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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沉水之牙
    第212章 沉水之牙
    “不要回头!往前衝出去!”图卡咆哮,率先提斧往前猛衝!
    下一瞬,箭雨飞来!
    “趴下!”图卡咆哮,自己一把推倒身旁的一名兽人战士,同时扑身侧翻。
    但依旧有许多兽人未能来得及躲避,被箭矢射穿要害后倒地哀豪。
    兽人不是不敢战,但这不是战斗,这是泥地中的绞杀,是人类把他们当成猎物的围猎。
    图卡狠狠咬紧牙齿,猛地起身,撞翻一名面前的人类战士,正欲砍下,却见旁边又有几人持矛衝来。
    他身影一顿。
    转瞬间,又有两予刺来,逼得图卡横斧再挡。
    他怒吼著举斧再砍向一名逼近的敌兵。
    这一击从肩头斜落,直接將那人的手臂齐根斩了下来!
    可他还未抬手,又有一名人类已扑至身侧,一记剑脊横扫將他逼得向后跟跑一退!
    他踢腿,转身,反手斧劈,却又被一根长矛贯入腰侧!
    “呢啊!!”图卡怒吼,肩头一震,竟生生以肌肉夹断长矛木桿,泥浆四溅!
    但人类攻势未止密集的箭雨、短剑、长矛,如同林中狼群般不断逼迫著兽人退入泽地中央那片积水洼地。
    图卡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
    每走一步,水便吞得更深,最后已至膝。
    他喘著粗气,盯著前方那片雾中的阴影。
    那里,有一人正缓步走来。
    披湿斗篷,立姿挺拔,单手执剑。
    莱昂。
    他正看著图卡,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
    图卡盯住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声音带著血:
    “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莱昂未答,只是缓缓拔剑,剑尖斜指地面。
    图卡抬斧前踏,嘶哑一声:
    “来吧!!”
    话音落下,四面雾中再起人影!
    泽地伏兵尽起,藏身水中的数十人齐出,持矛踏水,如割谷之镰,从四面八方扑向中间的兽人!
    图卡率先发动,脚踏泥潭奋力扑出,左斧高举,斜斩直破!
    这是一击毫无保留的横断之势!
    但下一瞬-
    —
    “鏘一—!!
    莱昂以铁门架势架住来斧,身形未退,反而顺势左肩一送,迫使斧锋滑偏!
    与此同时,右手剑刃反斜而起!
    高位斜斩!
    图卡大惊,急忙格挡,但仍被一剑划破面庞,脸上鲜血四溅!
    他怒吼后退,脚步却陷入泥中,身形失衡!
    莱昂剑势未尽,步法紧跟,上半身前倾,架势自然转换,剑刃自左斜下贯至大腿!
    图卡左膝中剑,闷哼一声跪地!
    “啊啊啊——!!”
    怒血翻涌,他右手猛然握紧斧柄,怒劈上斩,直取莱昂面门!
    莱昂半转身,脚步右滑,斜避斧锋,剑势迴环,手腕再转!
    怒斩架势!
    长剑从右肩狠狠劈入图卡体內!
    这一剑,灌气凝锋,全力爆发!
    “咔!!”
    甲裂骨断!
    图卡胸骨崩裂,整个人半跪下去,血涌如注!
    “裂喉——..不败.”他低声咆哮,挣扎欲起,双眼充血!
    莱昂却已抬剑,目光冷峻,沉声一语:
    “你该留在岸上。”
    剑锋再落,贯喉而出!
    图卡的声音夏然而止。
    那柄长剑贯穿喉咙,从后颈刺出,带出一串血雾,在雾中宛如一朵绚丽的红。
    图卡的身体缓缓前倾,扑入泽水之中。
    莱昂站定,脚下血水瀰漫。
    他俯身,一手將图卡尸身从水中扯出,另一手持剑,斩下其头颅。
    鲜血尚热,溅在水面,一圈圈泛开。
    他举起那颗滴血的头。
    “—图卡已死!”
    声传泽地!
    围杀中的士兵高声吶喊,士气陡涨!
    余下的兽人残兵见状,士气彻底崩乱,纷纷弃斧逃散,水泽间响起一阵惊叫。
    四周皆是烈火,暗箭,湿雾,和人影。
    有人倒地惨叫,有人挣扎逃命。
    一头兽人喘著粗气,转身斩断一条缠住其脚的藤索,强行挣脱。
    “—退!!”
