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344：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想象力的极限是什么？
    只是针对这个问题而言，或许就是个千人千面，并不存在相同结果的开放式结局。
    但对于葛雷密，这个问题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
    我所理解的一切。
    想象不到的东西就无法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实现。
    无法理解的东西自然也不能用名为‘想象’的力量去加以触碰。
    很简单的理论。
    蚂蚁是无法想象自己踩死大象的场景的吧？
    但是……这个理论却并不是绝对的。
    葛雷密在此刻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如果说蚂蚁无法伤害到大象，那只是单纯因为它的认知，自始至终都被局限在了那种程度而已。”
    人的认知就是自己触及范围的极限。
    蚂蚁是无法想象自己伤害大象的，但反过来说……若是蚂蚁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并深刻地想象出了自己的强大。
    那么。
    所谓的‘蚂蚁’，还真的只是一只蚂蚁而已吗？
    答案或许在此刻变得浑噩，但不论如何，葛雷密也找寻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并不是通过完圣体触及到的强化，而是一种类似解脱般的释然感。
    被友哈巴赫束缚，被压制，从而无法接触到外界事物的葛雷密深刻地明白着这一点。
    所以他在恢复了行动能力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就是去拓宽自己的眼界。
    “只要能够明白事物的原理，清晰地知晓其运作的逻辑……之后剩下的，就只有将其‘拼装’起来的手续而已了吧。”
    葛雷密的身影在空气之中缓缓地显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洁白干净的衣衫，脸上悬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刻居高临下地看向了面前不远处的二人，瞳孔之中并未透出丝毫之多的情感波动。
    仿佛在他眼中，这仅仅只是两粒微不足道的浮尘，仅仅只需要动手轻轻扫去……
    就可以将其整个地拍落那般夸张。
    他的目光轻巧地从二人身上挪了过去，继而朝着更为遥远的方向眺望了过去。
    这种明显的‘忽视’之举，显然让作为当事人的一方并不怎么满意。
    萨尔阿波罗微眯起了双眼。
    他轻轻地嚯了一声，右手在身前抚过……其上又出现了个与葛雷密完全相同的人偶。
    明明依旧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还能说出这种底气十足的话。
    都不知道是这家伙已经疯掉了，还是单纯地因为自己之见识过于浅薄？
    不得而知。
    萨尔阿波罗只是照旧举起了左手，朝着身前轻轻地点了过去。
    这次，从双腿开始。
    人偶的两条腿旋转着被扭断，撕扯，最后变成了破碎开来的粉末。
    怎么样？这种程度的伤势，就算是屏蔽掉了痛觉也肯定会影响行动的吧。
    萨尔阿波罗狞笑着抬起了头，却愕然地发现葛雷密只是平淡地站在了原地。
    他身上并未出现丝毫之多的异样，就仿佛他手中的复制人偶，已经与本体完全失去了联系那般夸张。
    “……？”
    稍微有点不解。
    但更多的困惑感紧随其后，让他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以至于喉咙翻滚着……
    发出一声近似于疑惑的动静。
    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的能力会失去应有的效果？
    更甚至……对方如今又是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很难理解吗？”
    葛雷密的声音从身前不远处传来，破面有些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去，只能看到对方已经把头转回。
    “嘛，想来你也是不能理解的才对了。”
    “毕竟认知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现在的我……已经站在了你们无法企及，不能触碰的层次了。”
    萨尔阿波罗的能力并没有失效。
    只是那个曾经名为‘葛雷密’的个体，如今已经通过有意识地融化与接触，将自己完整地融入到了这个世界之中。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
    此刻的葛雷密，其本身就是尸魂界的一种具现化。
    “除非你能够摧毁这一整个世界，不然的话……呵，算了。跟你解释也是没有用的东西。”
    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让葛雷密仿佛俯瞰着这一整个世界那般，在此刻产生了某种接近于‘神性’的心态。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这么平静地……慢慢地。
    抬起了右手，朝着萨尔阿波罗身处的方向，轻轻地按了下来。
    身旁的涅茧利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完全来不及开口。
    萨尔阿波罗的身体就开始了飞快地扭曲。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那足有数米多高的身躯，在此刻同样也在疯狂地变形。
    仿佛有着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地倾斜，按压着他的身体。
    萨尔阿波罗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此刻紧绷。
    “噶啊啊啊……”
    葛雷密的眉头不受控制地挑了起来。
    因为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么单纯？
    好硬。
    这就是他此刻的想法。
    既然自己已经变成了尸魂界的一部分，那理应就能够控制这部分的力量才对。
    自然也是我的助力。
    漂浮在了空气之中的灵子，散布在了空中的氧气……单纯的，复杂的，种种事物都在葛雷密的掌控之中，随着感知的扩散正在不断地蔓延。
    他触碰到了更多的事物。
    也感受到了更为鲜明的力量。
    明白了……只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话，他也能够像是如同灵王那般，做到这种宛若神迹般的行为。
    葛雷密的思绪在此刻狠狠地凝落，他睁开了眼睛，不喜不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妙的笑容。
    他即将开始行动。
    然而，就在这微妙的瞬间。
    他却看到了不远处，涅茧利脸上浮现出来的轻蔑表情。
    ……
    为什么？
    事到如今了，这家伙为什么还能露出这种游刃有余的表情？
    他难道不知道，我的实力已经触碰到了怎样的层级吗？还是说单纯地因为自暴自弃，已经开始放弃了抵抗？
