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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激战城垛
    第139章 激战城垛
    浓烟拍击著城墙,火光在风中摇曳,兽人的杀潮扑至。
    嘶吼声仿佛浪涛拍击石堤,携著血与火奔涌而来,十数名身披皮甲、手持战斧的兽人首先衝来。
    它们跃过残缺的石阶,从垛口另一侧横衝直撞,踏著倒下的户体,向这尚未沦陷的一段防线杀来。
    但莱昂未动。
    他站在那里,长剑前指,身姿挺拔,无视那些越来越近的兽人身影与嘶吼。
    他背后是杂乱无序的逃兵,是尚未集结的残军,是整座將崩未崩的要塞。
    而他自己,就是那道裂缝边缘的最后一道防线。
    第一名跃上来的兽人手持双刃斧,怒吼著高举斩落一莱昂左脚踏前一步,剑刃一转,身形微微下沉,黎明之锋自下而上悍然撩起!
    “鐺一一!
    长剑与战斧撞击,火星四溅。
    兽人的这股巨力之下原本可將普通土兵劈成两段,却被这一剑格挡得斧锋歪斜。
    莱昂隨即踏步侧转,剑刃贴著对方腰侧划过,斩开厚甲。
    血飞溅,兽人闷哼一声,整具身躯被一脚端落垛口下。
    第二名,第三名一一又两名身形彪魁梧的兽人逼近,一人手持战锤,一人挥舞大斧。
    莱昂一步未退,他猛然转为高位架势,剑身高举,斜劈而下!
    “膨!”
    战锤被斩中,金属碰撞间失控横飞,另一兽人试图劈下却被剑柄撞退。
    莱昂脚下不断前压,长剑一收一放,如弦紧如雷,一记突刺刺穿敌颈,斩断咆哮。
    短短数息,垛口前已有三具户体倒下。
    后方兽人顿了一瞬,但下一波攻击又紧接著袭来。
    莱昂不语,脚步一旋,腰身微沉,长剑横扫斩出,剑势迅猛,带著血战中淬出的杀意与凌厉。
    他一剑掠出,將正欲挥锤砸下的兽人手臂连带前胸一同斩飞!
    同时,左肩一阵震痛传来,另一个从侧方扑来的兽人战斧斩中他的板甲护肩,火星四溅,衝击力將他硬生生逼退半步。
    但未等对方再次攻来,莱昂猛然回身,剑尖下探,直刺对方肋下缝隙!
    “咚!”
    又是一名敌人倒下。
    还未等它完全落地,第六头兽人已踏著尸体衝来。
    莱昂脚步再前,剑势下沉,微微左偏,斜撩起刺。
    剑刃从敌人下頜一路撕开到额角,鲜血喷涌中,兽人脑壳半裂,连哼都未及发出便扑倒在前一具尸体上。
    利落,迅捷,冷酷。
    他不是第一天踏上战场的贵族少爷,而是一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死神。
    第七头、第八头紧隨而至。
    莱昂不退反进。
    左脚半步斜踏,长剑横扫而出!
    这一剑仿佛夹著寒霜怒焰,杀意满盈,
    剑势横掠而过,將一头兽人膝盖以下齐齐削断,紧接著斜卷而上,劈入另一头兽人胸膛,硬生生將其撞翻回后方。
    后方那群一路杀红了眼的兽人,甚至都愣了一瞬。
    它们看见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骑士。
    而是一个浑身浴血、独自站立在崩塌城墙之上的恶鬼。
    杀气在他身周凝如实质,炽热如灼。
    每一剑出手,皆不带一丝犹疑。
    每一道劈斩,都准確命中敌人破绽。
    每一次步前压,皆如山岳压顶,不容撼动,
    他身上的复合板甲早已满是血跡与破损之处,臂鎧和肩甲上满是裂缝,有些是之前战斗中留下的,有些是刚才兽人战斧劈出的痕跡。
    鲜血自护甲缝隙缓缓流下,淌过铁靴,滴落在破碎的石板上。
    可他仍站著。
    身如铁壁,剑似死神。
    他一人,硬生生把如潮水般涌来的兽人压制在这段城墙之外。
    兽人们怒吼著发起衝击,试图以数量淹没这名人类。
    但这段城墙並不算宽阔,一次性最多只容得下两三名兽人衝来。
    而每当两三头兽人一同衝来,总有一头在临近之际脑壳破裂,或心臟被长剑捅穿,剩下的还未触及他身前,便又遭其旋身反斩或回剑斩颈这不是什么精湛高超的剑术,而是百战中熬炼出的杀戮本能。
    杀得多了,连衝上来的兽人都渐渐开始迟疑。
    它们从另一端的城墙上奔至此处,在尸堆边止步不前,前列的兽人怒吼著衝锋,后方却已有些开始悄然后退。
    莱昂出剑若影,收剑如电。
    剑锋划破血雾,动作狠辣、迅疾、毫不留情。
    此刻他已无任何援军,也没有任何人能与他並肩。
    只有一人,一剑。
    以一人之力,守住整段即將崩溃的破口。
    这並非什么传奇战绩的铺垫,也绝不是从容斩敌的英勇传说,而是血与肉、生与死的真实搏杀兽人的攻势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柄、两柄、三柄战斧几乎同时从不同方向劈来,斧影交错如林。
    他身形虽快,但面前这片狭窄却破碎的垛口,已无闪避的空间。
    他只能硬抗。
    肩甲硬撼高劈,臂鎧格挡横击,胸甲被斧刃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坚固的板甲上早已布满碎裂痕跡。
    斧锋砸在肩甲、臂鎧、肋侧,沉闷作响,他脚步震退,喉中泛腥。
    长剑虽快,却终非盾牌,许多时候他需用剑格挡,用身位卡位,用肘膝撞开敌刃,靠护甲和反应强行压制缠斗。
    鲜血从板甲缝隙中渗出,呼吸变重,莱昂的动作却未曾慢半分。
    他不是在挥剑杀敌,而是在用整副身躯,死死撑住这一道濒临崩塌的缺口。
    “那是什么他一个人顶住了?”
