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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上国主君与下国嫔妃
    第320章 上国主君与下国嫔妃
    丁修离开之后,侯世禄侧过头冲一个亲随勾了勾手:“来。”
    “镇帅。”亲随抱拳候命。
    “把这些东西收好。”侯世禄闭上眼睛,立刻便有一抹缓和干涩的湿润从泪腺涌出。“再派个人去沈阳查册探访,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
    “是。”亲随领命离开。
    “侯镇帅,我有一个请求。”等侯世禄睁开眼睛,童仲揆才开口唤道。
    “童副将但说无妨。”侯世禄回以微笑。
    “您能把这个叫丁修的人让给我吗?”童仲揆道。
    “哦?”侯世禄呵呵一笑。“童副将也起了爱才之心?”
    “可以这么说。”童仲揆点头道:“但主要还是为了经略交代的差事。虽说西南土兵善行于山野,但对辽东一带毕竟不甚了解。我原本就想要招揽一些本地的猎人作为向导,好帮助我们尽快熟悉地形。这个山民不仅能在山区遍布奴贼的情况下顺利逃出,还能靠着偷袭带回三个奴兵的人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好啊。等查实他的身份之后,我就把他借给你们。”侯世禄说道。
    “借?”
    “对,借。”侯世禄的主要任务是守住威宁,防止努尔哈赤沿河入寇,直指辽阳,但他也想在狩猎女真部落民的差事上分一杯羹。不然真成打杂的了。“向导的事情我也可以帮着安排。”侯世禄补充说。
    童仲揆没有犹豫太久。“那就有劳侯镇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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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礼监本部衙门正堂。王安正低着头,翻阅本年新募的宦官名册。
    有出就有得进。司礼监在总揽内廷裁员的同时,也制定了一套以“量出为入,统一招募,严格审核”为核心的宫人招募章程。
    所谓量出为入,也就是以死亡数为准,原则是去年死多少,本年招多少。可以根据现实需要上下浮动,但必须保证宫里的宦官总数不超过阈值。
    统一招募,是指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内,由司礼监新设的内选司统一遴选并阉割宦官。除了这个途径,以及皇帝本人特许,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往宫里塞人,否则将遭到西厂的弹劾。
    而严格审核,则是审核待选者及其家族血亲中,有没有犯过罪的和欠下巨额欠款的。
    至于遴选的原则则是:自愿报名,年龄在六到十二岁之间,身体健全。也就是说,像魏忠贤和刘若愚这种自行阉割的人,以后就别想往宫里挤了。
    “没什么问题。这册子造得不错。”王安合上宦官名册,微微抬头,俯视跪在地上的新任内选司司副李实。
    “多谢老祖宗夸奖。”李实结结实实地给王安磕了个头。
    李实原来也在内直房当差,和刘若愚关系不错,两人偶尔会聚在一起喝酒。刘若愚一步登天飞入云端之后,李实立刻就舔了上去,就差叫刘若愚干爹了。
    后来内选司得诏成立,刘若愚就想到了他,并向王安推荐。这回,王安没有再拒绝,直接把司副的实缺给了李实。至于司正,则由王安本人兼任。
    “你去吧。”王安微微颔首。
    “是。”李实磕头告辞。
    王安侧过头,将名册递给侍立在旁的曹化淳,并吩咐道:“今年得多拣些小崽子进内书堂。”
    “是,干爹。”曹化淳接过名册,将之放到对应的架阁上。
    王安喝了口茶,随口问道:“今天是哪些先生来堂里给小崽子们上课啊?”
    虽然因为裁员的事情,内书堂紧急调了很大一批学期未足的年轻学员出来办差,但这些人并不就此脱离学业。在办差的同时,他们还得继续上课。
    曹化淳想也不想,即答道:“东阁大学士沈,国子监司业吴宗达。翰林院编修钱谦益,翰林院修撰庄际昌。就这四个。”
    “庄际昌?”王安会心一笑。“大状元回来啦?”
