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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夺鄴
    “別驾,该走了。”逢纪向著忽然间驻足停下的田丰劝告道。
    说话间,逢纪时不时的向后回顾,但见鄴城没有在夜色下寂静的入睡,而是数不尽的火蔟將整座城池照的通明,一片嘈杂的廝杀声大起,呼啸著要將鄴城给淹没掉。
    田丰不作应答,他只还顾鄴城,眸子中火蔟映照的点点星光摇曳不定,神情中是说不出的落莫和羞愤,羞於他受命坐镇鄴城,如今鄴城却是丟失在了他的手中,愤於苏由、张南等人的叛逆之举,苏张作为大將,受袁氏之恩厚矣,却是临阵变节,做出反叛的事情来。
    “別驾,局势沮坏,已是无法挽回了。”逢纪向著默不作声的田丰再劝了一句:“现在最重要的是將夫人平安的送到明公的营中,不然若是夫人落入秦军的手中,明公將受制於秦人也。”
    “走吧。”这个时候田丰终是有了回应,他默然的点了点头,语气低沉的道出了两个字。
    见田丰应下,逢纪连忙招呼周近的亲卫动身,向著东面袁尚立营的地方行去。
    还顾今夜发生的事情,先是他们利用苏由和秦军的约定,设伏將秦军的人马困在了瓮城之中,如果事情按著预定的轨跡发展下去,今夜他们可以攻杀数百乃至千余秦军,贏下和秦军交兵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而有了这场胜利,將校的战心得到激励,守御之心必当坚固,鄴城就可以长久的守御下去。
    可隨著大將张南临阵变节,叛归秦军,顷刻间局势发生了扭转,原本河北占上风的局面,变为了秦军占上风,且在有著张南这等熟悉鄴中守御的大將归降,秦军夺取鄴城可谓是一帆风顺。
    此中逢纪在听到张南反叛后,他明白鄴城的丟失无法挽救,所故他一面赶赴田丰所在,向田丰说明情况,而后赶赴魏公府,带上明公袁尚的母亲,紧接著急匆匆的逃离了鄴城这座即將沦陷的城池。
    奔逃至此,与鄴城拉开了一段距离后,逢纪有一种得脱生天的感觉,他自觉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做出逃离的决定,这再晚上一时半会,说不定他就要陷入城內,为秦军所擒。
    虽说秦王刘璋为人仁德,多半不会杀他,只会將他拘禁起来,或者任以小官,但逢纪自恃身负一身才学,如何愿意过幽居监禁或是沉沦下僚的日子,他要的是攀龙附凤,贏得身前和身后的名声。
    而这一切他所渴望得到的东西,唯有在袁尚处才可得到,盖因袁尚视他为心腹重臣,听之信之,颇为重用,所故唯有追隨袁尚,他的梦想才有实现的机会。
    就在逢纪打定主意追隨袁尚,一条道走到黑的时候,於月色之下,他瞧见前方一队影影倬倬的人马正在行进,他立刻挥手止住了麾下行军的脚步,摆出了进击的姿態。
    “可是鄴中来人?”
    在逢纪精神紧绷的当下,对面阵中传来了一声呼喊,腔调是熟悉的河北口音,他顿然鬆了一口气,高声回了一句道:“我乃逢纪,来將是魏公麾下何人,如今夫人在此,还不上前叩拜。”
    很快,对面阵中奔上来数骑人马,为首的骑士朗声道:“逢从事,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將军啊。”逢纪认出了来將,乃是河北名將张郃,他心弦彻底放鬆了下来,不过对於张郃的问题,他只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张將军,且先劳烦护送我等到明公营中再说。”
    “夫人,田別驾。”张郃向著逢纪身旁的刘夫人和田丰各自行了一礼,而后回应逢纪的话道:“那鄴城?”