    繁多的思绪在脑海之中盘旋着不散，葛雷密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并在此刻无声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朝着涅茧利的方向抓握了过去。
    若是按照正常的理论而言，先行解决掉一个家伙，之后再去针对剩下的人才是正解。
    但此刻的葛雷密心中却又有种无形的冲动正在酝酿。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发出尖锐的咆哮，让他不得不重视，开始审视自己的判断。
    这个男人……
    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作为尸魂界化身的一部分，葛雷密并不认为对方还能对自己有任何意义上的威胁。
    本该如此的。
    但身体就是这样开始了行动。
    ——没关系，不过只是碾死一只蚂蚁般的对手而已。
    就在当事人这样安慰着自己的时候。
    葛雷密看到了……
    他的双手正在缓缓消散。
    “……？”
    这是什么？
    葛雷密有些迷茫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看着身体一点一滴地漂浮着，消失在了空中。
    他的表情逐渐从迷茫，转变为了慌乱。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能接受！这也不是他自己的意志。
    停下来！
    果断而直白的命令。
    却无法得到丝毫之多的回应。
    甚至葛雷密的身份反而加快了崩溃的过程。
    犹如无数只看不见，摸不着的蚂蚁在不断地啃咬，分食他的肉体那般，葛雷密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影，表情彻底僵硬在了脸庞之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明白吧？”
    仿佛是能读懂对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
    一脸平静的涅茧利在远处观望着面容呆滞的葛雷密，正以平和而毫无波澜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想要以凡人的力量，去触碰神之领域的代价。”
    人的认知是有限的。
    多数时候，即便是想到了什么，也很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将梦想转变为现实。
    “但你的能力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这其实很危险啊。”
    涅茧利的平和让葛雷密十分不安，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在此刻。
    他只是一个单纯意义上的‘倾听者’。
    “你知道友哈巴赫为什么要将你封印起来吗？他并不是单纯意义上地害怕你的力量，而是想要遏制你成长的同时……”
    停顿片刻，涅茧利的一字一顿地说道。
    “放慢你走向自毁的步伐。”
    全知全能是紧密相连的两个能力。
    正因所见即为所得，这便是只有神才能够做到的程度。
    而若是能够达成一方，却缺失了另半边的能力……这绝对就是种‘不健康’的现状。
    “发散出去的思想绝对不会停止成长的脚步。”
    “你迟早都会成长到那种程度，除非因为某种原因而突然死亡……”
    “而在达到了这个程度过后，你也会因为自身能力的不足，从而迎来自灭的下场。”
    并非危言耸听。
    因为曾经某位背叛了尸魂界之人，也通过了类似的方式来证明了这个理论。
    “当初的有马静也是准备充分，将整个瀞灵廷都给揉成了后备运作的灵压，这才勉强触及到了这种能力的边缘。”
    即便如此。
    当事人也表现得相当痛苦。
    而这就是以人的意志，去肩负起‘非人’之物的代价所在。
    “那么你呢？”
    “没有一丁点的准备，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能够成为灵王那般的人物。”
    “只是因为这种‘梦想成真’的能力吗？那也未免太过于好笑了吧？听好了……人的极限从来都不是所谓认知能力。”
    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
    “自知之明。”
    触碰自己应该触碰的东西，成长在规划完整，圈定好了的范围之内。
    如同被规训，整理过的盆栽那般。
    若是想要‘不识抬举’地将自己的枝叶伸展，触碰到不被容许的地方……
    那迎来的也就只有被裁剪了的下场。
    “嘛，跟你说的太多恐怕也不会明白的吧。”
    三界之中的力量是恒定了的东西。
    已经看穿了过去，现在，未来的灵王是万事万物的根源所在。
    既然对方都没有对你做出任何的判断与布置，那通常来说……便是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家伙存在，根本不值得灵王去予以关注。
    甚至在如今的他人看来，葛雷密的行为更像是唐吉坷德在向着风车发起绝命冲锋那般滑稽。
    它勇猛而无畏，坚信着自己的力量，可以战胜一切……
    也正因如此，在此刻才会显得这般滑稽又可笑。
    真是让人感慨的一幕。
    涅茧利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似乎是极为罕见地表露出了一种近似于‘怜悯’的态度，在此刻看向逐渐消失，面临崩溃的葛雷密。
    “要是可以的话，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成长得很好，变成一个能够帮助三界的力量。”
    “但是没有办法啊……你的教育与世界观过于狭隘。”
    “是即便我亲自动手，也没有把握扭转的程度。”
    所以啊。
    从头再开始吧。
    就像是归于混沌的0，再从中孕育出那个空白的1一般。
    葛雷密的脸破碎在了最后一刻，他深深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二人，并在心中发出了叹息。
    我到底……
    做错了什么呢？
    不及凝落，从肉身之中脱离出来的大脑，在空中直挺挺地坠落了下去。
    涅茧利冲上前去，伸手将其接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就是拥有着‘梦想成真’之能力的大脑，同样也是‘葛雷密’的真身所在。
    其肉身，其衣物，甚至也都是经由这个大脑想象而来的事物。
    如同缸中之脑的理论存在。
    也的确让涅茧利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目光紧盯其上，涅茧利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
    ——因想象力而萌生出来的力量，最终也止步于想象力的无止尽蔓延。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这就是灭却师的结局吗？
    那还真是……
    “最符合人设的下场了啊。”
    感慨之间，萨尔阿波罗也狼狈地挺直了脊梁。
    作为破面的肉身强度不低，也正因如此，他抵抗住了葛雷密的第一波袭击。
    想要说点什么场面话。
    但来不及开口。
    冲天而起的火光，已将整个尸魂界照亮。
    (本章完)