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维尔顿大屠杀
维尔顿城的城墙沦陷,不止於西侧第二段这一处,也並非始於这里,
事实上,当阿尔曼的身躯倒下、长剑滑落之时,整条南面城墙早已千疮百孔,处处摇摇欲坠,全面崩溃已是不爭的现实。
他所守的西侧第二段防线,虽不算是最坚固的段落,也並非维尔顿城的要害之处,却因第三旗队的死战不退而显得格外醒目。
在眾多更早陷落、甚至提前溃散的段落中,这里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直至旗队全灭,
无一生还。
但它仍旧不过是眾多失守防区中,最后垮塌的一环而已。
从清晨起,整段南面城墙便承受著兽人一波接一波不间断的轮番衝击,战鼓从未停息,攻势愈演愈烈,防守却日渐衰竭。
火油、箭矢、滚石这些赖以支撑的防御资源被迅速耗尽,而人力的流失更是无可挽回到了午后,整条防线已濒临极限,只待某一段最先崩溃,如同决堤之水一泄千里。
最先失守的,是西南角的一段低位城墙。
那段地势低矮,临近城角,护墙薄弱,又缺乏天然地形支撑,原本便不適合布防,並且还只是被临时部署了由各地临征民兵与贵族私兵拼凑而成的杂牌部队。
这些人多数未经实战锤炼,士气不稳,装备不齐,连基本的协同作战都难以维持。
战斗初起时尚能凭藉数量与坚固的城墙勉强支撑,但到了第五轮攻势来临时,已然崩盘。
前几轮攻势中伤亡惨重,弓弩手弹尽粮绝,近战兵力也几无轮换能力,火油与滚石早已消耗殆尽。
到了下午,兽人发起猛攻,攻城梯与鉤索如雨般洒向墙根,无人能再將其推落。
当又一名兽人翻上垛口、撕开人类长枪阵时,整段守军终於开始崩溃。
士兵开始失序,有人仓皇撤退,有人试图沿城墙小道逃入城区,有人甚至在慌不择路中跳下石墙。
指挥官战死之后,无人能再收拢阵列,兽人如潮水般涌入,短短半刻钟內,便完全掌控了这段城墙。
然而,兽人並未急於进入城区,而是迅速沿著垛墙两侧展开,左右包抄。
他们深知城墙未全然告破,敌军尚有其他防线,因而选择扩大战果、就地夺取更多的登墙点,企图一举撕开人类的整条防线。
鉤索、攻城梯-他们调动一切简陋却高效的攻城器械,源源不断地向其他各段城墙延伸推进。
许多兽人甚至未等攻城梯搭稳,便凭鉤索攀爬,任由人类弓弩刺杀,也要爬上来咬死敌人。
这些兽人战土,被一次次射穿、刺死、焚烧,但下一名兽人便会立刻从后方补上,踏著同族的躯体继续前冲。
维尔顿城的南面城墙总长超过两千米,防御人员原本就远远不足以覆盖每一尺墙垣。
如今自东南至正南、再向西南,数段防线已相继溃败,战况不断恶化。
许多段落的守军在士气崩溃后纷纷弃守,有的早早撤退至城区內,有的乾脆逃入民宅巷道,企图逃避追兵。
火油罐早在正午便已告罄,箭矢也只余零星残支,滚石同样使用殆尽。
没有任何援兵,没有换防命令,没有足够的预备队,守军只能靠勇气死守至最后一刻。
而在这种被压榨至极限的態势下,最先溃散的,往往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意志的崩塌。
最早崩溃的,是临时徵召的民兵一一这些来自城中的青壮年平民,原本是因为人手不足,为了稳固防线而被草草配发武器、投入城防线的炮灰。
他们未经过足够训练,更未曾经歷真正意义上的血战。
起初他们还抱著防守家园的希望,或是被上级的誓言与奖赏所鼓动,勉强维持著阵列但隨著兽人一轮又一轮攻势接而至,户体堆满垛口,血污漫过石砖,熟悉的同伴被撕裂、摔死、劈成两段,他们心中那脆弱的意志便开始崩塌。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城墙上传染。
有人在兽人跃上垛口时惊叫后退,连连失措,甚至直接从城墙跳下,寧愿摔成重伤也不愿面对眼前挥舞斧刃的怪物。
有人则丟盔弃甲,在同伴尚在拼杀时便衝下石阶逃往城內。