    他从矮坡另一端猛衝而出,几名兽人见状,纷纷尾隨,踏著浮木往泽地东缘狂奔。
    莱昂未追。
    他只是站在坡上,手中长剑低垂,指向水中尚未死透的图卡。
    那双眼睛睁著。
    嘴里还在吐著血。
    莱昂静立片刻。
    “发出信號。”
    身旁一名斥候应声而出,沿早已布设的路径点燃雾中引火索。
    风顺势送来。
    燃烟腾起,白雾翻涌间,火与烟充满整个陷阱区。
    泽地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叫喊声,那是逃兵失序的信號,是迷路者最后一搏的呼救。
    莱昂未动。
    “不必赶尽杀绝,这一战是为了把他们打疼。”
    “收队,清点战损。”
    水静草伏,泥泽中,再无敌声。
    风从北方吹来,掀起水面微皱。
    泽地安静下来已有半个小时。
    死者沉入水底,活者蹲於草堆边清点战损,寻找战利品。
    斩下的兽人头颅被堆在藤网上,密密麻麻。
    图卡的头,就悬在一根粗藤上,由麻绳缠绕固定,眼晴仍死死地睁著。
    片刻后,卡尔来到莱昂身边。
    “斩杀兽人四十六头。”他低声道。
    “还有很多兽人逃走了。”
    “让他们逃吧,他们活著,比死了有用。
    “我们的人呢?”
    “我方战死二十人,重伤十二人。”
    莱昂点点头。
    “標记陷阱点,將战场清理乾净,转移到第二防线,换线待敌。”
    他目光掠过那一片血泥交错的浅水区,浓雾虽已散去,但空气中依旧湿沉,
    芦苇被血染黄,数株水树枝干劈断,斧痕尚在。
    卡尔看著他:“这些头颅—“
    “送去加兰堡。”莱昂低声,“我们不仅要胜利一一还要能震住人的战果。”
    “让那些贵族知道,我们不是单纯在水泽里躲避兽人,而是在杀兽人。”
    他顿了顿,走向收集好的战利物前。
    “选出最具代表性的斧、骨哨、兽皮甲,一同带走。”
    士兵们应声,將战战利品用粗麻布包裹,装入袋中。
    莱昂注视著他们的动作,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转头望向北方。
    “下一场,还得在泽里。”
    他看著泥水尽头。
    “这片沼地——他们若不认清,就得再死一次。”
    逃出陷阱区时已是深夜。
    水泽里的雾在夜深后更重了,整片格林泽像是浸进一口巨大的灰水桶里,所有声音都变得迟缓、沉闷。
    逃走的几名兽人战士,退入一处高起的枯木洼地。
    此地水深至膝,但勉强可立足,有一棵倒伏的水槐横在中心,几条根须还扎著岸边,可攀。
    一名兽人爬上树干警戒,余者围在洼地四周,掘出湿草搭起草垫,將伤者平躺放置。
    没有火。
    他们也不敢生火。
    风还在吹,但不似白日那般有方向。
    现在的风,是从泥水里冒出来的,湿、冷、咸、重,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有个年轻战士在解开裹腿时,手指被粘著的蛭子咬破,
    他没声,只是抓住那条吸血的黑东西,慢慢拽出,丟进远处水洼。
    那东西落水时还在扭动。
    一名兽人起身,走到水槐旁,撩开一截兽皮,露出被水泡得发白的脚掌。
    他坐在树根旁,拔出腰间骨哨,贴唇轻吹一没有声响。
    骨哨早已湿透,哨管里的骨灰吸水结浆,哪怕吹得再用力,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兽人將它放回腰间。
    “他们不追了。”他低声道,“那片陷阱之后,我们绕出两里———好像没人追击。”“
    “他们想让我们自己死在这。”另一人答道。
    兽人望向天边。
    夜幕已彻底压下来。
    无星无月。
    风吹得极低,像有什么在水泽之上吐息,
    队伍里没有人再说话。
    即便是那些惯於夜袭、喜食人血的战士,此刻也沉默著。
    一名老兽人脱下了裹腿,用一旁的树叶將脚擦乾。
    “我们失去了一大半的人。”
    “我们就这么走回去?”
    “我们不走,就没人能走。”
    “明天。”
    老兽人不再说话,只是开始擦第二只脚。
    一名受伤的兽人蜷缩在草垫上,嘴里不住地低语。
    “水里有影子我看见的.—.不是风”
    “闭嘴。”有人低吼。
    那受伤的兽人却仍不住颤抖,像是热病发作。
    老兽人走过去,俯身看了他一眼。
    “你看见了什么?”