    后方,一支尚未撤尽的旗队残部正在往城墙下撤离,一名战士忍不住望向战场,低声惊呼。
    “那是之前带头出击在城下斩杀狼骑兵的莱昂大人!就是他下令让我们撤下城墙的!!”
    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语气中满是震撼与不可置信。
    “还愣著干什么?!”
    一声暴喝从旁边传来,是不远处的一名士兵,
    他看著那挺立不退、独自抵挡敌潮的年轻指挥官,猛然红了眼圈。
    他猛地推开身边还在惊愣的同袍,一把提起长枪,衝上去和莱昂並肩迎敌!
    “跟我上!帮他!你们还要缩到什么时候?!”
    另一名士兵也咬牙拎起剑盾,踏步上前,声音嘶哑却震彻人心。
    “你们这些懦夫,真打算就这么眼睁睁看著指挥官孤身战死吗?!”
    “跟我上去!!再战一次!!!”
    一名浑身是血的老兵高举盾牌,怒吼著带头冲了回去,几名原本已打算逃下主道的士兵听见呼喊,脚步一顿,转头望向那道满身鲜血却仍在剑下搏杀的身影。
    “我——我也去!!”
    “列尉尚在死战,我等岂能先逃?!!”
    “上啊!!跟上他!!我们还有人!!防线还没破!!”
    呼声从混乱与惶恐中突兀而起,起初只有零星几人转身重返战位,脚步跟跎,却带著某种迟来的决然。
    隨后,是十人、二十人,越来越多的身影从废墟与烟尘中奔出,纷纷重返那即將崩塌的垛口前线。
    他们中,有的是早已夺路而逃的逃兵,惊惶之下扔下兵器、肝胆俱裂。
    有的是疲惫至极、原本接令后准备撤下轮换的残兵败將,双手尚沾著血与灰尘,心神却早已麻木。
    也有的,是在尸堆旁发愣的预备兵、尚未来得及明白“死亡”意义的年轻新兵,呆滯的目光隨著那声喊叫,猛然清醒。
    他们本是士气濒临崩溃的一群人。
    可就在那道孤身死战的身影下,他们的脚步停住了,目光重新凝聚。
    那不是骑士的华美披风,也不是贵族耀眼的徽章,而是一副残破的复合板甲、一个早已满身鲜血的年轻尉官。
    他独自站在垛口前,用一柄利剑死死封住了兽人袭来的杀潮。
    没有怒吼,没有鼓舞。
    只有用剑斩出的尸山血路。
    那是无声的命令,是对他们怯弱的直面羞辱,是身为士兵本能深处的召唤。
    一股新的浪潮涌起。
    那是人类残兵的浪潮,是被战火浸透、被杀意重塑的士兵重新凝聚而成的血肉长城。
    有人拾起了倒地战友的盾牌,有人抓起折断的长剑当作武器,有人哪怕身负伤痕,也重新咬牙拎起长枪,再一次冲向那段尚未完全崩溃的防线。
    他们的脚步与嘶吼震动著破碎的石板,一道又一道身影衝上垛口,与那孤身死战的单薄身影並肩。
    此刻,这股逆流而上的人潮,迎著那头正狂啸扑来的兽人杀潮,狠狠撞上!
    莱昂一剑將一名兽人刺穿肩胛,正打算抽剑时,忽觉身侧多了一面盾牌横插而入,硬生生挡住了另一名从旁侧扑来的兽人战斧!
    他一愣,转头看见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咬牙死守在他身旁,挡下了致命一击!
    “莱昂阁下一一我们来了!!!”
    后方几十名士兵衝上石阶,有人手持剑盾,有人高举长枪。
    莱昂看著他们,没有多言,只点了点头。
    “撤退队还没走完!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一一挡住兽人!!”
