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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营救
    第168章 营救
    费尔南话音刚落,议厅中便陷入短暂的沉寂。
    不少人低头沉思,眉宇紧,而更多人则眼神闪动,显然已经意识到他话中所含的战机意义。
    一名年长的参谋官忍不住出声:“你是说,绕后敌营?切断兽人的后路?”
    “不错。”费尔南毫不迟疑地回应。
    雷纳德王子眸光一凝,缓声道:“说下去。”
    费尔南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地图下方南岸城区的標註区域:
    “我们可以初步判断,兽人大军在破城后,大部分兵力都已投入维尔顿南岸城区之中,以巷战死守,拖住我军主力。他们非但未曾撤出城区,反而主动隱入城中,如今的巷战,是他们谋定的困斗。”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诸人,声音微沉:
    “但也正因为如此,维尔顿南面城外的兽人营寨,现阶段应只留有极少量的守军用於负责驻守与后勤输送。”
    “诸位,”费尔南目光锐利,话语如剑。
    “为何我们不调遣一支精锐部队,绕行至维尔顿河上游,趁著夜色掩护,从上游某处渡河至南岸,在敌人视野之外集结,直扑维尔顿南面城外营寨?只要攻破那处营地,斩断城中兽人的退路与补给线,敌人便再无可能从容撤出。”
    “此举虽非正面进攻,却是斩断咽喉之策。如此一来,我们便能瓮中捉鱉,全歼城中的这支兽人部队。”
    话音落地,整个指挥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隨后,有几位年长的將军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在地图上搜寻起適合迁回的地段,还有人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神色间多了几分光芒。
    “若这一战能成功,”费尔南继续说道,声音中已添几分锋芒,“我们在城內的正面攻势便不再势单力薄。只要时机配合得当,便能由內而外夹击城中兽人,使其阵脚大乱。”
    “再辅以事先设伏的火攻与巷口隔断,敌军被孤悬困死於一街一屋之间,分割之势一旦形成,便是我军逐一清剿的良机。”
    几名参谋官已经开始在图纸上標註可能的迁迴路线,一些原本沉默不语的將领也开始低声交谈。
    “不错。”一名出身北境、性情沉稳的中年將军开口道,“此计虽险,但不失为破局之机。敌人不退、我军不入,当前局势便是胶著泥潭。”
    “若能逼兽人自乱,乱中再分、分中而击,则胜机可现。”
    另一名老將皱眉思付,缓缓说道:“但若敌人守营有备,河上风声一动,便失奇袭之效,反倒会变成孤军深入,孤立无援。”
    费尔南微微一笑,不等他出言,雷纳德王子已缓缓抬手:
    “让他继续说。”
    厅中安静下来。
    费尔南向雷纳德王子点点头,环视眾人,接著补充道:
    “诸位,在配合这场后方突袭的同时,我军不必在正面战场上继续冒然深入街巷,造成不必要的牺牲,而应將主攻方向与节奏暂缓,转为集中兵力稳固主街阵线,隨后,再配合后方突袭,在適当时机发起一轮真正意义上的夹击。”
    他走至地图前,指尖落在南岸城区中央的几处红圈標记上。
    “我们可在那些兽人盘踞的几处主要街区节点一一如西北坊区、旧仓巷口、河边民宅等位置,提前准备大量易燃物资。”
    “无需点火烧街,只需將其作为控制街区分割的封锁线,在部分关键的进出路口放火封路。”
    “在敌人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时,將巷口封死、堆置焦油木料、锁死通道,一旦突袭营寨成功,可立刻引燃,阻断城中各街巷藏匿的兽人之间的联繫。”
    “並不是单纯的焚毁。”
    他语气平缓而坚定,声音落在每个人耳中,却犹如利剑破空。
    “而是小规模的引燃,用火焰阻断敌军联络,用惊慌取代其协同。”
    “我们將在巷战泥潭之外,製造我们自己的战场。”
    “那时,我军在城区內可以选择主动出击,也可以选择以固守压制,让兽人困守无援,主动崩解。”
    说到此处,费尔南停顿了一下,又道:“哪怕敌人察觉突袭,试图强行南撤,也会因道路被封而陷入混乱,其势一乱,便是我军反击良机。”
    此时,一位老成的中央军团统校开口,语气低沉:“你是说,逼兽人从主动巷战,变成仓皇突围?”
