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两成
“不好意思,张先生,宪兵司令部的说法是,一视同仁。”
张啸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来沉着脸说道:“顾处长的意思,是宪兵司令部知道我给派遣军交了钱,还要我再出一份?”
顾砚声摇头:“不是再出一份的问题,而是所有钱都要留在上海。”
张啸林眼睛一眯,“这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我跟派遣军的交情匪浅,你这等于让我断了我的交情,而且是主动断,遭人恨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砚声无所谓的笑笑,“你可以考虑交新的朋友,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上海是宪兵司令部说了算,不是派遣军,而你交钱是交给司法处,也就是我。
未来,上海所有的毒品都要受我司法处的管辖。”
张啸林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气笑道:“日本人进上海,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只敢说合作,不敢说管辖,今天我倒是见识到了顾处长的威风,敬佩啊。
可我要是说不呢?”
张啸林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盯着顾砚声,散发自己久居人上的上位者气质。
不过顾砚声又不吃这套。
“走好不送。”
顾砚声二话没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盯着他道,“你走出这个门口,我封了你全上海的烟馆,你要不要试试?”
张啸林眼神阴沉,怒意上脸,“你就不怕天下大乱?青帮几十万兄弟!”
“吓唬我没用,上海两万五的日军,你去吓唬他们,吓唬成功,你一分钱都不用交,要不然,你不还是要走进这门跟我谈?”
顾砚声一挑眉,音调冷淡:“张啸林,今天给机会让你谈,你别不谈,等你想谈了,我心情不一定这么好了,要不要谈,一句话!我很忙的,没空陪你废话。”
张啸林阴沉的盯着顾砚声,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是能做到这个位置,投靠日本人当大汉奸,有句日本人爱说的话,肯定学的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怎么谈?”僵持了几秒,张啸林声音平静了许多,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顾砚声又笑着走了出来,一拍他的臂膀:“这样就对了,谈生意嘛,都是为了赚钱,有什么不能谈的?坐。”
顾砚声自顾自的坐下,说道:“具体的细则我还没拟定,因为这件事我也还在考虑当中,当然了,我也知道要给大家留口饭吃,活总要有人干,日本人也不可能挨家挨户自己去卖,所以日本人那边的权益我也会给你们争取。
目前来看,接受司法处的管制这是确定的,上交一部分给日本人也是确定的,但是给你们留多少利润这是可以谈的,我的意思张先生明白吧?”
张啸林直视道:“顾处长直说,你想要多少?”
顾砚声微微一笑:“那得看张先生愿意出多少。”
“半成利?”
“七成上交。”
“一成利?”
“五成上交。”
“一点五成!极限了,顾处长,我总还要打点别人。”
“打点了我,你还要打点谁?”顾砚声眉头一挑:“两成,上交四成,但是账目上我会给你少算百分之30的总数,够可以了吧?”
张啸林只是心算一下就点头:“顾处长还算仁义。”
“还算?很好了好吧,老实说,我觉得不会比你原来的差很多。”顾砚声轻笑:“现在可以说了吧,给你消息的是谁?”
张啸林也不再藏着掖着:“卢英,他是警察局长,日常总得分他一份吧?”
就猜到是他,顾砚声想了下问道:“曾经有人跟我说过,重庆那边好像也在做这生意,你知不知道是哪帮人?”
“杜月笙的弟子,叫陈默,势力不大,怎么了,你要收拾他?”
“陈默。”顾砚声记住这个名字,顿了顿说道:“那倒没有,可杜月笙不是离开上海了么?他的地盘你们没抢?”
“杜月笙为人仗义,念他好的人挺多的,再说都是青帮的兄弟,我们吃相再难看,给他们留条活路总可以吧?”张啸林嗤笑:“在顾处长眼里,看来我们这些江湖人的品性很一般。”
主要你是三大亨里面唯一一个大汉奸。
“我对江湖不熟,别见怪。”
顾砚声点点头,既然跟剩下几帮大的势力没关系,那就不用管了,要不然得罪重庆,铁血锄奸团还真有点吓人。
“我还不知道你一个月进账多少钱,这个可别瞒我,长做常有,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钱是赚不完的。”顾砚声好奇。
“怎么瞒,账目都得过你手。”张啸林斜眼打量:“现在一个月28万到32万大洋吧,只要顾处长照顾的好,每个月五万大洋我会准时奉上。”
算三十万,七成就是二十一万,四成上交,那就是八万大洋。
顾砚声有数了。
搞定张啸林,难度排行第二的就解决了,难度排行第一的是料善以及背后的黄金荣。
料善是法租界总华捕,顾砚声不可能能像逼张啸林一般逼他,人家地盘都不在这里。
不过也不是找不到方法,办法总能想的。
“既然事了了,那我就先走一步,顾处长,既然有缘,那就拜托你以后多多照顾了。”
“好说。”顾砚声笑着送人,“对了,干脆你送我一程,方便吧?”
