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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他给的,你给不起。」
    甲板在燃烧。粘稠的鱼油混著松脂,顺著木板的缝隙流淌,將火焰带到船体的每一个角落。
    断裂的帆索像一条条著火的巨蟒,从高耸的桅杆上垂落,砸在混乱的人群中,引发阵阵惨叫。
    “血鯊”维尔顿的脸被火光映成一片扭曲的暗红。
    他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身上著火的水手,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不远处那三艘正在从容转向的劫掠船。
    陷阱。
    一个他自己一头撞进去的、简单到侮辱智商的陷阱。
    “反击!用船首炮轰击岸上!把那些投石索给我砸烂!”维尔顿咆哮著,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嘶哑。
    几名还保持著镇定的炮手冲向船首那两门小型火炮,但他们刚一靠近,岸边的礁石后方就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锐响。
    数十支弩箭和几发铅弹精准地覆盖了那片区域,炮手们应声倒地。
    霍拉旭的人没有浪费一发弹药。
    他们的攻击目標明確,不是船体,而是所有试图组织有效抵抗的人员。
    每一次齐射,都恰好打在黑水海盗集结最密集的地方,將他们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勇气彻底打散。
    这样才能让法尔班更好的前进。
    维尔顿看著自己引以为傲的战舰在火中燃烧,看著自己的手下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一股狂怒的血气衝上了他的脑门。
    他输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输掉。
    “『狂鯊卫队』!跟我来!”他抽出腰间那对布满豁口的战斧,吼声压过了所有杂音。
    十几个身材格外魁梧、眼神疯狂的海盗从混乱中冲了出来。
    他们是维尔顿的亲卫,一群以战斗为乐的疯子。
    “目標,『飞鱼號』!抓住法尔班那个老东西,我们还有机会!”
    他们衝到船舷边,无视岸上射来的零星箭矢,熟练地甩出数个带爪的绳鉤。
    绳鉤牢牢地抓住了不远处“飞鱼號”的船舷。
    法尔班就站在“飞鱼號”的船尾,冷漠地看著这一切。
    “船长,他们要上来了!”大副加里克急道。
    法尔班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把网放下去。”
    几张用粗麻绳编织、浸泡过海水的大网,被无声地拋下,正好罩在顺著绳索攀爬的“狂鯊卫队”头上。
    沉重的湿网兜头盖脸地砸下,几个海盗立时手脚错乱,惨叫著掉进布满暗礁的海水里。
    但维尔顿和另外几名最精锐的卫队成员反应极快,他们用战斧劈开网绳,怒吼著翻上了“飞鱼號”的甲板。
    “法尔班!”维尔顿的独眼锁定了船尾那个瘦高的身影,像一头真正的鯊鱼闻到了血腥味,“你的脑袋,是我的了!”
    他带著人,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凿向船尾。
    法尔班手下的海盗立刻迎了上去,双方在狭窄的甲板上展开了最血腥的白刃战。
    弯刀与战斧碰撞,鲜血和断肢齐飞。
    就在维尔顿以为自己即將撕开一条通路时,一阵比他吼声更洪亮的咆哮,从东边传来。
    “维尔顿!你这头没脑子的肥鱼!”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格罗斯·碎骨者,像一尊蒸汽机车,冲了过来。
    他那柄巨大的双手战斧,握在手中,在晨光中反射著森然的寒光。
    他脚下发力,巨大的身躯从甲板上猛地跃起,跨越了数米的距离,重重地落在维尔顿的面前。
    “轰!”
    整艘船都因为他这一下而剧烈摇晃。
    维尔顿看著眼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独眼巨人,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
    “砰!”
    战斧相交,发出的不是清脆的金属声,而是如同两块巨石碰撞的闷响。
    维尔顿的双斧走的是狂暴迅猛的路数,每一击都直奔要害,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
    格罗斯的巨斧则大开大合,看似笨重,实则每一记劈砍都蕴含著山崩般的力量。
    “鐺!鐺!鐺!”
    火星四溅。
    格罗斯每接一斧,脚下的甲板就发出一阵呻吟,但他本人却纹丝不动。
    反观维尔顿,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顺著斧柄流下,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有增无减。
    “死!!”他咆哮著,双斧交叉,如同剪刀般剪向格罗斯的脖子。
    格罗斯没有躲闪,他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他手中巨斧猛的一挥,快如闪电地砸在了维尔顿的斧子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维尔顿的右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战斧脱手飞出。
    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格罗斯没有停手。
    他再次挥动巨斧,不过用的不是斧刃,而是宽厚的斧背,狠狠地拍在了维尔顿的胸口。
    “砰!”
    维尔顿像一个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断了船舷的栏杆,半个身子都悬在了船外。
    他口中喷出夹杂著內臟碎片的血沫,不敢置信地看著格罗斯。
    与此同时,其他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
    法尔班的血帆老兵们,没有和“狂鯊卫队”硬拼。
    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群,用拋洒沙子、绊索、偷袭下三路等各种街头斗殴般的无赖招数,將那些只懂得正面砍杀的狂战士们一一放倒。
    加里克大副用一把渔网缠住了一名对手,然后用刀柄乾脆利落地敲晕了他。
    “留活的。”他对手下喊道,“老板说,这些人都是宝贵的『人力资源』。”
    法尔班走到奄奄一息的维尔顿面前,后者正试图用最后一点力气爬起来。
    “他,”维尔顿咳著血,断断续续地问道,“给了你……什么……我……我出双倍……”
    “他给的,你给不起。”法尔班的回答很平静。
    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质小刀,就是他平时用来削苹果的那把。
    “我现在的身份,是『荆棘谷矿业航运集团』的执行总裁。”
    他蹲下身,用小刀在维尔顿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动作优雅,仿佛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维尔顿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隨著“血鯊”的死亡,所有抵抗都停止了。
    残存的黑水海盗们丟下武器,跪在甲板上,脸上写满了绝望。
    当一切尘埃落定,范德才乘坐著一艘小舢板,不紧不慢地靠近了战场。
    他没有看那些俘虏,也没有看维尔顿的尸体,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搁浅的“撕裂者”號上。
    “布罗克大师,评估报告。”他对著身边另一艘船上的矮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