穷尽的。
“他们最初可能只是为了吃上顿好的,穿上一件漂亮衣服。
“可渐渐地要求就高了。
“老法达说他们一直都眼馋山民的那片猎场,因为那地方有珍贵的黇(tian)鹿。
“这种鹿比山羊稍大,毛皮十分靚丽,其皮製品在艾斯普塔的上流社会很受欢迎。
“那些影贼答应他帮忙驱离那群山民,好让他的家族独占那个猎场。
“当然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二少…不…理察成为伯爵后,法达家族就能晋升为贵族。”
“果然是这样。行吧,把所有的相关信件和供词都整理好,差人送回狼巢城。”
亚瑟下达指示,“让我父亲再挤出一些人手来协助我们,以免那些佣兵不肯帮忙。
“然后告诉戈德温,让他匀出一笔钱用於犒劳士兵。”
“少爷,犒劳士兵这事我看还是…您也知道的。
“出发前,罗贝尔大人和伯爵大人都叮嘱过,这次任务得到的所有钱財都是您的。”
“老傢伙,我看你是糊涂了。亚瑟笑道,“既然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
“再说了,你也听到了,那群山贼都是刀口舔血的老佣兵。
“真打起来,伤亡恐怕会很惨重。
“点小钱稳定军心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见少爷这么说了,家族骑士也不再多话。
手下人有钱拿他自然是高兴的,尤其是在已经出现伤亡的情况下。
“那我就替那群傢伙谢过少爷您了。”
亚瑟摆了摆手,“赶紧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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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胸前的皮甲被扯开,露出里面染血的衣物。
失去趁手武器的她在三名兽化人的围攻下只能节节败退。
身上各处都传来疼痛,每一次躲避和格挡都在消耗她为数不多的体力。
她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那些守在神殿门口的手下们能反应过来,进来帮忙。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三名兽化人呈三角阵型,从不同的方向袭来,堵死了她的所有出路。
阿德莱德深吸一口气,在心中做好了最后一搏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柄钉头锤从门口呼啸而来,带著破风之声,正中左侧那只鼠人。
鼠人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治安官马上抓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从左侧狼狈地逃出包围圈。
“狗娘养的兽化人,和俺来过过手。”铁铲一边衝进礼拜堂,一边大声喊道。
他的身后跟著三名模样狼狈的治安官。
又一次扑空的狼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嚎叫。
一道人影突然冲他快速袭来。
狼人本能地侧身躲闪,可对方破空而来的短剑竟也隨之改变了方向。
短剑在他的胸口划开了一道口子,钻心的疼痛顿时传来。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那把要命的短剑便再度袭来。
这一次是腹部。
接连要命的两刀,让狼人疼得齜牙咧嘴,赶忙往后急退。
他用猩红的双眼看向袭击者,那是一个带著面具的傢伙。
个头虽然不高,但相当精悍。
而且动物本能告诉他,这傢伙身上散发著致命的危险。
“来呀,小崽子,尝尝矮人爷爷的锤子!”
边上的铁铲抓住机会,手中战锤狠狠地砸中一只鼠人。
那鼠人疼得吱吱乱叫,很快就被围拢上来的治安官给剁碎了。
另一只鼠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
在几人的围攻下,他很快也被乱刀砍死。
见势不妙的狼人转身就往边上的窗户跑去。
杰西卡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丟出手上的短剑。
短剑擦著狼人耳边飞过,让狼人被迫停了下来。
紧跟著,他冲向狼人,狼人却突然转身挥出利爪。
这一招回马枪打了杰西卡一个措手不及。
他不得不激活了体內的那只野兽。
狼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攻击竟然被对方给躲了过去。
然后他的大腿就被撕下了一整块肉,鲜血喷涌而出,他发出哀嚎,想要逃命。
只是杰西卡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一跃而起,扑向狼人,將其撞倒在了地上。
紧跟著,他抬起手插进了对方胸膛。
狼人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可思议地看著眼前这人。
等缓缓变回人形时,他开口道:“咳咳,你是…你是…个杂…杂种!”