更多的人,则根本没有机会逃跑,就在慌乱中被蜂拥而至的野兽般敌人压倒、割喉、
砍断手脚,成为城墙上粘稠血跡的一部分。
弓弩兵再无人组织射击,长矛阵已被击碎。
那些粗而沉重的攻城梯被兽人死死顶在城墙根下,一根接一根地推上来。
鉤索则像毒蛇一样飞掷而上,掛上垛口边缘,隨即便有兽人以惊人的蛮力攀附而上无视箭矢与碎石,甚至不惜踩著自家同伴的户体登顶。
城墙,原本是城市最坚固的防线,如今却成了攻城敌人进入城內的踏板。
人类与兽人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地方堆得连石砖都看不见。
最先被攻破的几段城墙已成为兽人调度的据点,他们从这些地方源源不断调集更多战土登墙,再从这一段推进至下一段,像潮水般在整条南墙上蔓延。
此时,维尔顿的南面城墙,已经不再是抵御敌军的防线,而是变成了通往城內的碎裂长廊。
一道血路,从东南绵延至西南,残垣断壁、户骸遍地。
守军的后援系统,也在此刻彻底失灵。
城墙各段的联繫与指挥依赖传令兵、火炬、號角来传递战况与调度命令。
但如今的战局早已超出预计的极限。
南墙垛口被攻陷多处,梯道损毁、连通道都阻塞不通,传令兵频频失联,不是在奔途中被杀、就是根本到不了自的地。
火炬信號在炽热战火与浓烟中模糊不清,號角的鸣声更是被兽人咆哮与金铁交击所淹没,根本没办法清晰地传到后方。
一个消息可能还未传至下一段防线,战况就已逆转。
甚至不止一次发生过,求援信號才刚刚送达,接收方的防线却已在下一刻沦陷。
城墙,不再是一道统一协调的整体,而是裂解成了数十个孤立阵地,每一段都在单独面对衝上垛口的敌人,每一名士兵都如同在孤岛上苟延残喘。
维尔顿城,已经被兽人的斧头劈出了一道裂缝,裂口从东南一路撕开至西南,只剩下廖廖几处尚在支撑的垛口死守,而这几处支点,也正在被残酷地一点一点撕裂殆尽。
而兽人的攻势,並不满足於攀上城墙。
他们像狼群一般嗅到了空隙,迅速投入渗透部队,成批地突破防线,开始进入城区內部。
部分兽人先头部队已趁混乱突破守军防线,从城墙上涌入了城內的街道。
城墙沦陷的消息还未彻底传开,兽人已然像洪流一般倾泻而入。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秩序,也没有指令,他们只需要血与火,只凭本能掠夺、杀,
纵火,一路蔓延开来。
南岸城区的街道沉寂已久,这些原本就因围城而封闭的街巷、坊市、宅院,此刻却突然之间被野火点燃。
鲁人们踩著户体和碎石踏入城中。
他们没有整理队列,也没有任何指挥调度,只像一群久未饮血的野兽,终於衝破了阻拦。
刚进入城区的那一刻,他们是狂奔著、怒吼著扑向最近的任何生命气息。
第一处遭殃的是一处靠近南墙的棚户区。
那是难民最密集的地带之一,数千名无法转移到北岸的难民在此聚集,挤在用木板、
布片、废瓦拼建的临时棚屋里。
有妇女,有老人,有孩童,尚能听见孩童的啼哭与人们的祈祷声,而此刻,一切都被吞没在火焰与尖叫中。
兽人撞开第一道木门时,用的不是武器,而是肩膀。
这们闯入那些避难所时,目光中只有原始的暴虐与杀意。
第一名遭遇他们的,是一位尚在给弟弟包扎伤口的年轻女孩。
她看见门帘被掀起,扑面而来的,是一张狞的墨绿色脸庞,猿牙外突,嘴中喷著浓烈的腥味与涎水。
她还未能惊叫,便被一只粗壮手臂提起,像拎一只破布娃娃般被砸在墙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身躯软软地滑落在地。
紧接看,尖叫爆发开来。
兽人们冲入棚屋,战斧横扫,大锤乱砸。
他们不分对象,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在眼前,只要尚有呼吸,便是一击砸下。
片刻之间,血水已从破裂的墙角向棚外流淌。
有妇人护著孩子躲入角落,被拎出头髮斩成两段。
