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完胜之战
火焰仍在燃烧,谷口的火墙如同一道炽热的惟幕,將天与地隔断,封死了鲁卡所能思考的一切退路。
风向正在改变,谷中的热浪被山风裹挟著向內倒灌,炙烤著每一个兽人的喉咙与鼻腔。
皮革开始焦化,座狼低吼哀鸣,火光映在它们惊惧的瞳孔中,像一张慢慢合拢的巨口。
鲁卡猛然仰头,盯著那插在高地之上的旗帜。
“向前!破阵!衝出去!”
他再不犹豫,他的怒吼將前排的兽人战士重新凝聚起来。他清楚,向后已无路可退,唯有將谷道前方那堆密密麻麻的陷阱与路障撞开、踩碎、碾压过去,才有可能突围。
一排步兵重重撞上第一道路障,木柱应声而断,却立刻有第二排陷阱横插进来,接著是第三排、第四排.
那些陷阱仿佛从地底生出来的毒刺,一层压著一层,交错咬合,將整条谷道后段封得密不透风。
一名高大的兽人奋力跃起,试图从路障上方跳过去,可还未落地,便被两支从山顶斜掠而下的箭矢贯穿胸腹。
他轰然倒下,重重砸在路障上,户体滑落,掛在上头,鲜血滴滴答答洒在尖刺之间。
然后,是又一波箭雨。
並且,不只是箭。
山崖之上,数十名人类士兵开始推动早已设好的滚木与石块。
那些木段粗大如屋樑,表面缠著铁环与棘钉,被火油涂满,点燃之后如流星坠地,带著尖啸从高崖直撞下谷底。
“推!”
一名军官大吼一声,推木者齐齐发力,紧接著,大地轰鸣,巨木砸地声连成一片。
石块隨后跟上,有的不过人头大小,有的则重如铜钟,它们在空中翻滚旋转,呼啸著落下,每一次撞击都掀起一团尘雾与血,將站位密集的兽人队伍砸出大片缺口。
一头座狼被一块巨石直接砸断脊骨,尖叫一声,断裂地弯折成不自然的角度,隨即抽搐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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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在它背上的兽人则整个人被甩飞出去,头骨撞在谷壁石块上,同样失去了声息。
“掩护!举盾!”
兽人队伍已无法保持完整队形,鲁卡狂吼著组织抵抗,强行命令前排士兵顶起木盾掩护头顶,
可盾牌再多也挡不住从两侧高地倾斜落下的乱石与烈焰。
“火油罐一一再扔几只!”山崖上的莱昂又是一声高喝。
几个手持陶罐的身影从崖顶同时露面,將手中的罐子高高拋起。
那是被油脂与碎布封口的火油罐,罐中已提前点燃。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炽热的弧线,然后坠入谷中。
“轰一一轰轰!!”
数个火点在兽人前方试图破开路障的队列中炸开,將本已紧张的兽群彻底搅成一团乱麻。
烈焰扑在兽皮甲上,火油顺著皮缝流淌,粘在战斧与座狼皮毛之中,怎么拍打都拍不灭。
“啊啊啊!!一一一个年轻的兽人战士倒在地上打滚,整个人被火焰包裹,手脚抽搐乱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皮肤一层层烧裂脱落。
他挣扎著爬起,却被队友一斧砍倒在地,
对方根本没有犹豫,只是怕他胡乱挣扎点燃其他人。
火油罐在谷中接连爆炸,烈焰裹挟著碎陶与焦油飞溅,將四周变成一片蒸腾著血与火的炼狱。
山风仍在吹,但已无法带走那令人室息的焦灼气息。
整个谷道在炙热、烟尘、嘶吼、弓矢与滚石中剧烈动盪,兽人的阵列彻底混乱,队形如被撕碎的麻袋,再无一丝连贯。
鲁卡猛然回身,用战斧將一截路障劈开,怒吼道:
“战圈!收拢队形,往中线集结!一一不要后退!!”
他的眼睛血红,声音几近撕裂。
可他的喊声,被下一排坠落的巨石吞没。
他们已无路可逃。
火油罐封死了后路,路障阻断了前进的方向,山崖上箭矢如雨,滚木与落石接连不断,一整个先锋军竟仿佛被塞进了一座燃烧的熔炉中,连空气都变得沉重灼热,如压迫著每一个兽人战士肺泡。
鲁卡看见自己的士兵开始四散奔逃,有的踩著被砸断腿的同伴冲向谷口,有的徒劳地挥舞武器怒吼,有的甚至拋弃座狼、徒步翻越路障,想要越过前方那片密布的拒马与陷阱一一可他们一个个都倒在这片死地里,倒在火焰未曾熄灭的焦土上,被埋伏在山崖上的人类弓弩兵一箭钉穿喉咙,或是踏入被草蓆掩盖的深坑、尖刺陷阱之中。
一匹座狼被乱箭逼退,不慎踏入陷坑,前爪没入陷阱那一刻,带著它的兽人还未反应过来,整个头颅便被尖刺贯穿,连哼都没来得及发出,整具尸体便如破布般塌陷在血水中。
“冷静!站住!回来!你们都一一”
鲁卡的咆哮还未说完,前方突然又炸开一道火光,炽焰捲起十余名衝到最前头的兽人,他们在火中狂乱尖叫,像一簇簇燃烧的兽影,將整条谷道彻底染成了地狱的顏色。
士气,在这一刻终於彻底崩溃。
越来越多的兽人开始丟弃武器,试图徒手攀爬谷壁逃离,可数十米高的山崖不是能靠蛮力翻越的牢墙,他们抓著碎石与杂草,跌落、再爬、再跌落,直到骨折、肢断、血流干。
有些的兽人选择转身奔向谷口,却发现后方的火油仍在燃烧,火墙如浪,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同伴的户体与拥挤的兽群也成为了一道路障。
回头望去,竟不知自己从哪一个缝隙衝进了这片绝地。
鲁卡几乎已经无法思考。
他只知道,他还活著,而他的敌人却躲在山崖之上,未流一滴血。
他怒吼一声,將烧焦的兽皮护肩扯下,双目赤红,脸上儘是鲜血与菸灰。
他的身上的皮甲已经被灼烧得焦黑变形,皮肤裂开了一道道口子。
“跟我来!我们衝出去!我们能杀出去!!”
