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林天赐:繆尔五世先生,你好……
看著面前一双双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明明没有任何杀气,却依旧让他浑身冰凉的眼睛。
此时此刻,繆尔五世的呼吸骤然慢了半拍。
强烈的心悸感如决堤的潮水般猛衝上来,让他僵在原地,连周身肆虐的狂风都弱了几分。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这一道道目光冻住,空气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在这一瞬间,繆尔五世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无数思绪在脑海里飞旋、碰撞,那些被忽略的细节、被压下的疑虑骤然串联。
他终於抓住了那份违和感的根源————
繆尔五世的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此前的一幕幕:暗月铁骑的頷首、墮天使的致意、玄月举杯时的漫不经心——————
所有画面飞速迴转,最终在某一刻骤然定格一那是进攻开始前,玄月坐在高台之上,向他举杯致意的瞬间。
彼时他只当那是信任的信號,满心都是对於玄月的嘲讽和对成神的狂热。
可此刻结合眼前的绝境再看,那一幕竟讽刺得让他牙根发酸。
连玄月当时嘴角扬起的那抹淡笑,此刻也像淬了冰的刀,一下下刮过他的心臟。
他有人抬起头看著那和沧月站在一起,脸上依旧带著笑容,手中举著红酒的男子。
浑身紧绷的肌肉骤然脱力,不得不直面那个残酷的事实—“我被耍了————”
繆尔五世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不过此刻他明显也知晓这会几不是该去问这个的时候。
看著周围w学园、黑月铁骑、墮天使三方人手整齐站成圆弧,將自己团团围住。
繆尔五世只觉浑身汗毛倒竖—一先前登临神位的狂热早已荡然无存,整颗心冷得像沉在万年冰潭里。
他知晓此刻他输了,真的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不管此前费了多少心思、算尽多少环节、付出多少心血,一朝付诸东流,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
沧月与玄月就站在他身前,目光锐利如刀,虎视眈眈。
只要他多犹豫一秒,等周围眾人收紧包围圈,连逃跑的机会都剩不下。
虽说繆尔五世自认灵魂不灭,可夺舍开启第七感的异能者谈何容易?
真正强大的第七感持有者,他根本无法隨意附身。
即便侥倖成功,每一次夺舍都会让他的灵魂付出巨大代价,一次两次已是极限,再多一次,魂飞魄散便是大概率的结局。
没有半分迟疑,繆尔五世猛地转身,想借周身尚未散尽的气流原路衝出缺口,只要逃出去,总有翻盘的可能。
可脚步刚抬,上方传来的压迫感就让他骤然停住。
抬头望去,暗月铁骑的一號至十號正居高临下地立在缺口边缘,周身能量汹涌凝聚。
钢琴音波织成的结界、地狱三头犬的暗影獠牙、时光沙漏流转的滯涩光晕——
一层层力量化作密不透风的屏障,铺展在天际,將他的退路堵得严丝合缝。
一颗颗炸弹从天空中落下,化作炽热的火苗以及汹涌的衝击波,狼狠的拦在繆尔五世前进的道路上。
那些往日里恭顺的脸庞,此刻只剩冰冷的漠然,眼底没有半分动摇一显然,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一群叛徒!”
繆尔五世双目圆睁,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你们难道忘了,背叛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狂风隨他的怒吼捲起,声浪震得周围空气都微微发颤。
可即便如此,站在缺口当中的眾人似乎也没有任何动摇。
依旧以一双冷漠的眼睛盯著他。
很明显刚才的那些都只不过是前菜而已,但凡他再上前一步,迎接他的就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让他不得不止住了自己的步伐。
藉助著狂风站立於半空当中看著自己的头顶看著自己的脚下看著自己的四周感受著周围將自己团团包裹的力量繆尔五世不理解,真的无法理解。
玄月心机深沉,早早察觉他的身份,利用他为墮天使谋利,最后將他算进这场局里,倒还说得过去。
周围的黑月铁骑也算可以,毕竟他们並不知晓自己在他们的体內埋藏了手段0
可暗月铁骑哪来的胆子背叛?!
他们明明知晓,自己早就在他们身上埋下了控制手段。
那手段一旦催动,无论对方觉醒了何等第七感、拥有何等体质,都会瞬间失去身体控制权,任他摆布。
他们应该知晓自己利用手段之后,他们將再无反抗之力,甚至还亲眼见过相关案例。
而且他是知道艾米博士的极限治癒术的所以他的手段藏的很深,根本就不是一般的手段能够弄得出来的。
除非死而復生,重新换一具身体,否则根本不可能逃离他的控制。
暗月铁骑的人明明知晓这些,为什么还要杵在那里?!