有孩子哭著喊母亲,却只换来一只带著铁钉的狼牙棒將其砸飞。
难民们惊慌失措地四处溃散,
有人试图逃入街道,但迎面而来的,是另一批自侧翼涌入的兽人。
他们咆哮著,提著战锤与大斧追击,武器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骨裂、血溅与惨叫。
南岸城区,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防御反制。
更多的兽人战士自城墙上涌入,一部分涌入居民区,另一部分则顺著街巷奔向了商区与坊市。
昔日繁华的市集,此刻街道空无一人,铺面早已关闭。但这並未阻止兽人。
它们一脚端开铺门,將满架的商品与货物一扫而空。
无法带走的,他们就摧毁、焚烧。
找不到敌人,他们便將整个房屋点燃。
火焰从木窗中出,顺看帘布与横樑蔓延。
很快,一整排街区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的兽人踩著烈焰中的地砖兴奋咆哮,有的则將劫来的食物与人类户体並堆在一起烧烤,有人类被按在石板上活活剖开內臟,只为搏得同伴们的一阵狂笑。
这些曾为维尔顿城带来繁华的街道、坊巷、宅院,如今化为充满烈焰的血肉坟场。
在一条连接主街的狭巷里,几名躲藏在深处的平民本以为可以侥倖避开兽人的视线。
但他们低估了这些野兽的嗅觉。
一头路过的兽人猛地转头,鼻翼猛然扩张,在空气中捕捉到血腥与人类的气味,继而怒吼一声,转身扑来。
他手中提看的,是一根沉重的战锤。
那锤子第一击便砸在最前排的一名老人头上,头骨凹陷,半张脸塌入,户体还站著,
摇晃了两秒才倒下。
人群尖叫著四散逃窜,却无处可逃。
另一头兽人已堵在巷口,挥斧砍翻了一名抱著孩子的年轻母亲,孩子从怀中跌出,翻滚在血泊中豪陶。
一个中年男子不顾一切扑去相护,却被当场撞飞,脊骨在石板上断成两节。
巷子里很快便只剩下哀豪、濒死者的吃语,还有斧子剁入骨头的“咔味”声。
另一边,西南坊市后方,那片昔日权贵云集的宅邸区,如今早已空无主人。
围城初期,大部分贵族便藉助身份与金银逃往北岸避难,留下的不过是一些忠僕老奴与无处可去的家属。
数座宅院被临时徵用为军需物资的存放点,堆满了粮袋、干肉、粗布与药材,本该由士兵守卫,却因兵力不足,只得由留守僕人暂代看守。
然而,这些原本属於贵胃府邸的坚固宅门,在第一时间便成了兽人们洗劫的目標。
数头兽人撞开大门时,僕人们甚至还在门后搬运粮袋,根本未曾准备战斗。
一名兽人纵身跃起,將一名年长僕人当场踢翻,直接將其踩入泥地中。
另一名僕人挥舞棍棒试图抵挡,却被抓住脖子活活勒断,颈骨如干树枝般被拧断。
剩下几名僕人见状,连忙夺路而逃,但还没跑出后院,便被埋伏在院墙外的兽人一斧拦腰斩断。
这些宅邸原本装饰精美,雕门窗、铺设石板、涂金的铜饰,但在兽人的洗劫下很快变得面目全非。
金属被撬下,箱柜被砸开,藏匿在房中的女子被拖出来,当眾羞辱、撕裂、斩杀。
兽人们互相爭抢战利品,打斗、嘶吼、欢笑声交织,仿佛这是一场狂欢盛宴,而不是一场毁灭。
整片维尔顿城南岸城区的天际线已笼罩在火焰与黑烟中。
街道燃烧,屋瓦燃烧,人类的惨叫、婴儿的啼哭、野兽的咆哮和木樑燃尽时塌的轰鸣,在这片本属於文明的城池中迴荡不止。
南岸守军本就残破不堪的编制彻底断裂,土兵们或战死,或失散,或彻底溃逃,只有零散的抵抗仍在街头巷尾苦苦维繫。
这些未能及时逃入北岸的平民,如今只能在血与火中苟延残喘。
在西南街区的一口古井旁,一个逃难的妇人將孩子藏入井底,用乾草掩盖,只为赌一线生机,而她自己却挡在井口前,面朝衝来的兽人,手中只有一柄厨房用的菜刀与。
而她的结局,仅是被几头咆哮著的敌人撕成碎片。
火焰之下,维尔顿城南岸,已陷入彻底的地狱。
这场战役,已悄然进入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