    今夜见著鄴城灯火突然亮起,且满城通明,袁尚虽是不明所以,但他以鄴城为重,旋即著令张郃为先锋,前往鄴城一探究竟,若是鄴城有所危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保住鄴城,不使鄴城落入秦军手中。
    可如今张郃撞上了田丰、逢纪,逢纪只言先护送他们到袁尚处,却不说救援鄴城的事宜,且別驾田丰神色晦暗,默不作声,仿佛丟了魂一样,让张郃心中顿时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鄴城大抵是丟了。』张郃揣测出了一个结果,至於鄴城如何丟失,为何被秦军攻下,念来护送田丰和逢纪到了袁尚营中,等逢纪讲述一二,自然也就有了定论。
    因而现下张郃上前,护送刘夫人、田丰、逢纪等人,返回了袁尚的大营,路上他们撞见了袁尚派出的第二伙人马-——高览所部,经逢纪出言,高览也做出了收兵还营的举动,同时高览派出了使者通知袁尚。
    行不多时,当刘夫人、田丰、逢纪、张郃、高览等人行至袁尚所立营寨的营门前,只见袁尚立於此地,正静候他们的到来,一见到眾人,袁尚先是上前向刘夫人致礼问道:“阿母无恙乎?”
    “得田別驾和逢从事护佑,我无恙也。”刘夫人见到袁尚,先前因深夜从床榻上被喊起,而后面对满城廝杀声下惊慌的心神方才稍稍安定,她不由眼角含泪,挽起袖子擦拭泪水道。
    “是孩儿的过错,使阿母受惊了。”看到刘夫人眼角的泪水,以及听到刘夫人强自镇定的话语,袁尚顿感有失孝子的本分,因自己的无能,惹得自家母亲连个好觉都说不成。
    “这是那的话,如何是尚儿的错,实是秦军狡诈凶残,使我不得安也。”见袁尚归罪於自己,刘夫人出言宽解了起来,一眾子嗣之中,她最喜爱的就是袁尚,也正是有她在袁绍耳边吹枕边风,所故袁绍才兴了废长立幼的心思,她自是听不得袁尚说不出委罪自身的话语。
    营门前不是说话的地方,袁尚將眾人迎入了中军大帐,其中刘夫人知道袁尚將与一眾文武议论大事,所以她以身体不適作为藉口,去了袁尚为她准备的营帐內安睡去了。
    中军大帐內,袁尚坐於主位,田丰、逢纪、张郃、高览等人依次入席安坐,先是无人发声,帐內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过了片刻,作为君主的袁尚才缓缓开口道:“今夜鄴城发生了何事,以至於失了鄴城。”
    袁尚並非是问罪的口吻,他只是想知道鄴城发生了什么,毕竟鄴城作为坚城一座,护城河、瓮城、羊马墙等守御措施是一应俱全,轻易是不会失陷的。
    而袁尚大抵心中有了一个猜想,即是鄴城中出了內鬼,不然秦军单纯的从外攻城,是难以拿下鄴城的。
    接下来,田丰的话证实了袁尚的推测:“明公。”田丰声音如往日一般清朗,但却是遮掩不住其中的落失之色,他缓缓道来,讲出了鄴城近来发生的事情。
    “先是苏由密谋勾结秦军,约定举火为號,里应外合夺取我鄴城……”
    『苏由!!!』袁尚將牙齿咬的紧绷,他知道这个人,此人是他父亲袁绍一力简拔上来的,深受他袁氏的恩惠,不想苏由见到秦军势大,袁氏式微,就做出谋逆的事情来。
    “幸是苏由的从弟苏山,其人有忠义之心,私下里上报了苏由密谋勾结秦军的事情,而后臣做主诛杀了苏由。”
    “杀的好。”袁尚轻飘飘的插了一句,语气中满是愤意。
    “接下来臣有意利用苏由和秦军的约定,设伏对付秦军,而今夜秦军果来偷城,数百秦军先登为臣困於瓮城之中……”
    袁尚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纳闷,即是诛杀了內奸,且反手设伏,怎么会落得丟失鄴城的下场,他耐著性子接著听下去。
    “然大將张南临阵变节,引出瓮城中的秦军,合兵一处四处攻杀,城外秦军闻声后猛力攻城,以至於鄴城没於秦军之手,臣本念著鄴城城陷,实是有负明公,当与城同殉,因顾念夫人还在城內,若是为秦军所挟,不得已先放下殉城之事,先行护著夫人到此。”
