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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危城对策
    第162章 危城对策
    维尔顿城北岸城区,指挥厅內。
    昔日装饰讲究的城政厅如今堆满了战图、军令与散乱文书,空气中瀰漫著汗水的味道。
    窗外日光仍烈,却挡不住屋中愈发沉闷紧张的氛围。
    托马斯公爵站在长桌前,目光沉沉地望著桌上的地图,手中著一封刚由传令兵递上的军报。
    他的眉头皱得死紧,鼻翼微张,像是在强压住怒意。
    那是来自南岸的一条加急军情,仅蓼蓼几句一一“南面正中第二段城墙已几乎失守,
    敌军已开始突破转入城区。请求援军,並请明確后续调令。”
    托马斯公爵抬头望向厅中正围聚的一眾参谋官与各位贵族领主,眼神略显阴沉。
    厅內静得压抑。
    有人將目光聚焦在托马斯公爵脸上,有人额角冒汗,有人低头避视,仿佛等待一柄悬而未落的斧头。
    “南面城墙—”他低声念了一句,隨后缓缓放下纸简,“看来,已经不是局部的突破。”
    说罢,他目光移向厅角一名身披披风、满脸风尘的斥候军士。
    “你从哪段撤回来?”
    那名斥候军土上前一步,脸上的尘灰已被汗水冲成斑纹,他跪地低声回道:
    “启稟公爵大人,属下原驻南面城墙第五哨塔,於下午第三次求援时,被旗队长派遣回指挥部。撤至城区时见多段城墙已失,兽人已经开始进入城区內部。”
    “你可曾看到守军撤入街区?”一旁年长书记官开口追问。
    “有。”斥候军士点头,“但乱成一团——-混杂了很多民兵与伤兵,无明確阵列。也未见有军官统一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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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那是哪个连队?”
    斥候犹豫了下,道:“听一名士兵提及,好像是第七连队-但那名士兵当时左肩重伤,说话含糊,属下不敢確定。”
    厅中片刻沉默。书记官伏身在厚厚的战况册上刷笔疾记,指节略颤。
    托马斯公爵缓缓转身,走到城防沙盘前,维尔顿城南面的城墙已被多次涂改,原本代表人类的白石小旗只剩寥寥几支,孤零零插在上面,其余皆已被撤去。
    “確认沦陷的城墙不止这一处。”他开口,嗓音低沉,“刚才斥候说的是正面第二段城墙失守但西南角第二段城墙、东南段城墙、东侧第二段城墙也有同类报告传来。”
    “-所以,几乎是全线告破。”托马斯公爵顿了顿,“不止东南段,不止西南段,
    而是整条城墙防线一一全线。”
    会议厅內气氛骤然凝固,数十名参谋、传令官与贵族领主站在他周围,无人敢出声。
    良久,一名年长的参谋军官终於出列,神情痛苦地低声答道:
    “是的,阁下。两个小时之內,我们又先后失去了第二、第四与第五连队的联繫。最后回传的火炬信號来自中段二號塔楼,但在半个小时前也熄灭了。恐怕,那段防线也已陷落。”
    托马斯缓缓闭上眼晴,右手食指重重敲了两下桌面,声音虽轻,却像是敲在厅內所有人心头上。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个在指挥厅中冷静发言的年轻人。那人仅凭眾军官对守城战况只言片语的匯报,便一口断言南墙难守、防线將崩。
    当时的自己虽未全然否定,却也只是半信半疑,终究未曾真正採纳他的判断。
    於是托马斯公爵开口问道。
    “那莱昂·维斯所部呢?我记得我之前命令他带著魔下的那两支民兵连队前往东南段城墙支援一—现在还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刚刚收到。”另一名年轻传令官急忙从一侧靠近。
    “莱昂·维斯阁下在途中遭遇溃兵,现场军法处斩,后续判断城墙防线已全线告破,
    自主决断放弃支援,率部撤回原防区,並派人传来消息,说他准备在东南街区坚守巷战防线。”
    “他放弃支援了?”一名贵族领主下意识出声。
    “不,他是放弃送死。”一名刚从前线归来的骑士在角落里冷笑,“如果你亲眼看见那些兽人是如何把城墙上面变成屠宰场的,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那名贵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喉头微动,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再不敢言语。
    “他不用请示我,我也不会追责。”托马斯公爵冷冷道,“只要他不弃守防线,不临阵脱逃。”
    指挥厅陷入了片刻沉默。
    托马斯公爵突然又出声问道:“他的那支临时防线情况怎么样?能拦得住那些进城的兽人吗?”
