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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千里疾行
    第101章 千里疾行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山间的风带著寒意,在林间悄然流动,阳光透过薄云,在林地间投下稀疏光斑。
    一支骑兵队列默然穿行於山林之间。三百余名身披王国纹章罩袍的铁骑,沿著山道缓缓前进。
    他们沉默无声,马蹄沉稳,保持著惊人的纪律与整齐。
    他们不是普通军队,而是王国禁卫军团的一支精锐骑兵连队,早在多日前便奉命离开了卡斯顿王都,直奔王国南方边境探查敌情。
    自离开王都后,他们就不再全员身披铁甲赶路,而是轻装快行,一人三马,每天换马两次,並未携带太多重,儘可能提高行军速度。沿途只在部分王国城镇进行短暂的补给修整,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向南疾驰。
    正是因为这般简洁而高效的行军方式,这支队伍行军速度极快,莱昂来时耗费了十余天的路程,他们只了不到一半的时间便迅速跨越,
    如今,已经是进入南境以来的第三天。
    隨著逐步逼近王国南方的边境地带,整支骑兵连队也已於昨日重新换回战备状態,
    沉重的铁甲重新披掛到身上,錚然作响,战旗高高立起。长剑与骑枪反射著林间落下的阳光,
    他们已然为战斗做好了准备,一股肃杀之气在队伍间悄然蔓延。
    隨著一路南下,周围的地貌,也逐渐由起伏平缓的丘陵,转为林丘错落的山岭。
    沿著狭长崎嶇的山道前行,路边可见大片的农田无人照看,农舍的围栏內的牲畜棚空空如也鸡鸣犬吠早已不再,村口连孩童的身影都看不见一人。
    这一切太过异常。
    莱昂骑行在队伍最前列,穿著一套复合板甲,披风轻摆,面容冷峻。他的目光时不时望向道旁荒废的田野与破败的村舍,神色越来越沉。
    他对这片土地再熟悉不过一一这里离他成长的地方不远,已经很靠近维斯领了。他记得每一座村庄的名字,每一座桥,每一片林地。但现在,它们却像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乾涸的壳子。
    “这些村庄-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低声道。
    费尔南策马靠近,闻言点了点头,神情也显得有些凝重。他虽未曾来过此地,但军人出身的直觉告诉他,这片土地正在酝酿某种令人不安的动盪。
    “太安静了。”费尔南低声说道。
    队伍继续推进。林中渐渐开阔,一支前方斥候从小径间驰返,脸色凝重,带来报告。
    “报告队长一一这一座村落依旧没有发现人影,门窗皆关,畜圈空荡,仓房也被清空过。但是没有血跡或战斗痕跡,未发现敌踪。”
    费尔南没有立即回话,只缓缓环顾那片死寂的村口。半垮的篱笆上掛著风乾的藤蔓,老屋墙角一只空鸟巢隨风晃动,仿佛隨时会被风吹散。
    “这不像是战后荒废。”他沉声道,“更像是有人提前得知了灾祸的来临,提前逃离了。”
    莱昂没有应声,心头却越发沉重,脸上的神情也隨之绷紧。
    队伍继续推进,蹄声沉闷,甲胃间的碰撞声在山林中清晰迴荡,在这片寂静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突兀,让人心中隱隱发紧。
    行进队列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一路而来,这已经是今天遇见的第三个空村了。”
    另一名骑士接道,神情凝重:“而且全都没有遭受攻击的痕跡。”
    “没有尸体,没有血跡,却所有人都不见了。”他顿了顿,眼角扫向林中,“这不正常,很不对劲。”
    这番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眾人的心弦,
    灌木丛中鸟鸦雀无声,连风也仿佛凝滯在枝头。如此诡异的安静,让不少骑兵开始下意识地压低了身体,双手紧握韁绳,目光警惕。
    这种沉默中渗透出来的诡异,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提高戒备。
    一名老兵轻轻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这不像是人逃了,倒像是整片土地都被什么嚇得闭上了眼。”
    约莫一个小时后,队伍拐入一处山谷岔道,路面湿滑,林木交错。前方忽然传来动静,有什么东西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停下。”队首的费尔南立刻抬手示意,令队伍止步。
    骑兵们顿时放缓步伐,盔甲响动的声音归於寂静,几名前列的骑兵缓缓將手搭在剑柄上,警惕地注视著前方道路的尽头。
    不多时,从那个方向缓缓走来一辆破旧的驴车。那是一户逆著骑兵们方向往北而去的村民。
    车轮吱呀作响,车上堆满了锅碗瓢盆、破被和装满东西的麻袋。一名中年妇人紧抱著两个孩子,眼中满是惊惶,身旁一名中年男子牵著驴子,脚步跟跪而慌乱。
    他们正迎面而来,却在看清前方那密集铁甲、披王国纹章的骑兵队列后,明显愣住,接著更加惊慌,似乎想绕开道路,拉车进入一旁的林间山路避让。
    “別怕!”莱昂已经迅速策马而出,横在他们身前,举手示意停下。
    “你们从哪来?为何要逃往北边?”