    庄际昌是万历四十七年的会元兼状元,和孙传庭、袁崇焕同科。当年庄际昌的卷子被发现有错别字,卷面上又有刮补的痕迹,因此受到了很多的指摘。时任兵科给事中杨涟就阴阳怪气地说:“以状元而有别字,必三百人皆不识字乃可。以状元而洗补,必三百人皆曳白乃可。”
    杨涟这就是说,要是像庄际昌这样能在考卷上写错别字的人都能当状元,想来其他人就都该是文盲了。庄际昌让类似的嘲讽气得辞不受职,直接回乡了。直到最近蒙新君简召,才从福建老家来到北京供职。
    这个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无论外朝还是内廷,只要稍微关心点儿科场事的人都晓得。要不是辽东地方萨尔浒惨败,恐怕这直接就是当年的头一号新闻了。
    “是的。这是他头一回来内书堂教书。”曹化淳应道。
    “记得把规费、呈仪备好。不要失了礼数。”宫里所有的教学活动都要给先生报酬,而且很不菲。算上各种节日的礼物,一个先生一年上百两是有的。
    “儿子省得。”
    王安从怀里掏出皇帝赏赐给他的仿制坏表,一看时间。发现再过一刻钟紫禁城就该开门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去书房值事了。晚上再过来。”王安站起身,曹化淳立刻就将衣架上的披风取下来套在王安的肩上。
    “干爹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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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时六刻,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泰昌皇帝朱常洛在一阵轻微的扰动之下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坐起身,立刻便有一只温软的手贴在了他的背上。
    “皇上,您醒啦。”在北京待了几个月之后,朴媋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了。除了个别发音还是有些别扭以外,几乎听不出什么异样。
    “既然你已经起来了,就去给朕和你姐倒一杯热水过来。”朱常洛捏了捏朴媋小脸,却对朴媝吩咐道。
    朴媝刚拿起袜子,还没套上脚,就听见了皇上的吩咐。“能稍等一会儿吗。”后宫没有管事儿教规矩的“大妇”,皇帝也从没对这对儿姐妹展露过愠色,这就让她们能一直以相对放松的姿态面对皇帝。
    “能。今天你说了算。”朱常洛微笑着看向朴媝。只见她套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纯白丝衫,丝衫下边儿是一件靛青色的主腰。主腰之下是宛若粉玉的肌肤和两座凸起的低矮峰峦。
    “快去!”朴媋娇声训斥道:“哪有让皇上等你的道理。”
    “大早上的,别这么严肃嘛。笑一个。”朱常洛捧起朴媋的脸,在她的额头上浅浅地吻了一口。她的两颊立刻就飞出了两片轻红。“皇上.”朴媋下意识地揽住皇帝的肩膀,准备回应他的温柔。可皇帝却止住了她。
    “别。”朱常洛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朴媋的嘴唇。“朕可不想在床上晨练。”
    “皇上!”朴媋脸上的轻红烧成了火色。
    “该起来了。”朱常洛拍了拍她的脑袋,撩开被子下床,顺手就从衣架上取下袍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我来伺候您更衣。”朴媋身上的装束比之朴媝还要轻薄,她的上半身就挂了一件肚兜,还没系绳子。
    “好。”朱常洛停下动作,坦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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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生物钟是紫禁城里所有人的作息时间标准。皇帝和两位朝鲜妃子刚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尚食局的女官便带着一群宫女过来送膳了。
    早膳还是那样丰盛,菜色包括了炒羊肉、煎烂拖齑鹅、猪肉炒黄菜、素熇插清汁、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炉煿肉、算子面、撺鸡软脱汤、香米饭、豆汤、泡茶等。据说这是太祖爷在南京的食谱。皇帝让尚膳监别太靡费,尽量节俭,王体乾就把这张菜谱从故纸堆里翻了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皇帝自己的点餐:温热的羊奶,剥了壳的煮鸡蛋,以及一屉砂馅小馒头,和一小碗用来沾馒头的蜂蜜。
    “皇上,请。”朴媝给皇帝盛来了一碗白饭。
    “好。放这儿吧。”朱常洛用指节扣了扣桌面,接着拿起一个剥好了壳儿的白煮蛋,就着几乎没有腥臊气味的羊奶吃了下去。
    朴媋不着痕迹地瞥了那碗鸡蛋一眼,随即便拿起筷子准备帮皇帝夹菜。
    “你们顾着自己。”朱常洛看向摆在殿里的落地钟,发现时针已经走到了辰时一刻的位置。于是就稍稍地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嗯。”朴媋还是把那筷子猪肉炒黄菜放到了白饭上。
    两姐妹还在朝鲜的时候,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天朝的皇帝因为姓朱,所以自己不吃猪肉,也不许民间吃猪肉。但她们进了宫以后,发现这纯粹是胡扯。宫里的御厨能把猪身上每个能吃的部位料理得非常美味,就算是皇帝本人也没有这样的忌讳。而且宫里的膳食真的非常丰盛,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的伙食比母国国王的还要好。
    “你们觉得李倧怎么样?”正用着早膳,皇帝突然问道。
    “绫阳君肯定没有妾吃得好。”恍惚间,朴媝下意识地说道。
    朱常洛放下筷子,在朴媝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谁问你这个了。朕是说他这个人怎么样。”
    朴媋偷偷的瞄了皇帝一眼,小心地说道:“绫阳君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吧。”
    “什么叫应该?你们不是他送到朕这里来的吗?”朱常洛抬眼看向朴媋,朴媋立刻收回偷瞄的视线。
    “我们虽然幸得被绫阳君选中作为贡女送来天朝服侍圣上,但我们只草草地见过阁下几面,连话都没怎么说过。”朴媋的心里有很多顾虑,尤其在意自己的出身,说起话来也是字斟句酌的。
    “这样啊。”朱常洛又问道:“那李珲呢?”