    有人高喊著,试图维持列阵他们將这处垛口迅速重新变成又一道防线。
    莱昂依旧站在最前。
    他脸色苍白,嘴角有鲜血溢出,但仍未动摇。
    一步未退。
    甚至还在缓缓前压一他的身法愈发凌厉,步伐愈发轻捷。
    每一次回身横扫,都带走敌人一颗头颅。
    每一次突刺,都会贯穿兽人的心臟。
    他的剑锋上沾满兽人的鲜血与骨渣,手臂因持续挥击而微微颤抖,身上的板甲都已沾血发黏。
    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
    他每一剑落下时,那柄名为黎明之锋的长剑,仿佛也在战慄与共鸣。
    他独自压住敌潮,竟反將兽人逼得节节后退!
    整条节节败退的南面城墙防线上,唯有这一处,不仅未崩,反而一一正缓缓向前推进!
    莱昂猛然一剑横扫,斩落最后一名衝来兽人的头颅,血喷涌中,他的身体微微一晃,脚步顿住。
    他站在血流匯聚的石板上,沉重的呼吸被鸣咽的风声与滚滚浓烟所淹没,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濒临崩塌的沉默。
    他的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莱昂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那些横陈於地的尸体上,神情木然,眼神恍惚。
    那些方才咬牙隨他衝上来的士兵,那些曾短暂並肩作战的身影如今,尽皆倒在了破碎的石板与血泊之中。
    断裂的长矛、染血的剑刃、被劈碎的圆盾与残破的盔甲,他们倒下的身体堆叠交错,尸体竟垒成了半人高的障碍。
    面对死亡,这些士兵並未再退缩。
    没有哀豪,没有退却。
    哪怕已经力竭,哪怕身受重伤,也没人转身奔逃。
    他们是死在原地的。
    死在他们最后一步所踏之处。
    莱昂的指尖在轻轻颤抖,长剑斜垂在侧,滴落的血在他铁靴周围匯成暗红的水洼。
    全都安静下来了。
    他像是忽然失去了与这座世界的连接。
    浓烟缠绕著他,如死神呼出的气息。
    剩下的兽人已经曙不前,然而这片城墙上却仍响著某种无声的哀鸣。
    那是残留在他记忆中,同袍们在衝锋时的喊杀,那些声音还未彻底散去,却已经无人再能喊出他想再动,却发现身体仿佛困在一副灌满铅水的盔甲中,肩膀沉重,四肢僵硬,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
    杀意在缓慢翻滚,像火焰般炙烧著胸膛深处。
    一种熟悉的灼热感,自脊背深处缓缓攀升而上,胸腔似有火种在隱隱跳动。
    他的呼吸滯涩,耳畔仿佛再次响起那低沉而诡异的脉搏鼓动声。
    他感觉到了。
    那团沉睡的火,再度在灵魂深处悄然甦醒,
    燃魂的力量,仿佛早已在战斗的血与火中甦醒,只等待他再跨出一步,就能席捲全身。
    那不是理智能掌控的力量,而是一头蛰伏的野兽一一由杀意、愤怒与死亡交织而成,正低伏在他意识的边缘,缓缓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它在召唤他。
    只要他再向前一步,只要放任这股恨意与怒焰侵蚀,他就能再次进入那片无知痛苦、不惧死亡的深渊。
    那里没有恐惧,没有迟疑,只有一剑接一剑的杀与毁灭。
    只要点燃,它就会吞噬他的理性、灼烧他的血肉,然后赋予他撕裂敌人的力量。
    他感受到那种炙热如灼的气息正从脊背蔓延到四肢,心跳开始狂乱,耳边仿佛响起了烈焰燃烧的轰鸣。
    他的指节因剑过紧而泛白,黎明之锋在掌中轻轻颤动,仿佛即將顺势燃起。
    此刻的他,已站在那道临界线上。
    下一步,就会坠入深渊。
    下一步,就能化为毁灭的锋芒,將眼前所有敌人与一切阻碍尽数斩碎。
    可就在这时一一“—一莱昂!!!”
    一声猛然炸响的呼喊,撕裂浓烟与沉寂,如闷雷击入胸腔!
    声音里带著熟悉的焦急与愤怒,甚至近乎惊惧,像是一柄钝剑,从他神魂深处猛然劈开那层即將封闭的混沌。
    莱昂猛然一震。
    他从血色烈焰中被人拽回,一瞬间全身紧绷,那近乎疯狂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眼前那逐渐暗红、几乎模糊的视野骤然停顿,剧烈起伏的胸膛仿佛重新感受到空气的灌入。
    他转头看去。
    一个身影正踏著遍地残户,从不远处奔来。
    那人披著破损的鎧甲,浑身是血,脸庞早被血污遮住,但那身形,那喊声,却再熟悉不过。
    是费尔南。
    他的呼喊,像一只手,將他从深渊边缘生生拉了回来。
    那头燃魂的野兽在心底怒吼,却到底没能衝破最后那一道韁锁。
    莱昂握剑的手微微一颤,掌心已满是汗水,骨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