他举起斧刃,猛然一斩,砸开前方最后一截焦木,身后仅存的七八名亲卫还在,面色绝望,却也不再退缩。
他们像最后的利刺,踏著同伴的户体,向那片陷阱与路障构成的死亡壁垒发起衝击。
谷口尽头,有一截地势稍低,火焰未及蔓延的区域,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可那处也早有准备。
就在鲁卡的靴底踏上焦炭未尽的地面时,埋伏已久的数十名人类轻弩兵从斜侧的崖石之后出现,半蹲而立,弩机齐响。
“咔一一”
弩矢带著刺耳啸声破空而至,
鲁卡扑身而上,用力將一名亲卫挡在身后,右肩被一箭贯穿。
他咬牙硬撑,没发出一点痛呼,反手將那名亲卫推向一旁。
“冲!”他低声吼道,声音沙哑如破布,“衝出去·!谁衝出去,谁就能带回消息!”
话音未落,又一支弩矢穿透他的胸口,钉入肋骨之间。
鲜血喷洒,他单膝跪地,仍握紧斧柄,
第三支箭矢直接刺穿他的喉骨,將怒吼堵在气管中。
他没有倒。
他缓缓抬起头,望见崖上那一排排人类土兵正放声嘶吼,脸上写满了畅快与快意。
有的在狂笑,有的高举武器冲他示威,仿佛是在为这场血腥狩猎庆功。
他们站在阳光下,满脸都是猎人捕获猎物后的放鬆与骄傲,而他与他的战土,只是那被困在谷中的猎物,被逐一击杀,血流成河。
“我—鲁卡—
他握紧斧柄的指节绷断出血,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还想喊出一句未竟的誓言。
可就在下一瞬,一块椭圆巨石从崖上滚落,正中他的头颅,將他整个人轰然砸入尘土血水之间。
声音彻底消失。
鲁卡死了。
这个在裂喉氏族中以悍勇著称的百兽长,这个在西境之战中焚村劫镇、连战连捷的先锋指挥官,就这样倒在谷道之中,死於人类精心布下的陷阱,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能说完。
而他的死,如同压垮山谷最后的柱石,彻底击溃了余下兽人的斗志。
谷中,失去指挥的裂喉战士们再也撑不住了。
有人哀喙跪地,將头撞向焦黑的石壁。
有人豪哭著衝进燃烧的火焰中,抱著同伴焦黑的户体一同葬身火海。
也有人疯了一般乱跑乱撞,在烈焰与碎石之间践踏同族的尸体,嘶吼、尖叫、溺死在自己人溢出的血泊中。
没有反击,没有重整,没有挣扎。
裂喉氏族的精锐们,此刻只剩逃亡与崩溃。
高崖之上,爆发出人类的欢呼。
“胜了!!”
紧接著,一连串的欢呼在山脊迴响。
“烧光他们了一—”
“全灭了!全灭了!!”
“这些的怪物全灭了!!!
从进入谷道设伏开始,到烈火燃烧、箭雨不止,人类伏兵们一直沉默操作、无声协同。
直到谷中敌人彻底崩溃、八百兽人化作焦炭与尸骸,他们才猛然爆发出积蓄已久的激情。
无数士兵举起武器高声吶喊,有人紧拳头撞击胸甲,有的乾脆双手握拳跪地嘶吼。
这是压抑与恐惧后释放的狂喜,是在这场兽人战爭中难得的一次完胜,是面对强敌、终於主动掌控猎杀节奏的胜利號角。
他们未曾忘记行军途中目睹的那些被劫掠的村镇一一残垣断壁、焦土白骨,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
如今,这些肆意屠戮的兽人精锐,终於在伏击中葬身谷底,血肉焚尽,骨灰隨风。
八百多名裂喉氏族精锐,除了尚未进入谷中的那百余人,其余近七百名战士,都在这场伏击中几近全灭,户横遍谷,狼骑溃散,血流如瀑。
当烈日终於西沉,天际染红如火,谷中战火也逐渐熄灭,浓烟与焦土未散,这条喧囂一日的山谷却已归於死寂。
惟有谷风穿过焦土,將这场屠杀的余音缓缓吹散。
一-石落如雨,血流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