    “妾怎么敢妄议国君。”虽然不知道皇帝究竟想知道什么,但朴媋还是能隐隐地意识到这当中的微妙。“而且祖宗家法昭然,妾又怎敢轻言国政呢。”
    “朕就跟你们闲聊两句,怎么扯到祖宗家法上来了。鬼精鬼精的。”朱常洛摇头轻笑。“不说就不说吧。”
    朱常洛吃得很快,没多久,御碗就空了。朴媝一直用余光留意着皇帝的动作,见皇帝放下碗筷,她也跟着这么做。朴媝伸手去拿御碗,想帮皇帝添饭,但朱常洛已经吃好了,便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不添了。朕要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了。”朴媋立刻起身。
    朱常洛放开朴媝,并在朴媋的头顶上温柔地抚了抚。“不急。你们慢慢儿吃,吃好了再走。别来伺候一阵儿还饿着回去。”
    “您真好。”朴媋甜甜一笑。皇帝的样子真是完全满足了她对于上国主君和完美丈夫的想象。除了不能离开紫禁城,这儿真是哪儿哪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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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宫女的伺候下漱过口,朱常洛便径直离开了乾清宫。刚出门,乾清宫总管太监史辅明就带着一群宦官跟了上来。
    “恭送陛下。”朴媋和朴媝带着一众宫女齐齐跪下,给皇帝的背影磕头。
    皇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之后不久,朴媋起身坐回到原位。她并没有马上拿起筷子,而是微笑着看向尚食局的女官。“胡尚食。”朴媋轻声唤道。
    “奴婢在。”胡尚食向前挪了两步。
    “我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吗。”朴媋说道。
    胡尚食赶忙道:“主子折煞奴婢了,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就是。”
    “下回我们姐妹来乾清宫伺候皇上的时候,能请你把这些鸡蛋换成带壳的吗?”朴媋指了指放鸡蛋的碗。现在它已经空了。
    “带壳的?”胡尚食不太明白。“剥了难道还不好吗?”
    “我想亲手剥。”朴媋弯着的柳眉里闪出一抹白狐般的狡黠。
    胡尚食愣了一下,脸上旋即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她还是委婉地拒绝道:“皇上要是发现了会怪罪奴婢伺候不周的。这奴婢可担待不起。”
    “不会的。到时候,你把这碗放到我或者媝儿的面前就好了。”朴媋将空碗拉到自己的面前,又推到朴媝的面前。“我们拿着了,立刻就剥开来。”
    “做不到。”胡尚食只得实话实说。“奴婢只是伺候用膳,上面还有尚膳监的总理太监和掌印太监。”
    “你跟他们打个招呼嘛。”朴媋只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儿。
    “奴婢何德何能敢跟尚膳太监打招呼。”胡尚食尴尬一笑。“主子还是去找老祖宗请托吧。”
    “唉。好吧。”朴媋努努嘴。“等下回见到王掌印,我再跟他说吧。”在朴媋的印象里,王安就是一个面容和蔼的慈祥老头儿。一天到晚都笑呵呵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