    “正是。”费尔南微微点头,“敌人虽悍勇,却並非无惧性命。倘若补给线被切、后路断绝,又闻四面火起、孤立无援,便再无斗志可言。”
    “他们將失去掩护与依靠,变成困兽之斗。”
    厅中陷入短暂沉默。
    但那不是质疑,而是眾人正在迅速构思这整套作战计划的可行性。
    地图之上,战线、路径、街区、渡口、標註,一道道线条在火光下交织浮现,犹如一幅未成的战图,正在缓缓成形。
    “若此计可行,”一名负责东线作战的重步兵团团长缓缓说道,“那么我们不必再以人命填入那些城角屋巷。”
    “只要给敌人布下一个局,堵住他们的嘴、烧断他们的腿,再用长枪与盾阵一段段將他们钉死。”
    他望向费尔南,眼中多出几分认可与肃重。
    “你所言非虚。”
    另一名来自王都的参谋官缓声开口:“这是一套完整的战略框架,不是简单的粗糙计策,而是用整体作战节奏进行切割、挤压、收网。”
    “可以尝试。”
    “但——
    有人终於开口,“你说要从维尔顿河上游渡河,突袭南面营地,趁夜行动,那支部队选谁来执行?”
    费尔南顿住了,他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先缓缓扫视了在场诸將的目光,沉声道:
    “这支部队,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不能太多,否则容易引起注意,却必须具备正面迎击兽人、以少胜多的实力。”
    “因为他们將孤身涉险,强行渡河,突入敌后,要在无支援、无补给、短时高压的条件下,正面衝击並成功摧毁兽人营寨,隨后还需要与城內部队配合,截断城中兽人的退路。”
    托马斯公爵闻言,眉头紧锁,语气带著一丝质疑:
    “听起来很精彩·—可你该清楚,仅凭一支小规模部队,哪怕再精锐,又如何能真正堵住几千头兽人的退路?”
    他目光锐利,语速一顿一顿:“正面拦截?你以为兽人会安安分分排队往刀口上撞?
    他们若发现后路有理伏,必定倾巢而出,反扑之势你如何能挡得住?”
    几位参谋官的神色也流露出同样的迟疑。
    费尔南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缓缓迈前一步,目光沉静地与托马斯对视,
    “当然挡不住。”他语气平稳,“若是要他们正面迎击几千兽人退兵的洪流,那是送死。”
    他伸手在地图上比划,“所以,不能直接硬堵。”
    “若强行阻拦,哪怕是出动一整个重步兵团,也必然会被兽人潮水般的反扑撕碎。但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一一不堵死一条路,而是派出一支高机动性的骑兵部队,在敌人撤退的路径上袭扰呢?”
    费尔南的语调略微加重:
    “派出的这支骑兵部队,应当不是一堵铁墙,而是一柄来回穿刺的利刃。他们要在敌人撤出城区、尚未整队扎营之际出击,袭扰敌军队形,焚毁敌人运粮辐重车辆,搅乱他们的行军节奏。”
    “此时敌军刚刚城区巷战,正是疲惫之时,若再失去营寨,他们就失去了指挥中枢、
    后勤物资与集结地点。届时这些兽人,只能在一片陌生野地中无援奔逃,只能四散而逃。”
    费尔南指尖划过营地外一片空旷的丘陵区域:
    “我们要的不是死死堵住他们,而是让他们一退就退入陷阱。失去后援、被迫夜间逃亡,连睡眠休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们,让他们遭遇不断袭扰一一他们会乱,会慌,会崩溃。”
    他最后看向眾人,神色坚定:
    “不是要让这支部队正面对抗千军万马,而是以一刃破其心胆。”
    “他们不能是普通的精锐一一而应是本军中,真正意义上的王牌。”
    他说到此处时,语气才第一次低下几分,望向雷纳德王子: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经知道我想说的是哪支部队了。”
    “赤阳骑士团。”
    费尔南轻声道出这几个字,语气却已然如同击鼓。
    “王室直属、国立骑士团、瓦伦西亚王国歷史上的几次大战皆为关键一一赤阳骑士团如今隨军南下,如今正驻扎在城內,我认为,唯有他们,能承担此役。”
    此话一出,原本沉默的雷纳德终於有了反应。
    他抬头,自光锐利,直视看费尔南说道:
    “你想让我把赤阳骑士团的几百精锐扔到对岸去?”
    费尔南的目光落在雷纳德王子的身上,字字清晰:
    “殿下,此役若败,后果不堪设想;但若成,將打破当前维尔顿城中的僵局。”
    “而赤阳骑士团,正是唯一可以承担这份风险与荣光的部队。”
    议厅之中安静了数息。
    隨即,一名骑兵统校略显迟疑地开口:“但赤阳骑士团毕竟是从王都而来,其战斗力虽然精锐,但对於南境地形不熟,若突袭陌生地形,夜渡江河,再敌后奔袭,恐怕———“”
    另一人点头:“赤阳骑士们虽然英勇,但若对地势不了解,恐怕难以成功。”
    听到此处,费尔南微微点头,早有准备。
    “我同意诸位將军的顾虑,赤阳骑士团確实对南境地形不熟但此事,我已有一人可荐,並且雷纳德殿下应该也知晓此人。”
    雷纳德王子闻言,终於露出一丝兴趣。
    “哦?”他微抬眉,“何人?”