    男子嚇得脸色苍白,喉头蠕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神在莱昂锋锐的注视下飘忽不定,额头逐渐渗出冷汗。
    “我—我—我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这边也不敢待了”他终於哑著嗓子开口,“村里人说—那边不能待了—“
    “说清楚。”莱昂的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压得更低了几分。
    男子眼神逐渐涣散,咽了口唾沫,才断断续续开口:
    『我们没亲眼见—但有从南边逃出来的人说,南边的村子全都被烧了,地上全是尸首—他们说,有怪物.”
    他抬起头,眼神发直,声音越来越急促:
    “像野兽一样的怪物,皮肤发绿,比人高一大截,胳膊比我腰还粗-拿著大锤,一下子能把人和门板一块砸飞不是人,根本不是人!”
    莱昂猛然证住,呼吸仿佛一室。
    他从马背上半俯下身,声音陡然变得紧张:
    “他们是从哪逃出来的?”
    “好像是从黑荆镇那边逃出来的他们说那边快完了,那些怪物连城堡都围了。”男子话音中带著哽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但那些人哭得像疯了一样,说那边快完了,怪物都打到城堡下头了。我们不敢等—“
    听到城堡一词,莱昂眼神猛地一紧,脸色剧变,猛然勒马转头,死死盯向南边的方向一“黑荆镇.”他喃嘀道,眼中情绪翻涌,“他们说的是维斯堡?你是说—.·维斯堡正在被围攻?”
    那名中年男子似是被他的神情嚇到,犹豫了一瞬,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神躲闪。
    “我、我也不知道真假—但那几户逃来的人说的都差不多—都是从那边逃的,说南边的天都烧红了,说那些怪物连城堡都围了———“
    莱昂的拳头紧紧握起,指节泛白。
    维斯堡,黑荆镇。
    那里是他的故土,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父亲守护了一生的领地。他的回忆、家族的荣耀、数千条熟悉的生命,都在那里。
    “费尔南!”他猛地转头望向身后,声音中带著无法掩饰的焦急。
    费尔南早已察觉异样,正勒马驻足等候。莱昂策马来到他身边,低声而急促道: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维斯堡———恐怕已经出事了。”
    费尔南点了点头,没有质疑,没有劝阻,他在莱昂的目光里读出了那份坚定。
    他抬头望天,南方的云层压得低沉,犹如沉重的盖布压住了整片山野,一种令人坐立不安的躁动感在风中游荡。
    “天黑之前能赶到吗?”他沉声问。
    “如果加快速度,绕过前面那片林谷,抄近道赶行,日落之前绝对能赶到黑荆镇。”莱昂莱昂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透著决意。
    费尔南凝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似虚言,便毫不犹豫地扭头,高声喝令:
    “全军准备!换马加速!减轻负重,改为轻装奔袭!目標一一前方的黑荆镇!”
    他的嗓音在山谷间迴荡,如同锋利號角般斩破沉寂。
    命令一下,整支骑兵连队的骑兵们,迅速而默契地行动起来。他们翻身下马,利落地更换座下备用战马,拋弃多余的负重,只保留乾粮、水囊与武器装备,务求速度优先。
    鎧甲轻响,韁绳被紧紧缠绕,兵土们沉默中动作飞快莱昂重新策马归列,立於队伍最前方。他目光冷冽,直直望向南方,望向那座可能正在燃烧的城镇。
    “维斯堡若失,我所求的援军再多也无意义。”他的声音低沉,“我必须去看一眼。”
    费尔南策马至他身侧,沉声应道:“那就出发吧。”
    他一挥手,战旗扬起,铁甲震动,三百骑兵如同雷鸣踏动山路,长蹄扬尘,破开沉沉山风,整个山道轰鸣不绝。
    莱昂心中满是急切,一骑当先,如箭离弦,骤然飞驰,费尔南紧隨其后。
    南方的山峦逐渐低伏,林木之间偶有狼影掠过,一只受惊的野鹿自林中奔出,又仓皇窜回浓雾深处。
    整片天地仿佛在屏息,等待一场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