难道一个个的真的不怕死,今天是铁了心要被他斩杀在这里吗?!
不过对於这些,繆尔五世这会儿不理解,下一瞬间也就明白了————
因为隨著微风拂过,一道淡淡的精神波动瞬间涤盪方圆数里。
某种冥冥之中的手段爆发。
不过繆尔五世此刻再度抬头,准备衝出包围。
身影竟然被打退了回来。
时光的沙漏照在他的身上,让这具二十多岁的身体迅速老化,转眼间似乎变老了十岁。
钢琴师的音波如同千军万马,瞬间扫清他周围涤盪的风暴,险些没让他直接从空中坠落。
除此之外,幻境的迷雾,从天而降的电锯等等等等一系列力量犹如一面坚实的墙壁。
繆尔五世的身影撞在其上,瞬间炸出漫天的血,身上的黑袍瞬间被撕成粉碎肉身之上显露出密密麻麻狰狞的伤痕。
他!居然失败了!
原本堵在洞口的暗月铁骑此时此刻依旧堵在那里!
十双眼睛依旧冷漠的望著他!
不只是他们就连下方黑月铁骑的眾人也是如此。
所有人的神色如常,没有任何额外的变化。
甚至都没有选择出手帮忙。
明显早已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他引以为豪控制眾人的手段,就是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就被不知名的存在完全破解。
这次不只是玄月,而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他这位小丑在这里演独角戏。
意识到这一点,驾驭著狂风的繆尔五世整个人目眥欲裂,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嘎吱嘎吱的声响从牙缝间不断散开。
他想要聚集周围的风暴,继续向著眾人袭击。
但金属的风暴,大地的洪流,水龙盘旋在周围,白色的苍龙冻结大地,充满生机的植被在所有元素之间穿梭。
这一系列的力量化作一面坚实的墙壁將他所有的力量隔绝在外。
无论他如何无能狂怒,周围的一眾人等都不受任何影响。
他就那么无力的悬在半空,上有暗月铁骑堵死缺口,下有黑月铁骑、w学园与墮天使。
四方人手层层围拢。
还未等他反应,沧月的寒冰已如藤蔓般缠上身躯,瞬间將他冻在原地,恐怖的力量直接將他包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粽子。
唯有一张脸暴露在空气,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即便到了此时他还想反抗。
但在场眾人的准备比他想像的要更加齐全。
那还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一道黑色的纹路便猛然浮现在他的额头之上。
周围汹涌的狂风一瞬间散去。
无论他如何催动也没有半分额外的动作。
这是墮天使当中的琉璃出手了。
拥有封禁他人第七感的封印能力。
他,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繆尔五世紧咬的嘴猛然张开,胸口那口憋了许久的气才猛然泄去。
满是狂怒,憋的通红的一整张脸上转眼便被灰败所覆盖。。
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玄月依旧带著那淡淡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来。
败了,他这下是彻底败了,一点迴环的余地都没有。
几十年的积累,完完全全付诸东流,什么都不剩下————
今日过后他这具身躯怕是也要留在这里,恢復几十年前的情况,恢復那只剩下灵魂的模样。
这一瞬间,繆尔五世似是彻底接受了命运,不再有半分挣扎逃跑的念头。
眼中褪去了被背叛的愤怒与不甘,只剩一片死寂————
但是在痛苦当中挣扎了九千年的恶灵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度化的?
他还是不甘心!
他还是不想认输?
他!还是想要让这次死亡的更有价值。
繆尔五世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带著几分脱力的平静,整个人完全装作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开口:“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好久不见,k先生。”
玄月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儘管早有猜测,儘管他这会儿开口,只是想要在这具身体死前更多的套取一些情报。
可玄月这句话还是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繆尔五世的心间,让他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过往画面一为了潜藏在墮天使所做的那些戏码、每次与玄月对视时,对方眼中那抹若有似无的似笑非笑——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他的心底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从始至终,他费尽心机的布局、自以为高明的偽装,在玄月眼里都像一场闹剧—一他不过是个跳梁的小丑,所有动作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想攥紧拳头,却猛地意识到双手早已被冻在冰雕里,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即便极力在心里劝说自己,告诫自己“玄月自认为已然胜利粗心大意透露情报”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他看到面前男人若有若无发笑脸,还是不甘地咬了咬牙,声音里难免带了几分急促:“那你是怎么和w学园联手的?!”
“又是怎么策反一號他们的?!”
“这段时间,墮天使在外行动的明明只有我,你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半分接触!”
“这一点即便你知晓我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才对!!!”
