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again
    签售台前，夏柠的笔尖在书页上停顿了一秒。
    许温能看见她纤长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桃子香味。
    这和曾经的她一模一样。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好久不见。”夏柠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喧闹淹没，但许温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颤抖。
    她将签好名的书推向他，指尖在书封上短暂停留：“楼上的城市书房，签售结束后等我。”
    许温接过那本《病名为你》，烫金的标题在灯光下闪烁。
    他想说些什么，但身后排队的读者已经不耐烦地催促。
    夏柠的目光已经移向下一位读者，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许温也有些摸不清她的意思。
    但碍于现在签售会正在进行，他也没办法说什么。
    两人虽然久别重逢，但这对夏柠来说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曾经的小作家如今竟然能开出自己的签售会，并且签售会上座无虚席。
    “那我去楼上等你。”许温轻声说道。
    没等他离开，许灵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把：“哥，别挡路。”
    她凑到夏柠面前时，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柠柠姐，书太好看了！我同学都抢着借呢！”
    许灵完全没想到，自己近期最喜欢的作家竟然是哥哥的前女友！
    虽然两人已经分手，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她当嫂子。
    只要心放宽，嫂子有的是！
    对不起了若若姐！
    夏柠听到后嘴角微微上扬，熟练地在扉页签下名字：“谢谢。”
    她的视线越过许灵的肩膀，与许温短暂相接，又迅速分开。
    许灵接过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哥哥一眼：“我和同学约好了，先走啦。”
    她眨眨眼，转身消失在人群中，留下许温独自站在喧嚣的中心，手里紧握着那本刚刚拿到的书。
    许灵本来还想留下来玩一会儿。
    但看现在的状况，她留下来完全就是碍事。
    接下来只能看她哥哥怎么发挥了。
    许灵希望他能把夏柠哄回来。
    谁不想有个知名作家当嫂子呢？
    许灵刚准备跑路，她脑袋里突然蹦出个想法。
    这想法出现后，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作者在书中透露，这是根据真实发生的事情改编。
    难道
    她不再继续往下想，有些事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许灵相信自己的哥哥！
    许温并未在签售会现场久留。
    他拿着书坐电梯来到活力城楼上。
    城市书房位于商场顶层，环境幽静。
    许温选了个靠窗的包间，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七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木桌上，他将书放在桌子正中央，深吸一口气才翻开。
    实体书比网络版厚了不少，最后几章几乎是重写的。
    许温直接翻到结局部分，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页。
    他慢慢阅读，生怕错过什么剧情。
    新结局中，女主角从医院治疗后归来，在初遇的咖啡馆与男主角重逢。
    两人隔着桌子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但阳光照在两人交迭的手上。
    故事戛然而止。
    他看了很久的书，脖子都有些僵硬。
    正打算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是那样的清瘦，好像在飘着，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过去的夏柠表面上看着是个人畜无害的美女。
    但现在的她却有种空灵之美，好像并不存在于这个现实世界一样。
    “你喜欢这个结局吗？”
    她脱下了签售时穿的白色连衣裙，换上了简单的牛仔裤和浅蓝色衬衫，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比台上时更加疲惫，也更加真实。
    “比原来的好，至少没人死。”许温合上书，示意她坐下。
    夏柠轻笑一声，将背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编辑说这个结局太老套了，读者更喜欢虐心的。”
    “但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对吗？治疗后的新开始。”许温直视她的眼睛。
    服务生送来夏柠点的柠檬水，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夏柠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冰块，叮当声在安静的包间里格外清晰。
    “我没想到你会来，虽然我一直在等。”夏柠终于开口。
    许温皱眉：“等我发现这本书？”
    “等你读懂它。“夏柠的手指划过书脊.
    她忽地抬起双眸，继续说：“我故意用了那么多只有你知道的细节，那瓶幸运星，月光下的对话，甚至是你衬衫第二颗纽扣的形状。”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夏柠曾经痴迷地收集关于他的一切，包括那枚被她偷偷藏起的纽扣。
    这些东西全都藏在她那个带着密码锁的箱子中。
    是少女最隐秘的心事。
    在她去bj之前，夏海把箱子交给了他。
    除了些小东西外，里面更多的是那些完全没送出去的情书。
    “为什么要写出来？那些不好的事情。“他声音沙哑。
    他的记忆好像又回到了被囚禁的那段时间。
    夏柠望向窗外，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因为医生说我需要面对它，而不是假装没发生过。”
    她转回头，眼神出奇地平静：“写作是最好的治疗方式，把混乱的思绪变成有序的文字。”
    许温注意到她手腕上淡淡的疤痕，那是她试图挽留他时留下的。
    现在那里戴着一只简约的银色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好了吗？”许温小心翼翼地问。
    夏柠没有立即回答。
    她拿出一个皮质笔记本，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推给许温。
    照片上是一栋白色建筑，门前绿树成荫。
    “母亲为我找了最好的医院，那里的每个医生都很耐心。”她轻声说道。
    许温盯着照片，胸口发紧。
    他记得在出租屋中夏柠崩溃的样子，记得她父亲哀怨的表情，记得那一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医生说我的病不算太严重，药物治疗配合认知行为疗法，效果还不错。”夏柠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别人的病情。
    “为什么这么久只联系了我那一次。“许温忍不住问道。
    夏柠拄着下巴，眼神看向窗外，柔声道：“我当然很想你，我也想联系你，但我需要先治好自己，才能面对你，我知道在我没康复之前过多和你联系的话，一切就白努力了，我还是会回到以前。”
    服务生敲门送来点心盘，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许温想起签售会上夏柠从容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情绪化的女孩判若两人。
    “书出版后，我每天都在看读者评论。”夏柠拿起一块曲奇，却没有吃。
    她把玩着手中的曲奇，轻声道：“有人说女主太极端，有人说爱情本该如此。但没人知道，那些情节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来？”许温好奇的问道。
    夏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赌，赌你还没忘记、赌你真的在等我回来、也是赌我们之间还有缘分，现在看来我赌对了。”
    阳光渐渐西斜，包间里的光影拉长。
    许温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他意识到这场重逢绝非偶然。
    “签售会提前是你安排的？”他忽然问。
    夏柠点头：“编辑原本定在七月十五日，但我查到你那天要去师范大学推广闪城。”
    她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必须确保你能来。”
    “如果我没发现这本书呢？”
    “那我可能会写第二本，第三本直到你注意到为止。”夏柠的声音轻了下来.