    费尔南朗声说道:
    “此人名为莱昂·维斯。”
    这名字一出,厅中很多將领尚不熟悉,但雷纳德的眉头却条地一挑。
    他了一瞬,旋即低声喃喃:“莱昂—是他?”
    “是的。”费尔南当即点头。
    “当初在王都比武大会上一战成名的少年剑士一一维斯家族的少主,也是最早带回兽人入侵確切消息之人。”
    “此人从南境边境单骑赶赴王都带来兽人入侵的情报,再奉命南下,先后参与维斯堡血战、哈卡尔要塞防卫战,哈卡尔要塞沦陷后又撤到维尔顿城继续守城,在多次恶战中都未退半步,表现卓绝。”
    雷纳德眸光微动,陷入回忆。
    当初比武大会的场景浮现脑海一一那个黑髮冷目,出剑如雷的少年,曾让整个观眾席震动。
    当初莱昂的身份,则让不少贵族背后低声议论一个从边境男爵家族中走出的小子,却在比武中胜过多位王都高门子弟,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他的表现。
    “他现在在哪里?”雷纳德开口问道,语气已含几分讚赏之意。
    “调他过来便是,既然熟悉南境地形,我相信他可担此重任。”
    这一问,却无人作答。
    厅中一时沉寂。
    直到几名原先维尔顿城守军出身的参谋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名年长的参谋官缓缓出列,面露难色,低声说道:
    “殿下————莱昂·维斯阁下此时尚未撤出。”
    “他如今-仍率所部坚守於南岸城区,具体位置一一他迟疑了一下,看向地图南端一处:
    “位於南岸最东南的一处街区,是我们反攻尚未推进至的区域。”
    “也就是说—”雷纳德面色缓缓沉下,“他被困在敌后?”
    “是。”参谋官低头,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並且是深入兽人控制区域的街区之中。”
    “当前我军与兽人正在南岸北部交战,而他的位置已被敌军分割在城中。”
    他补充道:“且其魔下兵力仅有六百余人,均为维尔顿城中临时编组的民兵,作战素养远不如正规军,若被敌人围住,恐怕——难以自保。”
    这番话一出,全厅为之一静。
    雷纳德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身,重新望向地图。
    他缓慢地抬手,手指落在东南街区的一个小圈之上。
    “也就是说,这个人,就被困在这里。”
    “是。”
    费尔南此时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定,毫不犹豫地出声打断那名参谋的尾音:
    “不可能。”
    他盯著那片小小的街区,声音沉冷。
    “他不会有事。”
    “他从南境边疆死战而退,维斯堡夜袭,哈卡尔陷落后强行突围,率残兵一路血战而来,寸寸不退。”
    “若他真死在那片街区,我亲自去把那头斩了他的兽人,挫骨扬灰。”
    他的语气压抑,却如雷如火。
    “我不单是在举荐人才。”
    “我其实是想请求殿下,派兵救援。”
    整个议厅此刻沉寂无声。
    雷纳德静静望著费尔南,目光凝重良久。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答话。
    而是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莱昂·维斯—的確是对王国有大功的英才”
    “若无他,王都不知兽人已至。”
    “若无他,南境沦陷的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就传来。”
    “若无他—这场战爭,我们付出的代价將更大数倍。”
    他看著地图上那片东南角落,缓缓道:
    “但我亦是统军之人,不可为一人之安危,误千军之命。”
    费尔南重重点头:“我理解。救援,不能耽误全局。”
    他眼神肃冷:“我不求改变整个计划,但我愿亲自率一队骑土,潜入城区,以最快速度前往莱昂所在位置,接应他北撤。”
    “若能救出,自是最好。”
    “若未能成功,原定计划照常执行。”
    雷纳德看著他片刻,忽然低声嘆道:
    “你是在赌。”
    费尔南平静回答:
    “莱昂·维斯——值得我拿性命作赌。”
    议厅再次陷入沉默。
    几息后,雷纳德点头。
    “准。”
    “调赤阳骑士团,选三百精锐,渡河到南岸城区,执行敌后突袭。”
    “由费尔南一同参与,潜入城区营救莱昂·维斯。”
    “所有调度,今夜之前完成。”
    “军令如山,若救援失败一—
    雷纳德目光冷峻,望向地图东南角落:
    “突袭计划,照旧执行。”
    “所有人一退下,准备。”
    维尔顿之战,真正的决胜之策,终於在这深夜会议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