    说到这里,田丰神色悲痛,泪流而下,他叩首向袁尚言道:“明公,臣受明公重託,坐镇於鄴城,可臣无能,竟是使得鄴城落入了秦军之手,实是有负明公的信任,还请明公赐以一死,以正典刑。”
    “別驾,何以至此。”袁尚见田丰態度坚决,他连忙出言转圜道:“况鄴城之失,咎其缘故,非是別驾的过错,而是苏由、张南等人怀有二心,举兵叛逆所致,他人之错,岂能归於自身,此非君子应该做的事情。”
    “明公,臣前受故魏公遗命,今受明公重託,皆是不见成效,实是无顏苟活於人世。”田丰捶胸顿足,泪流满面,他向来是直率坦然的性子,如今因为鄴城之失,真情流露下,只一心赴死,以赎他的罪愆。
    袁尚见状,他连忙上前,扶起叩拜在地的田丰,出言宽慰道:“別驾,胜负乃兵家常事,今日败了,明日贏回来就是,况且鄴城的得失,我已经了解了其中的缘由,非是別驾你的过错。”
    逢纪跟著从旁宽解道:“別驾,您受故魏公的遗命,將辅助公子,兴盛袁氏,如何能因一时的挫折,而捨弃自己的性命,让公子失去佐命之臣,辜负对故魏公的许诺呢,这不是大丈夫应当做的事情。”
    “再者您这样一心求死,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去面对故魏公呢。”逢纪知道田丰的软肋,他搬出了故魏公袁绍,用袁绍来劝说田丰放弃求死之心。
    “从事说的是,別驾受家父重託,岂能因小故而舍我而去。”袁尚借著逢纪的助攻,他跟著道了一句。
    田丰神情微微安定,不复方才激动万分的情状,只他面上的羞惭之色,却是没有因此退去,他埋下头道:“虽是明公宽仁,赦免丰的死罪,然赏罚需要严明,不然就失去了赏罚的意义,丰请明公卸去臣下別驾一职,更选贤明任之。”
    面对固执的田丰,袁尚只好將田丰从別驾降为从事,只不过依旧任著別驾的职责,处理別驾所需料理的事宜,降职不降权,用以顾全田丰的顏面,同时严明他赏罚的权柄。
    “卿等以为,接下来当如何行事?”得知了鄴城的情形后,袁尚向一眾文武垂询起了下一步如何落子。
    如今鄴城为秦军所得,说来袁尚作为魏公,理当率兵夺回鄴城,可袁尚自知鄴城城坚,再加上秦军驍锐,连番大胜下士气正盛,这个时候去攻取鄴城,恐是要磕掉门牙,弄不好一败再败,无法收拾。
    因而袁尚生出了退守的心思,或是退往中山,或是退往河间,去往这些还在效命於他的郡县,养精蓄锐一番,而后再图谋取鄴城,不过在此之前,袁尚想听听一眾文武的建议。
    就在商討的开始,袁熙掀开中军的帘帐踏步走了进来,作为袁尚的兄长,前面袁尚不放心他留在鄴城,所故征討平原的时候带上了他,因而他置身於袁尚营中,却是无所事事,只是陪同大军往来而已。
    而今深夜,他於睡梦中听得动静,得知鄴城来人,且一併得知了鄴城的消息,因而他慌慌张张,连忙跑到中军大帐,拱手向从鄴城而出的逢纪问询道:“逢从事,可曾带出我的家小。”
    面对袁熙期盼的眼神,逢纪却是不如袁熙所愿的摇了摇头,袁熙的一双眸子霎时间变的黯淡了起来,神情落寞万分。
    知道了家小陷於城中,可袁熙不敢发怒,也不敢闹出什么动静,如今是他的弟弟袁尚主事,逢纪作为袁尚的心腹重臣,在袁尚心目中的地位,说不得比他这位兄长还要高些,因而袁熙只是默然神伤的点了点头。
    “兄长。”袁尚见袁熙神思伤感,他宽解道:“他日小弟必定夺回鄴城,解救兄长的家小,还请兄长暂且忍耐一段时间,却是莫要太过伤怀。”
    “是。”袁熙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只能去相信袁尚的话,认为袁尚来日能夺回鄴城,解救出他的家小,只是今夜秦军入城,却是不知闹出什么样的风波,他的家小是否能否得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