    许温胸口发紧，他面前坐着便是真实的夏柠。
    过去两人恋爱时，她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伪装。
    但现在的她能够坦然承认这一点，而不是像过去那样用极端行为表达。
    “新结局是代表你已经放下了吗？”许温指向桌上的书。
    夏柠深吸一口气：“代表我学会了接受。”
    她直视许温的眼睛：“接受我们曾经相爱又互相伤害的事实，接受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接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可能永远不会原谅我做过的事。”
    窗外的天空染上暮色，商场亮起灯光。
    许温想起书中那句“日暮时逃走”，想起夏柠曾经情绪崩溃的样子。
    在那间出租屋中，她宣泄着自己所有的情感。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许温全都见了一遍。
    而现在，她平静地坐在对面，谈论着过去如同谈论一本读过的小说。
    “你变了很多。”许温轻声说。
    夏柠微笑：“你也是。微博上的‘许老师’，创业公司的ceo，还有.“
    她犹豫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顾星若。”
    许温听到后并不意外，他轻声问道：“你知道？”
    “网络时代没有秘密，我看了你们所有的公开合照，她还是那么漂亮。”夏柠搅动着已经融化的冰块。
    “你说我渣也好，其他也把，但我真的想等你，等你回来，我不会放下你。”许温直白的说道。
    他早早的便已经想好，他不打算再放弃任何人。
    被骂被怎样都好，他接受。
    夏柠听到后并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我不是来破坏你们关系的，我只是需要了结一些事情。”她突然说道。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给许温：“你的东西，应该还给你。”
    许温打开盒子，里面是那枚失踪已久的衬衫纽扣，还有一张折迭的纸条。
    他展开纸条，上面是夏柠熟悉的笔迹：“病名为你，药也是你。”
    “我不再需要这些了，就像书的新结局一样，我们都值得一个新的开始。”夏柠的声音坚定。
    许温喉头发紧，他想起出租屋内昏暗的灯光，想起夏柠歇斯底里的哭喊，想起她曾经做的一切。
    而现在，她将象征执念的信物归还，如同归还一段沉重的过去。
    “谢谢你的书，还有.新的结局。“许温最终说道。
    夏柠点点头，看了眼手表：“我该走了，晚上还要赶回京城的飞机。”
    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如果你愿意可以加我的新qq。”
    许温拿出手机，添加了她的新qq号码。
    夏柠的头像是一轮落日，昵称简单写着“夏”。
    “治疗还在继续，但医生说我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她一边通过好友申请一边说。
    她顿了顿，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神：“包括重新和你从朋友关系开始。”
    许温抬头，对上她试探的目光。
    半年的实践改变了太多，但有些东西似乎从未改变。
    夏柠眼中的期待与克制，让他想起高中初见时，那个在班级上做自我介绍的女孩。
    “慢慢来。”许温并未拒绝她的提议。
    夏柠微笑，那笑容如暮色中的第一颗星，明亮而温和。
    “是啊，慢慢来，这次我不会再逃走了，许温。无论是日暮时分，还是其他任何时候。”她重复道的同时拎起背包。
    她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渐渐拉长。
    许温坐在原地，手中是那本《病名为你》和装满回忆的小盒子。
    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暮色终于完全降临。
    许温翻开书的最后一页，在新结局的空白处，夏柠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给曾经深爱过的你，和未来可能重逢的我们。”
    许温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钢笔字，墨迹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他望向窗外，夏柠的身影已消失在电梯口。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发间的桃子香气。
    他并未追上去，也没有选择挽留她。
    就像夏柠所说，他们之间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就像她为小说创作了一个全新的结局。
    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
    许温起身时碰翻了柠檬水。
    冰块早已融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夏柠最后那个含泪的笑。
    许温小心翼翼的将书装起来，他就像是个真正的读者一样，认真的对待着这本书。
    走出城市书房的时候，外面同样有好多女生正捧着这本书在阅读。
    他需要时间理清，正如夏柠需要时间痊愈。
    离开商场时，夜风掀起他衬衫的衣角。
    远处航站楼的灯光划破夜空，许温想起夏柠曾说：“写作是把混乱变成有序。”
    许温刚坐上车，顾星若便打来电话，她长叹一声感慨道：“考试终于结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