杰西卡强压下体內躁动的兽性。
他抽出被鲜血染红的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你还好吗?小子?”老矮人走到他身旁问道。
杰西卡点点头,小声问道:“为什么兽化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完全没有头绪。”矮人耸耸肩,“但我知道谁喜欢豢养这些畜生。”
“猎鹰家族!”杰西卡把这名字当作诅咒一样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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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跳下马来的佣兵队长是个身材高大,壮硕如牛的女人。
她只剩下了半边头髮,另半边则是一块烧伤癒合后的丑陋伤疤。
她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和亚瑟紧紧地握了下,然后说道:“卡马拉。
“红尾雀佣兵团的团长。你就是阿德莱德的侄子吗?”
“是的,你可以叫我亚瑟。”
“我还是叫你大人吧。”佣兵队长说,“我可不想挨鞭子。”
她身后的那些佣兵都笑了起来。
迪伦脸色铁青,他不能无视这种无礼的挑衅,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你和我姑姑也是这么认识的吗?你不想挨她的鞭子?”
亚瑟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气氛紧张起来。
家族骑士伸手摸向了自己的佩剑。
然而,佣兵队长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有种。
“不愧是那女人的侄子,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哦?那你的老二可要倒霉了,大人。”
佣兵之中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句。
这话又再次让那些佣兵大笑起来。
“你姑姑,那个该死的女人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就打掉了我的一颗牙齿。”
佣兵队长用手指拉开自己嘴唇,露出里头的一颗金牙。
她含糊不清地继续说道:“但我打断了她的鼻樑,哈哈。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
“你知道吗?大人,我曾经和你姑姑比试过谁能在一个晚上艹更多的男人。我贏了!”
“我看得出。”亚瑟这会儿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很好,那就让我们谈谈正事吧。”
“请!”
亚瑟伸手示意佣兵队长去法达家族的老宅详谈。
老宅的一楼会客厅被充当为了临时作战会议室。
佣兵队长一进屋就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
双腿岔开的程度让亚瑟不得不移开了视野。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她急火火地问道。
亚瑟回道:“哀嚎山有一伙山贼,我想要请你们配合我们一起討伐他们。”
“是吗?我欠你姑姑一个人情,具体是什么就不说了。
“我会帮你们的,和我说说这群山贼。”
就在迪伦想要向对方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时,亚瑟先一步说道:“那不是一群山贼,而是一群老练的佣兵。
“我觉得既然我们要合作,那就有必要告诉你真相。”
迪伦一惊,他不明白为什么少爷要这么做。
討伐山贼和佣兵可不是一回事,所要支付的报酬也不同。
他原本打算隱瞒此事,以防这群佣兵改变主意,又或是狮子大开口。
“继续,大人,我听著吶。”佣兵队长的脸色沉了下来。
“据说这群佣兵的头儿是一个叫凯的傢伙。”亚瑟说道。
“凯?”佣兵队长噌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稍等,大人。”
她开始在自己的胸前摸索,一会儿后就从內衬中拿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画像来。
“那个叫凯的傢伙是长这样的吗?”她问。
“老傢伙,去把法达父子叫来,让他们辨识一下。”亚瑟转头对迪伦说道。
家族骑士立即走出房间。
亚瑟接过画像,一边仔细端详,一边问道:“这傢伙是谁?“
“凯·布鲁塔尔。血狮佣兵团的团长。我和他有些过节。”
“过节?”亚瑟问。
“他和他的狗杂种们偷袭过我们一次,害我们折损了好些人马。还有我的头髮!”
“听起来很严重。”
卡马拉笑了,笑容里带几分狠厉。
“哦~大人,可不是严重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他和他的那帮狗杂种,那请务必让我们打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