顾砚声决定还是回家睡觉比较舒服。
“顾处长没车么?”
“楼下这么多人我怎么出去?”
张啸林想到楼下的盛况笑了,“要不然我找人把他们轰走?这个忙我还是可以帮顾处长实现的。”
“千万别,影响了一出好戏,回头凌秘书长要不高兴的,我们走吧。”
下楼钻进张啸林车的后座,车开出去的时候还被抗议的人拦了,不过等张啸林的司机拉下车窗一瞪眼,骂两句,青帮大佬,谁敢造次?
顾砚声顺利回家睡觉。
他走了,抗议还在持续。
见市政府的职员到下班点都没一个人出来,抗议的人群马上意识到了里面的人要当缩头乌龟,骂的更凶,情绪更加激动。
记者纷纷拍照,联合外国人一起怂恿他们奋战到底,看谁熬不过谁。
第二天上午,全上海的报纸报道了这幅奇景。
日本人推行军票,市民们前往政府门口抗议,结果市政府居然无一人出来应声,连下班的人居然都没有了。
而且据可靠消息汇报,做出这个决议的人是副市长苏熙文,而苏熙文自己居然还跑了。
更大的抗议潮爆发,苏熙文沦为街头笑柄,荣获苏乌龟称号。
出现在市政府的苏熙文面沉的能够滴水,上班就直奔凌宪文办公室展开骂战。
顾砚声不闻窗外事,一心招待找来的陆博文。
“有收获。”陆博文拿出记录的本子,说道:“我昨天找了找市内的面粉厂和纱厂,确实有准备转手的。
我挑了挑,说几家还行的你听听,比较比较。”
“不听不听,做生意我又不懂,比较我怎么能比出好坏,你觉得行就行。”顾砚声哪懂这年代的面粉厂,既然组织上觉得陆博文有经商的能力,那他信任就行了。
真要赔了,那就再说。
这么说陆博文还不高兴,“顾砚声同志,不懂可以学,这么多钱买工厂,不得听一听啊?我们是一个小组,对于大资金的使用不能独断专行。”
“这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绝对相信你陆博文同志的经商眼光。”顾砚声微笑:“同时接受你的批评,但我拒绝改正。”
陆博文气笑,翻白眼:“行吧,反正我和何芸一起看的,这些目标她也过眼过了,那我就直接说钱。”
“行,钱还是要说的,可别超支。”
“首先是面粉厂,现在一家中型的面粉厂,带设备,大概是15万大洋。
主要是设备贵,一台德国产的磨粉机就要1万五千大洋,英制锅炉大概8000大洋。
每百斤的小麦大概出80斤左右的面粉,剩下的就是麸皮。
如果正常运转,一间这样的面粉厂一个月可以生产400吨左右的面粉,麸皮就是100吨。
我调查过近期面粉的价格,一袋标准22公斤的面粉售价在4块5左右浮动,这一个月做出来的面粉就能卖8万多大洋。
麸皮30一吨,还能卖个3000。
扣掉小麦的成本,50一吨,扣掉煤炭人工运输这些运营成本一万,我们月入就能达到将近5万大洋。
当然,现实没那么理想。
因为是战时,来自江苏安徽的小麦运输没那么通畅,日本人还实行配额制,货源也拿不到那么多。
像我看的这几家工厂,最多的一个老板拿货在300吨,剩下的基本就是能进够200吨面粉的货。
一个月基本就出9000袋面粉,50吨麸皮。
然后现在还有规矩,出产的面粉要被日军强征百分之30的产能,三块大洋一袋,所有厂都是这个数,我们能盈利的就是那七成的6300袋。
日本人那边纯赔本,这收入就下来了,所有收入加一起也就3万8左右。
250吨小麦的成本一万两千五,再扣掉运营成本一万,我们能收入利润大概在一万五。”
“十五万的厂,利润一万五,十个月回本,这生意可以做。”
别人拿不到的配额,不代表顾砚声拿不到,产能拉满,那就能赚的更多。
“数据准确么?”
“八九不离十,我考察了很多家,有些我还看过他们的进出账,现在这些老板急于脱手,好说话的很。”
“那就行,那就开面粉厂,纱厂就不要看了,十五万一家,可以买两家。”
顾砚声现在身上的钱,就是傅肖庵收买他的十万美元,换成大洋差不多四十万,也就够两家。
剩下如果要开的更多,得等纱处理掉再说,至于炒股盈利的额外十万,那不能,永远得留现金。
顾砚声思索着说道:“我开这面粉厂倒不是一定要马上赚多少钱,主要是我在考虑运输渠道的事情。
上次我知道他们那种艰难的运输方式,心都凉了,他们是无可奈何,但我们既然有这个能力,我就在想,能不能我们自己开辟一条运输线路。
一点点来,先往上海的周边扩散,然后慢慢的延伸向延安。
刚才我听你说上海面粉的主要进货口在江苏和安徽,这个地点太合适了。
这可是新四军的主要活动范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