话音落,他死死盯著玄月,那双猩红尚未完全褪去的眼睛里,写满了对答案的迫切——这是他此刻最想解开的谜团。
可让他愕然的是,玄月竟没有开口,反而是一道陌生的年轻男声,忽然传入他耳中:“现实里,w学园、墮天使、暗月铁骑確实没法联繫。”
“但只要不在现实里接触,不就行了?”
听到声音,繆尔五世费力地转动脖颈,便见原本聚拢的人群,竟隨著这道声音霍然向两侧分开。
走出来的不是玄月,而是一个他从未听过、更未见过的人一一那是位二十岁左右的黑髮青年,神情平静,却带著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很明显,刚才那道声音正出自这青年口中。
繆尔五世只一眼,便看出对方绝非等閒之辈。
单是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便已隱隱不输现场明面上的最强者沧月。
这样的人物能有被眾人主动让开道路的待遇,倒也不奇怪。
可真正让他愕然的是。
如此强大的角色,在此之前他竟从未听过半点风声。
实力达到这种层级,本该在各方势力中崭露头角,怎会默默无闻地藏到现在?这根本不合常理!
对方总不可能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存在以及自己的目的所以这才一直躲在暗处,直到他完全失去反抗能力,这才从暗处走到明面上的吧。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的吧!
混乱的思绪衝击著繆尔五世的大脑,让他完全思考不能。
整个人呆愣在原地,愣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有些机械式的开口问出自己的问题。
“你————,是谁?!”
对面的黑髮青年闻言,狭长的眼眸微弯,直到此刻才似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哦,对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我叫林天赐————”
“当然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也可以叫我梦境行者。”
“k先生,或者说,繆尔五世先生————”
“很高兴认识你————”
偷星林天赐的话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
但落在繆尔五世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炸响,“梦境行者”化作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心上,瞬间唤醒了那些早已被他拋诸脑后的记忆。
早已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殴打他的大脑。
数月未曾出现繆尔五世早就將这所谓的梦境行者拋之脑后。
谁能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里等著自己。
换作往日,这样顛覆性的事实,他至少需要许久才能消化,可今天,落在他心头的重锤早已密集得让他麻木。
思绪没有半分停滯,大脑在剎那间高速运转,那些盘踞许久的疑团,竟在这一刻尽数解开。
这一瞬,他终於明白—为何始终按兵不动、与w学园积怨已久的墮天使,会毫无徵兆地选择联手。
也终於想通,那些被他置於严密监控之下、从未显露异心的暗月铁骑,为何会突然倒戈相向,將刀刃对准了他。
是的,无关其他,答案只有一个一“梦————”
繆尔五世垂著脑袋,轻轻低吟著这个字符。
数月之前,这两个字还几乎每日都被他咬在唇齿间,此刻却在舌尖反覆咀嚼,品出截然不同的意味。
一帧帧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碎裂。
没错,墮天使、w学园、黑月铁骑、暗月铁骑,这四方势力分明都在他的眼皮底下,逃不出他的监控网。
他能借黑月铁骑的眼睛窥探v学园的动静,能靠埋在失乐园的暗线追踪墮天使的行踪,更能用藏在暗月铁骑身上的手段,监视他们每一个举动。
可他千算万算,唯独漏了最关键的一处——他无法监控任何人的梦。
没有了他的注视,梦境无疑成了真正自由、真正隱秘的交流平台。
此刻,所有关於“联合”与“计划”的疑问都有了答案,眼前的倒戈不再突兀,矛盾的化解也有了源头一—那条藏在梦境里的沟通渠道,早已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悄然搭建。
但繆尔五世的眉头仍未舒展,心底仍悬著一丝疑云:暗月铁骑与黑月铁骑身上,他早已布下的那些后手,眼前这些人,究竟是如何破解的?
按理说,他的计划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知晓。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未来的他將率领卡伦卡亚铁骑踏平地球的前提下,眼前这些人,又是以怎样的理由放下彼此的嫌隙,不约而同地调转矛头,將所有锋芒都对准了他?
繆尔五世拧著眉,始终想不透这关键的一环。
但这份困惑只持续了片刻,他便轻轻甩开了思绪。
想明白又如何?想不明白又如何?
难道知道了他们联手的缘由,就能扭转眼下被围堵的困局?
难道摸清了他们破解控制的手段,那些早已倒戈的手下,就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既然如此,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不过是白费力气。
最后,繆尔五世抬起眼,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沉沉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
望著他们脸上依旧掛著的、从容又带著挑衅的笑容。
他脸上原本的灰败与颓丧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带著几分不甘,又透著极致轻蔑的嘲讽。
他没有开口透露自己的情报。
只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