    “这”一名参谋官在旁边有些迟疑地说道,“之前拨给他的那两个连队一一几乎全部都是民兵,其中从正规军中抽调过去的基层军官最多十余人,战斗力非常有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目前看来,至少还没有传来东南城区有兽人深入的消息,应该还尚未崩溃。但如果想长期坚守,恐怕·——“”
    托马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事实上,他也並未对这位年轻骑士抱有过多期望。
    儘管对方曾在哈卡尔战役中崭露头角,但在这种全线溃败的局势下,仅凭临时拼凑的民兵队伍,几乎是不可能掀起任何波澜的。
    城墙上驻守了那么多正规军,依靠弓弩、滚石和火油,都被那些兽人如此之快地就彻底攻破了,何况是这道仓促构建、布置尚不足半日的所谓“巷战防线”呢?
    他直起身躯,目光从全场每个人身上扫过,“现在,我要知道的不是一个人的临机处置,而是我们还有多少人能动一一南岸守军剩多少?谁还在作战?谁已经联繫不上了?”
    “已经有五个旗队基本可以確认全灭。”另一名参谋官迅速翻开刚刚传来的一战报,语速飞快,“另外有七个旗队的联繫中断,但不能排除部分撤入巷內后暂时断联。”
    “第四旗队的残余人员疑似在城南坊市有巷战跡象,但无法確认是否仍组织有序。”
    “还有圣伊蕾娜教堂方向,有目击者报告有少量士兵在集结,可能是某位中级指挥官在组织防御,目前封闭自守,具体伤亡不明。
    ,
    “其他如东南粮库、旧军械库地带,暂无回报,恐已被敌人攻占。”
    托马斯沉默不语,目光在地图中的南岸城区上游移。
    “也就是说,整个南岸城区,除了莱昂的那一支民兵队伍之外,已无连队级建制的完整部队了吗?”
    “是的,阁下。”参谋官低头应声,“应该还有不少的零散倖存者仍在据点自守,但已无法进行评估统计。”
    “那就按最坏情况估算。”托马斯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从面前的沙盘上扫过,“按南岸城区完全沦陷做准备。”
    他话音刚落,一名站在一旁的中年参谋出列一步,低声请示道:
    “公爵阁下,若属下斗胆一问关於南岸方向逃入北岸的大批难民,目前是否也应儘快制定应对办法?”
    托马斯闻言抬眼望去。
    那名参谋官继续说道:“刚刚接到治安队回报,自三个小时前已累计有至少数千人自行闯过主桥进入北岸,且仍有更多正在持续涌来。”
    “其中不仅有溃散士兵,还有大量难民,部分在街头露宿,部分已闯入民宅、店铺。
    北岸城区原本就已十分拥挤,如今大量难民涌入,已有多起推揉斗殴的恶性治安事件。”
    他迟疑片刻,又道:“若不迅速安置、隔离或疏散,恐怕很快就会爆发更大范围的秩序混乱。”
    厅中一时间鸦雀无声。
    人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托马斯身上,几位贵族领主甚至悄然交换眼神。
    的確,早在围城第一天,北岸城区就已接收了相当一部分南岸城区的居民,如今又增加了这么多难民,街巷与坊区几乎人满为患,粮食、水源、住处、医药,无一不紧张。
    “北岸城区各处庇护所还能接纳多少人?”托马斯声音低沉,目光未动。
    另一名年轻书记官立刻翻阅记录:“大教堂现已收容近两千人,拥挤不堪,北城兵营旁新建的平民营地也已超员。临时徵用的五处广场,仅铺设草垫,基本无法容纳更多人口。”
    “河畔粮仓一带呢?”托马斯又问。
    “原本打算作为军用物资中转,尚未腾空,不宜启用。”
    托马斯面无表情,缓缓转头看向厅中一名老成的財政官:“你怎么看?”