    伤兵眼晴发红,舌头乾裂,嘴角掛著些黑泥:“在水下——.有人在看—“
    “你闭嘴。”老兽人掏出水袋,强行灌了一口进那人口中。
    那人呛咳几下,终於昏沉睡去。
    老兽人没有骂。
    只是转身坐在槐树下,把战斧放在膝头。
    他知道,这不是因为他们怕,
    是因为这片泽,不让他们活得像个兽人。
    它让他们像群病狗。
    喘著气,发著抖,困在一团湿泥里不知要咬谁。
    树上的放哨的兽人突然低声:“有踩水声。”
    兽人们眼神骤变。
    他们纷纷站起身,手中战斧抓紧,朝哨兵所指方向望去。
    那是一片芦苇堆积的淤草带。
    水面极轻地晃动著,像有人刚刚掠过,但没有涟漪。
    老兽人抬手示意全员静默。
    整个队伍立刻屏气。
    老兽人屏住呼吸,耳朵贴近地面。
    没有声音。
    风也仿佛停了。
    忽然,草丛一动,一只水鸟扑腾而起,在黑暗中惊慌飞翔。
    眾人瞬间拔斧,但那水鸟掠过水麵,冲入夜色,再无动静。
    有人长出一口气,有人却握得更紧。
    老兽人没动。
    他只是望著那只水鸟消失的方向,缓缓开口:
    “不是它。
    “那声音在它飞之前就有了。”
    “它只是先逃了。”
    水洼一角,一名战士忽然小声道:
    “这泽地,是活的。”
    老兽人再度坐回树下,盯著那一片混沌的雾。
    “明天早上。”
    “別走回头路。”
    “別走水线。”
    “走树影下,跟干藤的纹路。”
    没人应声。
    他低头,看著自己被浸白的手指,缓缓握了握。
    斧柄还在。
    血还在流。
    可这支队伍,在这片水泽中,只剩一口喘气。
    夜深了。
    断岭谷,骨柱林中。
    风由山隙灌入,吹得兽皮猎猎作响,火盆中脂火跳跃,映在那一根根血染脊骨上,投下重重影影。
    裂喉氏族主营大帐內,一名浑身泥水的斥候单膝跪地,手中奉上一只染血木盒。
    莫尔巴斯坐在石座上,斧刃倚膝,半张嘴的伤口在火光下微微张合,气音如死蛇吐信。
    他没有说话。
    一旁的祭祀走来,接过木盒,打开盒子,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兽人头颅。
    左眼残破,咽喉齐断,额上战纹犹存。
    正是图卡。
    一时间,帐內死寂。
    围立左右的几名酋长皆目视石座,不敢言声。
    祭祀低头行礼,將头颅置於一旁石盆中。
    莫尔巴斯缓缓伸出手,在那死首前停顿,
    他指节搭在图卡残破的前额上。
    骨骼冰冷。
    血已干透,唯有残气未散。
    良久,他收回手。
    “怎么死的?”
    斥候低声:“它的头颅被人类掛在沼泽边缘,据逃回来的倖存者说,他们是中了陷阱,被人类的伏兵用火围了起来,遭遇袭击,图卡也是被一名人类斩首的。”
    “人类袭击者数量有多少?”
    “不明。”
    莫尔巴斯不再发问。
    他只是低头,將一块骨牌从腰间扯出,丟入火盆中。
    那是图卡的骨牌。
    一入火,便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骨裂声中,烈焰炸起,燃出一道灰白火焰,剎那之间便湮灭在风中。
    他望著火。
    火中没有图卡的名字。
    也不需要名字。
    那是他选中的斧。
    —如今断了。
    身旁一名百兽长沉声道:“图卡死了,那些人类游兵必已伏於泽中。我们若要肃清,还得再派队伍入泽。”
    另一人接话:“可泽地陷足难行,若再折损—“”
    莫尔巴斯摆手。
    声音低哑,却如岩崩。
    “换个办法。”
    他站起身,身形比所有兽人都高一头,斧隨人动,背影压得帐內沉闷。
    “再派一支队伍。”
    “不再进水泽,把水泽围起来。”
    “五百人,务必守住大军的侧后方。”
    他转身看向眾酋长,咬字如铁:
    “这一次,不杀敌。”
    “堵路。”
    一名酋长低声开口:“若泽地之敌不断牵制主军动向.“”
    “他们不会再有机会。”莫尔巴斯冷声。
    “再敢现身,你们就把泽水烧乾。”
    他提斧而行,走出大帐,披风捲风而起,余音迴荡:
    “斧没断。”
    “是人断了。”
    帐中祭祀缓缓弯腰,將图卡之首以兽皮包裹,投入火盆。
    火再度燃起,烟如灰蛇升腾。
    一场新的肃清,正在筹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