    那人声音沙哑,道:“以当前仓储储备,只能勉强维持北岸守军和平民的十日之需。
    若难民过多混入,粮耗会以数倍增长。”
    “物资难题暂且不提。”一名军官冷冷插言,“最大问题是混乱。大量无序难民集中街市,不仅影响布防,还可能诱发恐慌、盗抢,若引起后方骚乱,后果更不堪设想。”
    托马斯眉头微皱,缓缓道:“既不能放任他们在街头横行,也不可能全数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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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向全厅:“我不想听推,我要听方案。”
    数人低声交换意见后,那名最早请示的参谋官再次出列,试探著提议道:
    “属下斗胆建议一一临时划定三处集中疏散带,以大教堂、北兵营与旧马市为核心,
    设置警戒线,由治安队与辅兵轮值巡查。若有难民强行外出、扰乱秩序,则从严惩治。”
    “所有进入北岸的新难民,按批次登记编號,集中收拢,统一发放最低限度乾粮饮水,其余物资暂缓发放,禁止私自散入城区。”
    “另建议抽调原城区的铁匠、木工、药师等人协助庇护所內部管理。治安队的负担极重,但若不立刻压制乱象,极可能反过来拖累北岸防务。”
    托马斯静静地听完,许久没有作声。
    思索片刻后,他低声说道:“照你说的做,但要立刻执行。”
    他顿了顿,“粮食、饮水分批发放,不许私卖,不许贪污,如若有一人中饱私囊,当眾处斩。”
    “至於旧马市那里——”他看向財政官,“徵用东侧马既与仓房,重新整理,儘快能住人就住人,住不下的挤进兵营边缘。”
    財政官点头称是。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
    “这些人不能放弃。”他缓缓道,“他们不是包袱,是维尔顿的子民。”
    “若我们连他们都保不住,那这场战爭,就已经输了。”
    “至於北岸城区的防务,启动第二预案。”他缓缓抬起头,“通知各级所有军官1
    命令如下。”
    “第一,立即启动连通南北两岸三座大桥的封锁布防,务必將兽人阻拦於北岸城区之外。”
    “第二,撤离作战指挥点,远离岸边,转至西北街区,同时启动第三火炬台,標示南岸城区全面失守,以主桥为接应核心,收拢南岸溃兵,就地武装,编入守军之中。”
    “第三,动员所有预备队和辅兵,命令所有可以作战的单位向各桥集中並布防。”
    副官迟疑:“若我们连最后的预备队和辅兵都调往桥头—.北岸城区若有变——”
    “如果兽人攻破了大桥,那就不再会有什么所谓的北岸城区了。”托马斯公爵一字一句,“我们別无选择,只能用尽全部兵力来堵住这几个口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微冷,“最后,谁能告诉我,南征军团,雷纳德殿下的援车到底什么时候能到维尔顿城?”
    现场一静。
    这一句几乎是所有人此刻最想问的问题。
    眾人神情一震,一名负责对接王都与援军联络的参谋官立刻上前,低声应道:
    “根据昨日晚间从河畔驛站送来的回报,雷纳德殿下所率南征军团已越过恩特谷,第一梯队预计今晚即可抵达维尔顿城北门,至多不超过夜半。”
    “其余大军行进略慢,但已全部跨越布尔岭,除非夜间遭遇阻碍,最迟明日下午前可全数抵达维尔顿城北门之外。”
    托马斯公爵闻言点了点头,重新转回桌前,盯著地图上那被涂染得斑驳不清的南岸城区。
    “也就是说,”他语气低沉,“我们只需要用手中这点残兵,强撑到最多明日,就能迎来整个南征军团八万之眾的驰援?”
    “——是。”那名参谋官声音极轻。
    “那就必须撑住。”
    托马斯公爵猛然转身,目光在场中所有人脸上扫过,语气不再是询问,而是命令:
    “传令信使,持我印信,前往北门以北十里处等候接应,务必与雷纳德殿下的先锋部队儘快会合。”
    “请殿下即刻调派先锋部队入城协防,以火速编入桥头布防之中。”他刻意强调了语气,“一一这是『请求”,不是命令,维尔顿城已然危在旦夕。”
    “同时通知北门军官,一旦接应信使回报援军临近,立刻开启城门,不得延误!”
    副官立刻记下命令,转身奔出指挥厅。
    托马斯公爵仍眉头紧锁地立在地图前,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他轻声嘆息,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一旦桥头守不住——整座城,
    就彻底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